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落的爱——幸福摩天轮》SUNNY•林

72、可不可以重来(9)

　　“好久不见，千夏。”她听到他的声音浅浅地从身后传来，“你……不想看看我吗？”
　　没有回应，也不敢回头，女生的背影像一座石膏像长久地立在那里，猜不透表情。
　　于是，安峻泽伸出右手想触她的肩，手掌刚刚展开到一半却还是犹豫了，五指以半蜷缩的姿态停顿在空气中，夜很凉。“我今天是来解答疑惑的，关于你一直追问的从前。”
　　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提醒了女生，原来，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失忆人的角色啊。“已经没有必要了。”她说。
　　安峻泽显然被吓了一跳：“可是在去日本之前你不是一直……，或者……？”不完整的断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情绪像腐败的食品一样瞬间坏掉：“那你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你说呢！”想起很多，那些短暂交往，甜蜜又痛楚的时光，他是否也曾说过“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如此冷漠伤人的话？
　　此时此刻，有太多误解包裹着伤痛汹涌而来，即使等待了那么久，一切仍然没有改变，这是一段被天神诅咒的恋情。叶千夏绝望地抬起手臂，张口要咬。
　　“喂！”眼疾手快地冲到前面钳住她的腕，他看到女生褪去迷茫的清晰瞳仁黑亮又无助。安峻泽有些不可置信，却又质疑自己的判断：“你……想起来了？”
　　“是！”她挑战般迎上他的目光，心底却一片苍凉，那些由该死的骄傲做骨架，赌气为原料的面具牢固框在脸上，让人无法表达出真正想要说的话，叶千夏甚至开始口不择言：“我想起来了！包括你一直拒绝承认，煞费苦心想要抹掉过去的事实！不是说‘不认识’我的吗？”
　　安峻泽愣了一下：“你在气这个啊。那么。” 他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她感觉被钳住的腕一阵阵疼痛。男生紧紧逼近她的脸：“被彻底遗忘的我是不是更该生气的那一个？”
　　这是一个微冷的初冬之夜，氤氲的云霭在月旁逐渐散去，摩天轮于柔软的音乐中缓慢旋转，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世界投射在彼此眼中却美得残酷。真不明白，是因为我们太年轻吗，为何本该如此简单美好的恋情，却会陷入最复杂的迷宫里找不着出路？
　　安峻泽突然像被抽空了全身气力似的松懈下来：“好了，我们都冷静点好吗？”他说，
　　“吵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我们却总在吵架，极端敏感又太害怕失去。
　　“……”叶千夏看着他，看他的眼睛在阴凉的月色下黯淡成无奈的深棕色，便好想回到当初，回到那些只要他开心，只要让那种深棕明亮成通透的琥珀，自己便会像个小孩子般满足的单纯日子。难道因为彼此相爱，就可以不顾一切地互相伤害吗？“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遇险回来的时候还说这些任性的话……啊！”
　　被握着的手腕忽然一紧，一股抗拒不了的力量把她顺势往前带，是安峻泽一把搂住她，非常非常紧的，像耗尽了整个生命在拥抱。女生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不安与不知所措。“是我该说‘对不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他哽咽。“我一直不敢面对你。”
　　而她，就像一个冻僵的娃娃被搂在怀中，久违的温暖将冰冷外壳渐渐融化：“……不，不能怪你。当初是我自作主张，是我先放弃的！”
　　“嘘！我们不提以前了好吗？”他把头深深埋进她温香的脖颈，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她的气息，安峻泽呢喃道：“所以现在，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不对？”对不对……
　　长夜漫漫。
　　“麦田乐”的阁楼上。这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回家，毕竟有太多想念需要倾诉。安峻泽兴奋地向女生描绘在雪山拍摄的绝美雾冰，他告诉她，正是那些有她存在的梦境，才能让他在暴风雪中坚持等待救援的到来。叶千夏跟他讲布莱克变胖了像头可爱的小猪，自己打工的蛋糕店售价十八元的草莓吐司多么好吃，还有还有……。只是，刻意回避吗，两人都如此默契地不再提起从前，那个布满累累伤痕，易碎如水晶般的脆弱从前。
　　“千夏，你相信有‘永远’吗？”他问得突兀。
　　“哎？”
　　“在被困的时候我心里就始终抱着这个信念，如果能够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你相信‘永远’是确实存在的。不管是亲情，友情，抑或爱情。”明显的意有所指。
　　“嗯。” 她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男生原本俊朗的线条显得更瘦削了，头发长长了染成棕褐色，是跟他眼睛一样的颜色。叶千夏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很累了吧，睡觉好吗？”
　　夜深了。总算从马不停蹄的奔波中歇下脚来的安峻泽，正靠在恋人肩头沉沉睡去，但女生却毫无睡意，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决心。能够了解，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人都会有所收获，你决意不再放弃，甚至笃定地跟我讨论未来，好像我们真会永远在一起。只是，如果知道为了自己，将会让许多爱你的人流血，你还会不会那样坚定？

　　“太过分了！小泽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自己跑回国让我们扑了空！小泽！小泽！”清晨，刚下飞机就直奔别墅的安奶奶一行人并没有如愿地在家中发现安峻泽的踪影，老人全然抛开了一家之主的风度显得气急败坏。“他人呢？”
　　“老夫人，少爷昨天上午曾经打电话回来说到了，只是一直没进家门。”管家如实地向主人汇报情况。“会不会临时有什么急事所以……”
　　“好了！”安老夫人把手抬起来果断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脸色难看。“不必说了，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同一时刻，“麦田乐”照相馆。跟往常一样打开店门准备营业的乐家爱惊讶地发现，作为工作室的阁楼上，安峻泽与叶千夏正头靠着头席地而坐，在浅金色阳光的照耀下睡得如孩童般平静安稳。可又有谁能够预料，在这样短暂甜蜜的重聚之后，是又一场暴风雪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