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夜 疯子的童话（四） ...
-
练红德诞辰设宴的当晚，当朝皇帝、也就是他老哥练白德也会亲临王府，就跟练红炎说的一样，这确实是胡八条表明自己大脑四肢通通健全的好机会。
只要有了练红德的撑腰，以后的事儿应该就会顺当多了，至少不会再被暗算。
可她又担心这么贸贸然地出去会不会冲撞到那位天子，这一上升到国家问题可就不是她能装疯卖傻糊弄得过去的了。可再一想，乐正瑶疯了的事本就没有外传，练红德过生日，她身为侧妃出来见驾好像也挺应该。可再再一想，她个没见过世面的，万一把戏演塌了怎么办？又万一练红德觉得练红霸不是自个儿的娃怎么办？
这左一想右一想的，整得胡八条整个人都不好了，干脆牙一咬，啥都别再多想，到时候见招拆招才是真理。
可等真到了练红德生辰当天，胡八条却又窝在朗月楼整整一天不出门，连何秀来敲门都装死不应声。不为别的，其实是她个迟钝的到了这天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身正经的行头去参加寿宴。
没办法，谁叫乐正瑶发疯的时候喜欢撕衣裳、拆首饰，柜子里竟没有一件衣服是完整的，勉强缝补拼出一套还不如唱戏的看着像样，晚上万一要见驾还不是得把练红德的脸丢光，更别说将来的美好日子了。
就在她忧伤的无以复加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竟然是芷翘那丫头，手上还提着什么，左顾右看了一番就往屋子里钻。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胡八条也知道了，芷翘其实是练红炎的人，介于练红炎这面瘫小伙帮过她，她对芷翘这丫头也是好感度蹭蹭的。
原以为她是到了饭点来送吃的了，没想她把手里的东西一打开，里面竟是件鹅黄的新裙，就连搭配用的首饰都有。
“这……这……”胡八条摸着那滑溜溜的衣料“这”了好半天。
“这是红炎大人吩咐我送来的。”
胡八条瞬间就泪目了，不过感激涕零之余，她都在怀疑练红炎是不是那杜妃亲生的了，绝对胳膊肘往外拐啊。
不过就她本人而言，这胳膊肘还是拐折了的最好。
<<<
真是人靠衣装，胡八条这身子好好收拾一下真叫个迷死人不偿命，她都怕万一以后穿越回去看到她真正的脸会不会想不开去自尽一下。
也罢也罢，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胡八条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她把练红霸从墙壁里掏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也暗得差不多了，时间刚刚好。
她低头戳了戳练红霸的小脸：“儿子诶，生死成败就看今晚的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什么都不明白的练红霸愣愣的，可没一会儿就又笑开了，小手握着那根戳自己的手指就往嘴里送，吧唧吧唧啃得起劲。
胡八条一直绷着的表情也跟着松了下来，把怀里的孩子又抱紧了些，一个深呼吸后踏出了房门。
胡八条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守卫，说实话，她其实都已经做好让路人受惊的准备了，可没想连个让她发挥演技的人都没有遇到。
这太奇怪了，照理说今天这种日子巡逻的只会多不会少，怎么可能会像这样一个人都没有？
胡八条心下有了不好的感觉，她现在还在朗月楼的附近，可就算是在王府比较偏僻的院落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守卫。
这地儿弥漫着一股“此地不宜久留”的气味儿。
胡八条想了想还是决定折返，可没想才生出这个念头后经就遭到一记猛烈的重击，打得她整个人都蒙掉了，天旋地转的，只有手在下意识地将练红霸抱得更紧。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中招了，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看向那个行凶之人，却没想映入眼帘的会是她——
“何、何秀。”
……
没错，就是何秀。
于是这个故事可以串联起来了，装疯卖傻的乐正瑶虽然是真的有了点儿被害妄想症，但她确实是没有防错，就连这王府里与自己最亲近的陪嫁嬷嬷都这么心狠手辣地去一棍子抡翻她，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真的去相信的。
胡八条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棵附近花园里的大树上，何秀手里抱着练红霸，看着她醒了以后哭得特别伤心，无非是讲着自己也是逼不得已，什么丈夫孩子的各种苦衷，被杜妃收买并非她所愿。
这下胡八条也知道上次那位王妃是怎么有空来她的朗月楼串门了，肯定也是何秀做的好事。
她叹了口气，也是个爽快人，那些话真是听得腻歪，直接开口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何秀说杜妃料到今天胡八条可能会有行动，干脆事先调开了守卫，就等胡八条亲手把孩子从朗月楼抱出来，也省得她再花力气找，然后……
“然后？”见何秀不做声了，胡八条就忍不住跟着问了句。
啧，其实不问她也能猜到这答案，然后当然是找个什么坑什么井什么河的往下一丢，制造出个乐正瑶疯病发作自杀的假象，再加上陪嫁嬷嬷的亲眼所见，这事儿基本就盖章了，至于练红霸这孩子，肯定是偷偷处理掉，估计连个坟头都不会有。
果不其然，胡八条见何秀不言语了半天后摸出了条手帕正要往自己嘴里塞过来，她眼见自己马上要没得话说了就赶紧先冷哼一个，还真把要动手的何秀唬住了，没再伸手过来。
“小姐……这事确实是我何秀对不起您、对不起老爷、对不起乐正家，但也是受人指使，您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以后尽管找那杜氏。”
“我说你真是不动脑子。”胡八条又是一声哀叹。
“……”何秀的脸色有些难看。
胡八条瞥她一眼，尽量说得缓慢了些：“我要是你就不会挑这种地方下手，一样是拖，你干嘛不把我拖回朗月楼找根绳吊上房梁呢？”
“这……”
“虽然到花园是比较快啦，但你难道不知道……”胡八条顿了下，目光触及到远处越来越近的火光后又笑了，“不知道这种地方会比较有翻盘的可能吗？”
何秀闻言猛地回头，一时方寸大乱，回头狠狠瞪着满脸堆笑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但在那之前也绝对不能放过这母子二人。
得，嘚瑟早了。
胡八条在看到那刚才抡晕了自己的棍子又被面前打算破罐子破摔的何秀举起来的时候简直想一巴掌呼死自己，但为时已晚。
当听到脑壳再次跟木棍亲密接触发生的响声后，胡八条觉得离上帝又近了点儿，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在何秀转身要向练红霸动手时，晕晕乎乎的胡八条远远地听见了火光方向传来的说话声——
“红炎好好的干嘛非要拉我们赏月啊？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哪儿的不都长一个样。”
“你不还是跟来了？”
“出来走走总比窝在酒宴上有趣嘛……诶，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人？”
“……？”
“啊啊啊！！皇兄！！！有人行凶啊！！！”
“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白莲。”
……
白莲……白莲？
胡八条是想要睁眼看看的，可最后意识还是输给了那一棍，很快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胡八条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其实像这种剧情发展，睁眼瞧见的第一人一定是最拉好感值的，可惜她眼皮子一翻先看到的竟是个占尽了整个视野的大家伙，那叫一个红，简直喜气洋洋。
是的，她看到了练红德，乐正瑶的丈夫。
可怕的是，胡八条在第一眼看到这家伙的反应并不是紧张或者冷静想着如何迅速入戏，而是蹦出了“这货怎么长这么肥了”、“还她翩翩美青年”之类的特大疑问。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啊，为什么她会考虑这种见鬼的问题？！
“瑶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坐在她床边的练红德叹了口气，脸上的肉抖了三抖。
……卧槽，说话归说话，你这只肥手别伸过来啊！我要换剧本啊导演！临时换演员绝对不能忍啊！
导演当然一巴掌胡死了她，中年发福就是原剧本，一点错都没有。
很好，她认命，又没人规定王爷都得邪魅霸道，那些长肥了的疑问就当做是这身体正主残留的记忆吧，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什么展开都有可能发生。
也就是在这种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情况下，胡八条完成了和练红德的初次会面，最后还趁他不注意，跟在他身后装不熟的练红炎眨了个眼。
——谢谢。
……
事情解决的确实算比较完美了。
由皇子所见为证，何秀在被抓的当晚就自杀身亡，大事小事全部可以顺势赖在一个死人的头上，而乐正瑶的疯病也成了由何秀下药所致。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幕后的推手是谁，但也不约而同地都不再去深究点破。练红霸的身份认证也没有任何问题，御医不是吃干饭，练红霸的红发红眼也是很有利的证明，没人对他三公子的身份有任何异议，心虚的杜氏更是一展家母之姿极力促成此事。
啊，确实是挺完美的了。
真的恢复了侧妃尊荣的胡八条日子也开始好过了，只是她忘了身为一个人的妻子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了。
于是很快的，朗月楼又再次传出乐正瑶因多年受药侵蚀，疯病间接发作的消息，而练红德便再未于朗月楼留宿。
听完芷翘回报这消息的时候，练红炎的字正写到最后一笔，他闻言扬了下嘴角，随后漫不经心地搁下笔，瞧着自己完成的那副字帖，终究是有些不满意，信手又将纸揉烂。
芷翘抬眼偷瞧一眼自己的主子，随后又怯生生地问了句：“大公子，那今后……”
“嗯，你不必再去朗月楼了。”练红炎没有抬头，又镇好一张新纸。
“是。”芷翘低下头，本想告退的却还是忍不住又开了口，“奴婢……奴婢仍有一事不明。”
“说。”
“为何大公子要帮她？”
练红炎看了跟前的少女一眼，他自然知道那个“她”说的是谁，他不经意地收回目光，手中上好的狼毫已熏上进贡的廷珪墨，脸上是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淡漠：“啊，我只是要让母妃明白，练家的子嗣岂是她说杀就杀的。”
“……是奴婢多言了。”
“无妨。”练红炎正要下笔，却又忽然抬头朝某一处望去，“芷翘，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芷翘瞧上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这个时辰，怕是朗月楼的那位又开始弹琴了。”
“弹琴？”练红炎面色一僵，他倒是真没听见有人能把琴弹得比破锣还难听，他不自觉搁下了笔，想着闲来无事便朝门外走去，心情也莫名跟着大好起来，“走，我们去瞧瞧。”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14夜 疯子的童话（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