8、第08夜 勇者的摇篮（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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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又是五年。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胡八条的日子过得也是起起落落，唯一不变的大概也就是自家儿子脑袋上那一簇□□依旧的呆毛和一年比一年粗的眉毛。
不过坏也好，好也好，五年的时间也足够让胡八条变成了一个操碎了心的家庭主妇。回来后的巴德尔只问过一次她关于艾思拉的事，虽然很抱歉，但胡八条确实不知道身体的正主去哪儿了，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巴德尔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再开口的时候他仍是叫她艾思拉，之后也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巴德尔在想什么，胡八条不得而知，但既然占了艾思拉的身体，她就决定只要不被嫌弃，她就一定会做好“艾思拉”该做的事。
所以胡八条现在每天也就做做饭、洗洗碗、偶尔跟村子里闲得蛋疼的几个家伙斗智斗勇。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巴德尔出海打渔，虽然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腿，但大老爷们儿就是大老爷们儿，他从来不会让胡八条为生计担忧过，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顿顿都吃海鲜还是会腻的，胡八条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咸鱼，琢磨着差不多该去市场上换些肉回来了。
打定了主意，胡八条煮的鱼汤也差不多好了，她忙把餐布摆到地上，平时这个时间那父子俩也该回来了，但今天等到鱼汤都有些凉了才听到那熟悉的啊哈哈哈笑声。
啧，巴德尔每天也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
胡八条好笑地摇摇头，忙又把些放凉了的菜拿去热热，可等人进了门，她就发现了哪儿不太对，辛巴德那混小子没有跑着缠上来绝对有问题。
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巴德尔，他依旧是一个劲儿傻笑，小的那个算是向她问了个妈妈好，但是一屁股坐到餐布边上后就没正眼去看过他老爹。
看来这俩又是闹上别扭了。
晚饭时间，胡八条早早吃饱了，看看左又看看右，目光最后停留在巴德尔脸上细微的擦伤上，虽然有意掩饰，但还是没能逃过胡八条的眼睛。
她叹口气，差不多能猜到是发生什么了，只得去哄那个小的：“好了，辛巴德，不要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辛巴德捧着比脸大的碗把头一扭。
“哈哈哈，你还在生气啊，就说你是小孩子啦！”巴德尔故意嗓门扯得老大，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我不是小孩子！也没有生气！……我吃饱了！”辛巴德把碗往胡八条怀里一塞就要跑出去。
胡八条转头刮了巴德尔一眼，后者显然是看到了，一滴冷汗淌下来，却又继续开着儿子的玩笑——
“辛，家里的水没剩多少了，到井边去打点水回来，这点事情就算是小孩子的你也能做到吧？”
“都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跟爸爸不同！我可是了不起的男子汉！打水什么的太简单了！”辛巴德这么说着就抱着个不比自己矮多少的罐子一溜烟跑了。
等人没了影，胡八条才拉下脸看着巴德尔：“说吧，今天是不是又被打了？”
“没有啦，艾思拉你多心了。”巴德尔胡乱地摆摆手，不自觉往后挪了两下。
胡八条一把扯过他的脑袋左右摆动着，然后在明显青青紫紫有小伤口的地方用力摁，在听到手下的人一声哀嚎后才松开手，继续拉长脸看他：“我多心了你就别喊疼啊。”
巴德尔知道自己再不承认大概后面两天就别想吃饭了，只得抓了两下长发哀叹一声：“艾思拉……我们的船被砸了。”
胡八条闻言手就是一抖，要知道现在他们家的收入和食粮全靠那艘小小的渔船，她忙瞪大了眼问：“还能修吗？！”
“能吧，就是需要点时间。”
胡八条松了口气：“那就好，家里的食物还够几天，实在不行我去找朵哈借点米。”
“真是抱歉呢，又得麻烦你了。”巴德尔不好意思地笑笑。
“算了吧，你要是有这份心还是快跟辛巴德好好谈谈，父亲被人打，全家又都是非国民，他虽然还小，但也会明白你的。”胡八条无奈地叹口气，今早上隔壁村两小王八蛋还跑来砸烂了刚换来的一篮子鸡蛋，还好辛巴德不在家，不然又得打起来了。
“他还是个小孩子嘛。”
“小什么呀，他够大了，还知道跑去摘花送给朵哈她闺女。”胡八条拍了他的脑袋，又惹得一声哀嚎，“你也是的，有些事别总自己扛着，一个人想不出解决的办法，那就两个人想，两个人想不出，那就三个人想。”
“我知道啦，艾思拉，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巴德尔急忙喊停。
“你别嫌我啰嗦，全村子就我们一家是非国民，辛巴德早晚得被挤兑死，你还什么都不肯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巴德尔这么说着又是一阵招牌式的哈哈大笑，他总是习惯用这种方式结束话题。
胡八条知道他是不想再说了，只得闭上了嘴，所有要说的也就化成一口长叹。
没错，他们是非国民，这三个字正是对不协助战争的国民的差别性蔑称。
这一切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就是在巴德尔失去左腿的那场战争中巴尔提比亚打了胜仗，摆脱了大国的控制，更是改名为新生巴尔提比亚帝国，而战胜后所得到的金银财宝更是让这个国家富裕了好一阵，就连提逊村这种郊外小村子得收到了不少国王的奖赏，对刚重建村子又没真上过战场的他们而言这跟从天上掉下来的没两样，像巴德尔这种退役士兵更是被视作英雄，但他愣是没要任何奖赏。胡八条起初还觉得奇怪，但到后面她才理解巴德尔，战后得来的财富麻痹了所有人的心，他们都陶醉在战争的狂热中，却对战争真正残酷的地方视而不见。
这个国家正朝着不好的方向前行着，那样是不对的。
而巴尔提比亚也就是在之后与雷姆帝国的交战中战况持续恶化，财政陷入困难后只得对国民施以苛税，将本属于国民的财产、食粮、劳动力通通剥削去用于战争中，而早已被之前的胜利冲昏头脑的民众也只病态地认为只要战争胜利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不得不赢得战争。”
“悲伤、痛苦什么的也一定要忍耐下来。”
“大家一起忍耐下去。”
“大家一起。”
……
没错，全民都支持战争，而不支持的，像是巴德尔一家，他们没有上缴任何东西，依旧是每天划着唯一的小渔船出海打渔，这种与全国人民画风不符的做法当然受到了一致的鄙视和声讨，随着战争更是慢慢演变成了欺负和打压。早些年守望相助、重建家园的情谊早不知道被他们丢在了哪个旮旯，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得要命。
巴德尔也总是说抱歉，没有让她跟孩子过上好日子，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一家人，胡八条完全是举双手双脚表示支持的，更何况她也明白战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并且也一点都不想加入战争脑残粉中成为他们的病友。
就是年纪还小的辛巴德尚不理解自己父亲的做法，不过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胡八条对自己养大的儿子十万个放心。
……
胡八条和巴德尔谈话结束后没多久，辛巴德就抡着个水罐小跑着回来了，气喘吁吁地眨巴着闪亮的大眼——
“妈妈！我在井边捡到了一个大东西！”
大……东西？
……
是的，她的乖儿子确实捡到了一个很大的东西。
几分钟后，胡八条瞅着躺在自家地板上的那个大东西默默扭曲了下表情，然后抬眼对辛巴德认真地说道：“我们能把这东西再丢回去吗？”
“妈妈……”辛巴德那欲哭不哭的小眼神看向她，两撇子浓眉还拧了起来。
好吧，答案当然是……不能。
其实不是她铁石心肠，但现在这种两国开战的敏感时期和他们现在的敏感身份，有些事真的很难说。
胡八条扶了把额头，默默看着那位昏迷不醒的大东西，那其实是个金色短发、犹如柠檬头的壮汉，身上有不少伤口，正不要钱似的流着血，体格却足有头成年公牛那么大，。
啧，要真是牛就好了，这么大够吃个把月了。
“妈妈，救下他吧！”
胡八条被摇晃着手臂打断了思绪，再看着早已熟门熟路开始为大块头清理伤口的巴德尔。
儿子善心大发，丈夫又是个行动派，胡八条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是在走恶毒后妈的路线。她只得拍了辛巴德的脑袋，蹲下身接过巴德尔递来的破碎衣物：“你还不去把要像拿过来。”
“嗯！”
……
不管怎么说，在忙活了整个晚上后，大块头的命算是救回来了。
他不但块头大，就连身体素质也跟牛差不多，就他那身伤竟然在第二天就能醒过来，除了脑袋还没回过劲儿，看着像没什么大碍。
大块头此刻一派迷茫地看着他们，胡八条大概猜得到他想问什么，无非是“这是哪儿”、“你们是谁”这种昏迷醒来必说的金句，也不知道谁规定的。
省得他开口，胡八条指指自己莫名兴奋中的儿子，告诉大块头救命恩人在这儿，可没想到的是他竟感动得一把握住辛巴德的手，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他表达了谢意。
不得不说，这么一看还有点反差萌……呸，但这不是关键。
胡八条干咳一声，露出温婉地笑容：“这位先生是外乡人吧？”
“啊，是的，我是从国外来的。”大块头吸了下鼻子，感动之余把目光投向了胡八条，“我其实是一名流浪商人，名叫达莱阿斯。”
“原来您是流浪商人啊。”
这种碉堡的体格和身上不科学的刀伤，竟然说自己只是名商人呢。
胡八条不自觉挑起了半边的眉毛——
啧，果然还是把他丢回去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08夜 勇者的摇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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