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国戏》陌苏戏

74、第七十三章 赏灯

　　迷迷糊糊睡过一宿，迷迷糊糊被阿十喊醒，迷迷糊糊吃了晚膳，迷迷糊糊穿上一件件昨日挑的衣裳，而后便是陪君亦陌游街。

　　烛火在花样各异的灯笼中摇曳，微微闪烁，悠悠烛影满街晃漾。虽说上元节也称作灯节，可与今日灯节一比便称不上了。是以，墨国的上元节便少了逛花灯的传统，硬生生扭成纯正元宵节，家家户户攀比的不是花灯绣样，而是元宵馅料。

　　不过今日是灯节，比的自然是灯笼。

　　沿着满街花绿的灯笼走来，苏浅沅仍旧迷迷糊糊的，灯光在她眼前好似摆了阵法一般星罗棋布地晃，晃着晃着她就醒彻底了，开始饶有兴致地张望。一个个或简洁或奢华的灯花，目不暇接。

　　忽而，双眼不由自主转向她自然而然挽着君亦陌的手，有些好笑。换作从前，她定然死活都不愿，免不了同君亦陌争执不休。然而此时的她，宫中礼仪她都一点点在学，宫中琐事她都习以为常了。阿十的话说，还是依着君亦陌点好，方便刺杀他。她心里头似乎与阿十所想的大相径庭，却又什么地方不大一样。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与君亦陌亲近如此？要说是刺杀他，她也不想刺杀了，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为何要留在他身边？若是说不刺杀，那与阿十日夜商量对策又是为何？

　　唉，且过且珍惜吧。事情竟然按着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也就只能云里雾里地走下去了。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脑补一下待会与苏浅笑那厮会面的地点呢。为这事阿十可是唠叨了好几天了，要是忘掉可得多伤她的心？

　　听阿十说，苏浅笑是要与她商量杀君亦陌的事，不过她想的却是跟他商量能不能不杀了，两个完全相反的观点要撮合到一致真是极麻烦的。她心里骂道，烦死人的狗皇帝。

　　这时，烦死人的狗皇帝给她递来了什么物什。她方在失神，接过才知道是盏绣着莲花花样的花灯儿，花开得很盛，里头包裹着的莲子都有了生气。笼中烛光蹦跳得很是欢畅，浸染了莲花叶瓣，花瓣儿都绽开了光，风一吹，烛火晃，好似池中莲花不胜风力，随之悠扬。

　　“这个……？”她一脸茫然地望着君亦陌。

　　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了她的目光，答非所问：“不用谢。”

　　……我谢谢你爷爷。

　　后头一路跟着的侍女嗤地笑出声，见人们都看向她了，干脆不收敛，放开嘴乐个不停。正当围观的宾客都以为她要表演何为笑到地上时，她收了笑声却带着笑意道：“皇兄皇嫂你们真是……”

　　“啊？”苏浅沅一头雾水。她听错了么？皇兄皇嫂？

　　微缩瞳孔打量侍女，掩嘴笑的姿势还未放下，虽看不到脸但是轮廓总觉得有点熟悉。再回想方才的笑声，忽的豁然开朗。

　　正当苏浅沅要喊出名字，侍女却是放下掩面的手，露出笑意未息的脸颊。调皮的模样，俨然是墨国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君亦纱。

　　她往前一站，硬生生插在浅沅与君亦陌之间，两手各揽住一人，笑吟吟道：“方才嫂子盯着这莲花灯笼看得入神我们可都见了，老哥便给你买下，你可别抵赖！”

　　看着突然蹦出来的君亦纱，苏浅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于是接着“啊？”了一声。

　　君亦陌嘴角微扬。

　　缓了好久才缓过神的苏浅沅这才明白居然是亦纱来了，比起数月前多愁善感的公主殿下，此时的君亦纱早已是生龙活虎，浅沅不由得有些兴奋，揪住她的衣服问道：“你扮作侍女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跟着你们一同赏灯！”君亦纱告状道，“我先前有同老哥讲要与你们一道游街，可他不准，要我在南郡好好呆着，可南郡有什么好玩的呀？我只好扮成侍女跟着来了。”

　　“怎么会不准？”苏浅沅膛目结舌。

　　“嫂子你还不懂么？”君亦纱又是笑，“他自然是怕我扰了你们俩一道游街的良宵美景，为了嫂子抛弃亲妹妹呢！”

　　苏浅沅怔了怔，下意识看向君亦陌。他并没有回头看她。若是寻常夫妻，听了亦纱的话定然是高兴的，她甚至可以想象两人相互打趣的样子。她现下也觉着高兴，可与前者那样的心情不同。若是寻常夫妻，便是相爱的幸福，可她不过是觉得亦纱的玩笑话有趣罢了。且不说她不爱君亦陌，就算她有这门心思，君亦陌又怎会爱她？那样幸福的心情，她怕是体会不到了。

　　一旁的亦纱又笑得止不住，她也跟着笑，君亦陌双眼微眯。百姓眼中幸福和祥的画面。

　　而后，君亦纱跟浅沅聊聊南郡的趣事，诸如灯节的龙舟赛，比的约莫是入了夜往龙舟上边挂花灯，凭着烛光赛龙舟。还说这次灯节阿胖也被她拉来了，此时不知道上哪玩去了云云，又陪着逛了一会，觉着无趣，才说去同阿胖会合了，临走还不忘让苏浅沅改日聚一聚。

　　登上百丈高的宫墙，举国同庆的灯节宫里宫外通通悬上团团灯火。自宫墙上往城中望去，火花组成缭乱无章翻涌的海，星罗棋布令人眼花缭乱。灯光烛光无孔不入，侵占了整个东都。普天灯节，墨国无夜。

　　愣了好一会，面对这壮观的场面，苏浅沅在高墙之上大呼小叫，惊叹不已。君亦陌目光落在她身上，愣了愣神。

　　身边的曲长扬往前一步靠近君亦陌，以询问的眼神对视，得到他默许后便挥手下令。

　　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全城在顷刻间灯火通通销声匿迹，陷入一派黑暗。苏浅沅还未反应过来，妥实是吓了一大跳。不待她这一大跳跳完，全城灯光又倏地亮起，再次描绘整座城。

　　被一暗一明的反差刺激得捂住眼睛的苏浅沅稍稍松手看了看，发觉没什么异动后大喇喇放下手，只是还未放下，便又僵在半空。

　　灯火不再杂乱无章，而是条条有序的排列。微晃微晃，逐渐形成的竟是一条金光璀璨的巨龙！长龙仿若盘旋于城中，金鳞龙角熠熠生辉。时而神龙摆尾，时而龙腾九天，变换的动作栩栩如生叹为观止。

　　没见过大世面的苏浅沅直直愣在原地，脑海里只余这条巨龙的身影。是怎样变态的人才能谋划出这般景象？元神有些回归的浅沅转头看看君亦陌，暗叹，难怪墨国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