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落满地》右夭

22、番外 第二章

　　谁说生在□□老大之家是一件多么风光伟大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身边随时跟着带枪的满脸横肉的保镖，没有人愿意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分辨各种子弹头的型号与真假。更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仅仅因为她是□□老大的女人。
　　所以高孝其无比厌恶自己的家庭。
　　父亲带着愧疚心，几乎是对高孝其百依百顺，而郑家太太倒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佩服高孝其母亲为了救自己丈夫挨了枪子，对高孝其倒也还算不错。不能说是视若己出，但也起码算是有尽到义务了。弟弟郑政，虽说高傲独断，却唯独对自己哥哥颇是依赖。
　　按理来说，高孝其应该知足了，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但他就是固执地拒绝这一切，十几年来，他一直坚持着母亲的姓氏，拒绝以“郑家的孩子”出席任何活动。父亲只好依着他，用尽手段来保护这个固执的孩子，让这个孩子可以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安安静静地成长着。
　　那一年，高孝其刚刚大四。
　　不像其他忙着毕业论文或者找工作的大四学生，他已经有自己的出路，所以大四他闲的不得了。闲得他不得不在一家便利店找了个兼职给自己打发时间。
　　值班的时间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因为顾客很少，只有他一个人值班而已。凌晨会光临便利店的，有的是半夜不肯回家的小太妹，有的是准备狂欢来买安全套的年轻人，还有的是习惯开夜车的夜猫族……
　　一晚又一晚。
　　“叮——铃！”便利店特有的走调门铃声响起，高孝其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一抬头，一下子呆了。
　　进来的女孩还很年轻，但又不怎么看得出年纪。头发半长不短地披散着，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和短裤。
　　衣衫褴褛，看起来倒不像是因为她是没钱买件干净衣服，而是……割坏的。
　　鼻青脸肿，身上的白衬衫渗着斑斑血迹。衣服上大大小小的口子，一看就知道是太妹打架才会用的刀片划的。
　　女孩在冰柜前拿了一瓶啤酒，敷在红肿的脸颊上，看高孝其一直看着他，凶神恶煞地吊起眉：“看屁啦！再看揍你！”
　　一吼，扯动了伤口，那女孩龇牙咧嘴起来。高孝其不禁失笑，这副模样还跟他挑衅咧……
　　“干嘛？”女孩抬头对上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便利店有规定不能拿啤酒敷脸哦？”
　　高孝其忍住笑，递给她一个杯装冰淇淋：“牙齿疼得话，吃这个会比较舒服。”
　　“我没说要买！”
　　“我请的。”
　　女孩扫了高孝其一眼，不客气地拿过冰淇淋，开始吃。一边吃一边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时吊儿郎当地瞄着高孝其，高孝其只好又拿出两个冰淇淋说你吃罢，吃多点没关系。
　　“你要当冤大头啊！”女孩皱起眉，“真要镇痛的话，一冰箱的都不够我吃！”
　　高孝其没说什么，拿出备用医药箱要给女孩上药，女孩忽然扔下还没吃完的冰淇淋，一溜烟跑了。只剩下那声特有的走调铃声：
　　“叮——铃！”

　　第二次见她，是在某条小巷里。
　　如果说上次见到的是她光荣征战后的惨状，现在就能切实目睹她驰骋沙场的英姿。
　　高孝其几乎是目瞪口呆之后，在心里给了那女孩一个字：猛。
　　看过胆子大的，没看过胆子那么大的。
　　一个女孩子，对着三个男的，不逃就了不起了，还骂骂咧咧把对方祖宗八辈问候个遍。就算最后是被压制在墙角动弹不得，她也已经让那三个瘪三吃了好几个黑眼圈。
　　所以那几个瘪三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那女孩还在尖利地叫，不是叫救命，而是在示威：
　　“来啊！有本事把姑奶奶直接□□！”那女孩手脚动弹不得，嘴巴倒利索得紧，“操不死你们就是阳痿性无能！逃到西伯利亚老娘也要把你们阉了拿去泡酒！”
　　“妈的……”真是憋屈！当了那么多年流氓没见过这么狠的妞！那瘪三甩了女孩一巴掌，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上衣已经被撕开，露出雪白的胸脯。那瘪三咽了烟唾沫，忽然背心一紧，被狠狠地拽开了。
　　“你……还好吧！”高孝其揍跑几个瘪三，回头看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女孩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你没长眼啊？自己不会看！”
　　长裤被扯开，衣服也被撕烂了，内衣倒还在，不过也……
　　高孝其呆了呆，连忙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披在那少女身上。那女孩站起来，很勉强地走了几步，显然脚受了伤。
　　死活不放心让这小丫头半夜自己回家，高孝其硬是顶着那女孩的毒舌，要把她送回家。
　　“你难道……就不怕吗？”鼓了半天勇气，高孝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刚刚以为那女孩只是死撑，到现在她都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真是……无法理解。再强悍的小太妹……也还是个女生吧？有女生差点被□□也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吗？
　　女孩忽然定住脚步，冷冷道：“有些事情，当发生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一百次都没有什么不一样。”
　　高孝其一呆：“对……对不起！”
　　“你想太多了！”女孩推了高孝其一把，“想上我的男人多了，不过……嘿嘿嘿，成功的倒没看见。”
　　“要不是我……”高孝其心中苦笑，这女孩胆子是不是吃激素大的。
　　“别邀功，我不会对你感恩戴德的。”女孩白了他一眼。
　　忍不住心里的担忧，高孝其还是很罗嗦地嘱咐着：“你一个女孩子，要知道保护自己才是。要真出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女孩扬扬下巴：“我不用保护自己，我保护好姐姐就好了。只要姐姐平安，哪怕今晚上是有三个男人要上我，三十个也没关系。”
　　什么逻辑！高孝其刚想开口，女孩挥挥手，道：“算了算了，跟你瞎扯什么。我走了，衣服有空再还你了。”
　　高孝其呆呆地看着女孩消失在夜幕之中，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两次狼狈的相遇，高孝其并没期望第三次能有什么转变。
　　一样是一个寂静而普通凌晨，“叮——铃！”，走调的门铃声响起，他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欢迎光临”，抬头，呆住。
　　那是……第一次见到脸上没带伤的她。
　　轮廓很深，丝毫没有修饰痕迹的脸蛋。颧骨突出，睫毛很长，让过于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嘴巴大概是长得最好的了，不大，但很有质感。如果撇除她留给他凶狠的印象，她还算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
　　啊，还要撇除一点——如果她现在的的脸色不是那么青白青白的话。
　　“衣服。”她把一个塑料袋往柜台一扔，转身就要走。高孝其眼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女孩立刻两腿一软差点要跌倒。
　　她狠狠地低吼：“妈的你要害死我……放手！”
　　打死都不能放！女孩的手腕上粗略地缠着绷带，大概是拉扯的动作让伤口裂开了，绷带很快被鲜血侵蚀。
　　高孝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硬把女孩按在椅子上，找出急救箱要给她上药。女孩骂了几句，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反抗，摊在椅子上，只剩喘气的份，跟条半死的鱼差不多。
　　伤口不长，不过颇深，又裂开了一些，血一跳一跳地涌着。也不管女孩疼得直骂娘，狠狠地缠上绷带，反正她连死都不怕了，怕什么疼。
　　血勉强止住，高孝其抱起她要去医院。本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女孩忽然大叫起来：“我不要去医院！不要！”
　　“那你打算流血到死是不是！”高孝其吼起来。
　　爱打架，脾气硬，天不怕地不怕，这都没关系！
　　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被高孝其一吼，女孩似乎缩了一下，大概是失血造成全身无力，她看着高孝其，忽然，眼泪流了下来。
　　高孝其傻了，连忙拍着她的背说啊，别哭……
　　“我失恋了，”女孩呜咽了好久，“我今天亲手把自己男人送人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眼睛肿得像桃子的女孩，高孝其只好哄她：“那……男人嘛，到处找都有，不用一棵树上吊死……再怎么样也用不着那自己生命开玩笑……”
　　“真的？”女孩瞪着他。
　　“真的！”高孝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信誓旦旦。
　　女孩看了他半天，忽然吻住他。高孝其傻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大脑呈现罢工状态，什么指令都下达不了。只能感觉到唇上温热湿润的触感，一点点，麻麻的。
　　“撒谎……”女孩叹了口气，“根本感觉就不对。”
　　高孝其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苦笑，被这小丫头吃豆腐了。
　　丢脸死了，那小女孩根本就是老手，而他……居然现在心脏扑扑直跳。
　　女孩硬是要自己回家，死活不让他送。高孝其只好问：“你总得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吧？”
　　拿了人家初吻要负责的！
　　女孩想了一下：“叫我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