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故事给你听》同心难改的胡耀耀

7、第一章

　　提起钱宁这家伙，得先从一场年级篮球比赛说起。

　　你们应该懂的，女生打篮球就跟打架没什么区别，论输赢都是看谁的指甲长，谁的力气大。好在，我们班有那么几个好苗子，至少运球投篮不成问题。

　　作为队长，我就那样莫名其妙却也是在意料之中的领着她们突进了决赛。

　　决赛时，钱宁是对方的主力，她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脑袋，身体也是壮得吓人，我一个控球后卫，自然是守不住她。

　　于是，她就跟开了挂一样，突进防守得分一个不落的带动着全场，简直就是防不胜防，没有任何意外的，我们输了比赛。

　　赛后，我坐在看台边安静的喝水，输赢不重要那都是挂在口上说给别人听的，学生时期嘛，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全是写在脸上的不甘。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过头，钱宁就那样直挺挺的立在我的身后。她的笑容很得意，但并不是奚落。手上拿着两瓶冰镇的矿泉水，直接扔了一瓶给我：

　　“打得不错嘛。”

　　这是她的开场白，我耸耸肩又撇撇嘴：

　　“打得好不也是输了嘛。”

　　“马上就是区运会了，有兴趣吗？”

　　提起区运会，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初三时，我就是学校女子篮球队的队长，每场训练都没落下，奈何，体考跟球赛撞了个车，倒不是班主任不允许我去，运动过头的我，把腰给拉伤了，坐替补席的冷板凳，真是不好受。

　　“看学校的安排吧。”

　　“瞧你这语气，不想参加啊？”

　　钱宁索性一屁股的坐在我的身旁，她拧开盖子大口大口的喝水。我便看着球场上男生奔跑的身影有些出神，沉默了一会儿，钱宁侧头很认真的盯着我：

　　“你是拉拉吗？”

　　那一年我16岁，我不知道拉拉，也不知道les，更不知道字母T和P是用以区分两种类型的人群。也在那一年，我明白了同性恋这三个字原来有那么多的别称。

　　她看着我疑惑的模样笑了，然后掏出手机，那个时代能用诺基亚的智能机便能说明这家伙的家底儿肯定不薄。

　　手机主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那时候可是没有P图技术一说，女生的皮肤特白，白得甚至有些病态，扎着丸子头，笑容甜得齁人。说句老实话，用现在的审美去看，其实就是很纯粹的非主流啦。

　　可是放在那个时候，的确是很吸引人的好看啊（谁没经历过非主流时期？硪反鉦遈會冩吙煋呅の！）

　　我瞧见钱宁脸上的神色，在看到手机屏幕里的女生开始，笑容像落水的颜料慢慢扩散放大，竟然能渲染着带我一起感受到欢乐。

　　“这是我的女朋友，很乖对不对？”

　　我很诧异甚至感到惶恐，因为我把自己的取向深埋在骨子里，害怕被人窥探，更别提如此主动的炫耀。我故作矜持的问着：

　　“拉拉是同性恋的意思？”

　　“你也喜欢女生，对么？”

　　“我…”

　　顿时的语塞让钱宁的目光变得无奈：

　　“很难说出口，害怕被人嘲笑？”

　　“难道不是么？”

　　钱宁了然的点点头似乎也还是认同我的说辞，但她畅怀的大笑始终没有殆尽在嘴角：

　　“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这样的爱情是可以在阳光下，展露给所有人看的。”

　　暮然回首，一别十多年，钱宁早已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但她那一刻的笃定坚信的一番话，成为了我成长独立后的向往和爱情观。

　　而流经时光变换，她的话在慢慢的被映照着。

　　…………

　　我所住读的高中是军事化管理的典型（水阳的故事里已经提及过）。一层寝室楼前后两头都有宿管阿姨把守，就跟俩门神似的，总爱在熄灯后像个游魂抵着门上的猫眼往寝室里瞅。

　　那一天，事情来得特别突然，熄灯后有人敲门，我便踩着拖鞋打开，一个女生一把推开了我，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

　　黑漆漆的空间，我看不请女孩的模样，她喘着粗气儿，平复了一会儿后拉着我的手追问哪是我的床，我指了指，她就那样毫不客气的，一咕噜的窜进了我的被窝里。

　　懂那种感觉吗，突然一个陌生的女孩侵占了我的床，而且还穿着一身的脏衣服，作为实打实的处女座，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紧跟着，我也蹦到了床上，本想拉她离开，可是她却缩在墙角，一副委屈的模样，拼命的摇头：

　　“让我躲一躲好么！”

　　实在别无他法，就这样，我跟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同床共枕的睡了整整一晚上！

　　最不可思议的是，当我醒来时，她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寝室。简直是莫名其妙的经历嘛，还被死党们足足嘲笑了许久。

　　直到，事后的某天，我在食堂外的空地与钱宁碰了个正着，刚打完照面，我便瞧见了她身后跟着的女生，正当我觉得格外的眼熟时，那女生看向我的眼睛里，起了异样的闪烁：

　　“宁！是她，那天就是她帮我躲过你们宿管的。”

　　我歪着头在脑海里翻了又翻，什么情节来着，最后后知后觉：

　　“原来是你啊。”

　　钱宁详装着吃醋，反应特别大：

　　“天啦！我媳妇跟你睡了一晚上啊！”

　　“额…”

　　看着她滑稽的手舞足蹈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买了三瓶水坐在空荡荡的球场上，我正式的认识了钱宁的女友，她叫红。

　　那一身张扬的打扮，一眼就能辨出，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三言两句便得知，她在我们学校不远的医专读书。

　　对，医专，被学校里所有的老师妖魔化了的学校，他们总爱在愤怒的时候一巴掌拍在讲台上，恶言恶语的说着‘今天你们不好好读书，以后就会去后面的职高、医专，你们就混吧，看你们能混出什么名堂来！’

　　虽然校风不够严谨，但我不苟同这种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说辞。是的，为什么要在我们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要把人们分成三六九等，好来标榜自己的优异？

　　红比照片上看着更好漂亮一些，当然，脸上的苍白依旧是显得有些病态，单薄而小小只的个头与钱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说笑调侃的模样很是自来熟，临别时，甚至拉着我的手不停的说：

　　“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绝对保证你喜欢！”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