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国戏》陌苏戏

75、第七十四章 会面

　　过了高潮，龙舞便如来时一般顷刻间没了踪迹，东都又归于一派宁静。同无限好的夕阳一般，转瞬即逝。高墙下百姓又燃起灯笼，往来而不绝。
　　估摸着该是寻苏浅笑的时辰了，浅沅便暗自找机会溜走。恰好曲长扬正与君亦陌商议着什么，两人皆背对着她也聊得很专注.她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君亦陌一眼，发觉极少为政事皱眉的他却是眉头紧锁，想必此时也没法分心来盯着她，这便是个时机。
　　抬脚往城墙角移了移，走一步便回头看一看，见他没发觉，便又走一步，如此这般踱到城墙墙角。有几个士兵见着她，又见皇上没阻止，也不多管闲事，放着她消失到视线之外。一个不留神，盛装打扮的苏浅沅便跃下城墙，见没人追赶，暗自松口气。
　　三两下麻利地脱了身上几层的裙纱，警惕地往四周张望，好在这里偏僻，四下无人。她将衣服叠好，堆进草丛。
　　理了理身上的破衣破布，心想阿十真是周到。几层裙纱下，便是这一身布衣。只是阿十没找好尺寸，这身衣服未免太小了些。不过听阿十说此次是苏浅笑备的衣裳，那如此说来尺寸也怨不得她。苏浅笑要是知道她尺寸那才叫奇怪呢。
　　又是东扯扯西看看，这衣服跟裤管儿都是些便宜材料，还缝缝补补了好几次。自打当了刺客开始便吃香喝辣不愁吃穿的她皱了皱眉，倒不是嫌弃，就是纳罕，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衣裳。
　　怕耽搁太久，苏浅沅回忆一下会面的地点，该是在郊田之外的小村落。又往城墙上看了看，没什么风吹草动，于是快步出发。

　　东都之外的小村子比起此时繁华的东都灯节更为俭朴，却又有别样的风趣。家家户户门前悬上灯笼，放炮的孩子捂着耳朵有笑有闹。天上一轮朗月也往这边挪了挪凑凑热闹，若非此处宁静，苏浅沅都没发觉月圆如此。
　　“与国君同游灯街共赏龙舞可有趣？”远远的，苏浅笑带着笑意信步而来，“我在这等了近半个时辰可是一点风光都没见着，你倒好。”
　　看到苏浅沅身着他精心准备的破烂衣裳，笑意更浓。
　　“笑什么笑？”瞪了他一眼，又扯扯身上的布料，“阿十可都说了，这身衣服是你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好看也就算了，这什么材料啊？穿在身上又痒又刺皮……”
　　他居然还好意思笑！
　　他不慌不忙上前拽起破布衣，“你还嫌弃，五年前我初见你，你穿的便是这身。”
　　……啊？她五年前穿的衣服？
　　闻言，她低头细细端详了一会。这身破布衣，裤管短了许多，衣袖也是。方才她还以为是阿十没找好尺寸，好像的确是……五年前她的衣服。
　　整件衣服不仅丝毫无女孩子气，更是比她见过瞎玩乱逛的男孩装束更为破旧。好几处缝缝补补，布料不仅不上等，可能连她小时……过得不好吧？这缝补的女红手法，定然不会是当时年纪甚小的她。
　　她是有娘亲的……苏浅沅拽着衣角的手越发紧了。
　　“爹……娘……？”

　　忽的，苏浅笑伸手揉揉她的头。苏浅沅抬眼看看他，破天荒的置之不理。她第一次为素未谋面的父母失落。对她这般好的父母，为何无丝毫印象？小时对他们除了怨恨便无其他，现下想想，也许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把她弄丢了呢……会给她缝衣补角的娘亲，会不会很伤心？
　　“别想父母的事了，该记起来总会记起来的，记不起来也不必忧心。”苏浅笑弯了眼角，“早知如此，我可不会为了省事给你备这套衣裳。”
　　她抬头，却听到一声巨响。伴着这一声响，苏浅笑身后刹那间一朵烟花高绽于空中，扩开，散落。又一朵灿烂的烟花方绽开，里头红的，慢慢变成桃色，等到星星点点落下来了，却是火花的桔色。似乎料得到，又似乎出乎了意料。
　　伴着一朵朵升空，天空一下下地猛闪，她眨眨眼，又揉了揉。
　　再次抬头，烟花依旧接连绽放，她双眼落在苏浅笑脸上，暖暖的月光抚着他的脸，看着很温暖。有时她会觉得他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同自己差不多的名很奇怪，但更多的是将他当成长兄，一个与她拥有相似名字的长兄，教她人情世故，教她好好活在世上的长兄。

　　耽搁了一会，苏浅笑便领着她进了村庄。将她带进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想不到苏浅笑与这酒楼老板还有丝牵连，他两方进门，里外忙不过来的店老板立马迎上来，嬉皮笑脸带他们进了密室便恭恭敬敬离开。
　　门一关上，静得只余两人的呼吸。
　　“说正事吧。”苏浅沅坐下，把玩桌上装饰的小器件。
　　苏浅笑将一瓶状物摊在桌上，“找你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你试试这药。”
　　“你不是说来商议如何刺杀君亦陌吗？”要是早知来试药她怎么会来？虽说她百毒不侵，可吃多了总会出事的！自从他知道五步的毒液奈何不了她后便时不时要她试药，为的就是想试试什么药能破了她这体质。可惜绝大多数药材不论剧毒与否都对她毫无效果。
　　唯一一次例外的是一种微毒草药，服下去不就便害得她头晕眼花躺下去差点起不来，那时的苏浅笑看着她头疼非但袖手旁观，还十分自豪地笑道：“总算毒倒你了。”
　　“尝尝吧。”苏浅笑拧开瓶子并推到她面前，单手撑腮作壁上观，脸上带着的是胸有成竹的笑意。她摁了摁太阳穴，又瞪他一眼，将瓶中药一饮而尽。
　　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种破爱好。
　　“行了，还有事吗？”苏浅沅咂咂嘴，讲瓶子丢给他。她从不问药名，苏浅笑也从不说，这是五年积攒的信任。喝下药倒不是不怕死，而是眼前这人绝不会让她死，这是五年积攒的信任。
　　苏浅笑收了瓶子，“没事了，去吧。我那皇兄可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