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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六节 此情已绝(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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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西流撅着嘴看到那身影终于成为一个点,才完全扁了嘴,按着自己的心口,“就是这样的感觉……还能再爱人……真好啊……云清,谢谢你……原来,我还可以再爱上人。至于你爱不爱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本以为,她带走了我全部爱人的能力,可你看,我还是可以爱人的……”她语无伦次,不知是不是喜极而泣,因为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最后水西流一抹眼泪,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她扬鞭,没有犹豫地,朝四国和中原的武林第一重庄——刀剑山庄,急奔而去。
水西流换了一身干净的繁服,拍开了刀剑山庄的大门。递上拜名帖,然后跟着小厮首先见到的人是邹笑风。
邹笑风可谓是风采不减当年,见来人是真容大露的水西流,看着她的容貌,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很久以后,才勉强笑了笑,“罗轻死得真值啊。”
气氛忽然变了,变得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厅里冉冉的熏香,一如当年罗轻身上的深沉温柔,袅袅而起,保护她于无形。
水西流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对邹笑风福了一福,慢慢提起眼睛,“邹护法,太久没见了。”
“嗯。”邹笑风点点头,“突然来刀剑山庄,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她。”
邹笑风挤起了脸,让英俊好脸变成一团纸屑,“谁呢?”
“当年恩承罗轻,之后却一直无法拜谢于她。直到此刻,我夫君亡故,我……很想见她。”
邹笑风面色非常难看,瞧的水西流那一副凄楚模样,他大大地叹了口气。“阿轻她,已经过世五年了,你……知道的吧。”
水西流点点头。
“那你不觉得你回来的有点迟了吗?”邹笑风似乎非常生气地摇了摇头,“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连看她一眼,都拖五年之久。”
“我知刀剑山庄的人应都恨死我了。”
“恨你?”邹笑风“哈哈”笑出两声,声声悲凉,“水西流,我知你娇艳美丽。但你可知在我心中,一万个这样的你,也不及一个阿轻?”
水西流低头不知如何作答。
“我邹笑风,根本不屑恨你。”邹笑风一挥袖,他的脸已经涨红,情绪全部升起来了。
水西流咬牙,难以抑制心头久违的痛苦,眼眶翻红。
“你早该哭了。”邹笑风大叹一声,“随我来吧。”
水西流跟着邹笑风的步子,去了一个大祠堂。她看见了罗轻的灵位,邹笑风却没有指出她的墓穴何方。
“邹护法,她……下葬在何处?”水西流此刻已经不再怀疑罗轻死了,不知为什么,之前确实有些恐慌,也大概是因为自己对不住罗轻,所以觉得罗轻一直阴魂不散,会来找自己寻仇。但这些天与云清相处,再次尝到爱人的感觉,才能真正发现,罗轻真的已经成为了自己心中的一段历史。
她此刻,已经不再是为了证明罗轻死没死绝而来,而是——真心实意地想来看看当初的罗轻了。
“没有墓穴,”邹笑风点燃三根香,递给水西流,示意她去祭拜一下。“阿轻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啊。”
水西流心头一痛,眼泪是真的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邹笑风瞟了她一眼,摇头,背过了双手。
“我……”
邹笑风转过身,等待水西流下面的话。
“能不能单独跟她处处?”
邹笑风点点头,离开了刀剑山庄的祠堂。
水西流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那牌位。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她觉得若是摸到了,罗轻就是真的死了。
死了?就是阴阳相隔了。就是后悔的那些话,只能跟阴间去说了。
水西流连忙解下背上的剑,一抹小脸,泣不成声道,“阿轻,我……我是把剑来还你的……你看……”她有些急匆匆地把‘欺情剑’从包裹的白布中拿出来,“贺兰让他,他根本不知如何用这剑,还是最配你。你用起来的时候,是多么潇洒,多么俊俏,这剑……这剑……本该就是你的……呜呜……”
水西流抱着‘欺情剑’在怀里,至始至终,从分离到冷漠,从相思到平静,水西流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罗轻。
“阿轻,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绝情,是我的错……”她跪在灵位前,虔诚的匍匐了下去。
此刻,她已经不想再找回雀确认什么了,罗轻都死了,还要确认什么呢?
“阿轻,我真的得到一切了啊……”水西流痛哭不止,直到后来,她气愤不已地捶着地板,“可我怎么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拿你作嫁。阿轻,你怪我卑鄙对不对?我……我就是个凡人,我……我怎么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自己那么卑鄙,我也好恨我自己……”
她连忙又打开手绢白帕,继续哽咽道,“阿轻你看,这镯子我一直都戴着,你的也在,你看……我们是一对的。”
“对了,阿轻,我有女儿了。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很可爱,管我叫娘,也很爱我呢,婕儿很喜欢剑法,你说,如果是你能教她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阿轻,我真的……对不起……”
“你永远都是水西流最爱的人,这一世,请求你原谅水西流的残忍吧。”
“不,你还是别原谅我。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
“你不会忘记我,是不是?就像我不会忘记你一样。”
水西流哭声渐止,最后借了一地月光,便盘腿呆坐在地上。看起来,是准备为罗轻守一夜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
来人看清楚了水西流的样貌后,立刻瞪圆了双眼,唇都发抖了。手指也在哆嗦,一句不完整的话,从她嘴里吐出,“你……你……你怎么有脸……”
水西流有些莫名地抬头看向回雀,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走进对方,“回雀?”
“你……你……你……”回雀颤抖地“你”了三声,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下来。
啪地一声巨响,水西流本着一身功夫真的要挡,回雀哪里是她对手。只是她没有躲,就让回雀扇了自己一巴掌。回雀恨道,那声音几乎是从地府里蹿出来的,“你怎么有脸回来?”
水西流的左脸一下就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平静,“我想她了,不行吗?”
“你……”回雀气得脸都抽搐了起来,“你根本没有资格想大人!没有!”
水西流抽了抽鼻子,偏过头去。
“滚!”回雀指着窗口的方向,“滚出去,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滚哪!”
水西流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刻又哗地一下开闸了,“我就呆一晚上,我不走。要走也是明天。”她一边说,一边不让哭声露出地压抑着自己。
“不走?好!好啊,我去告诉邹大人,我叫他赶你走!”回雀提着长裙就要跑。
被水西流一把拽了住,加上力道,回雀一时间动弹不得,“就是右护法允了我今夜在此!”
“你放开我!”回雀开始挣扎,胳膊狂扭。
水西流却越捏越紧了,“回雀,我知你讨厌我。我也不想来烦你,你告诉我,罗轻是怎么死的?我保证我这辈子都不来烦你了。”
“大人不是被你杀死的吗?”
“她落崖后还活着。”水西流看着回雀。
回雀立刻偏过脸,怒意浓浓,“哼,人都死了,你现在问什么问?”
水西流双手加猛力道扣住回雀不让她跑,然后自己双膝一跪,“回雀,我求你。告诉我,罗轻最后是怎样的?不然我良心难安。”
“良心?哈哈哈!”回雀高笑不止,她开始尖叫,整个脸都扭曲了,脖子上几乎爆出青筋,“你有良心?你有吗?你敢说自己有良心?大人那样护你、爱你,你还能给她投毒、给她戴上封她能力的白玉镯,让她失去她的成名之剑。你何必呢?你跟大人睡在一起的第一夜,何必就不一刀捅死她呢?你何必折磨她,折磨她,侮辱她,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你为什么这样歹毒!你为什么恩将仇报?”
水西流说不出话,她被回雀那一声声诅咒般的叫嚣刺激得浑身发烫。
“你为什么不直接就杀了她呢?”回雀说的嗓子都变哑了,“为什么要侮辱倨傲自负的她呢?你难道不知道,她的自尊比性命更重要吗?”
水西流听到这里,恍然觉得不对,她紧皱眉头,“你说什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说她自尊比性命更重要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伤重而亡吗?她难道……”罗轻难道是不堪屈辱,自尽的吗?水西流惶恐地看着回雀。
“是,她是伤重而走的。”回雀板下脸,冷漠地看了水西流一眼。
“你刚才的意思不是她……她是自尽的吗?”
回雀哼了一声,“哼,当初你那么盼她死了,怎么,死了你不开心啊?”
“我没有盼她死,我怎么可能会盼她死?”水西流放开回雀,渐渐平复了情绪,“说给你听,你也不明。”
“我当然不明,如果大人对回雀就像对你一百分之一,回雀都会为她肝脑涂地,绝无怨言。回雀不明,当然不会明白啦!你为什么害死她?我以前想过啊,你大概心是黑的,哈哈哈……”她嘲笑,摆了摆手,眸子里的情绪很不屑,“不过后来我的结论是这样的,你水西流——根本没有心,哪有黑不黑一说啊?”
水西流别过脸,也不想再跟回雀对话。
回雀当然同样不爱多看水西流几眼,就差没朝往她身上吐唾沫了,她走上前在众多牌位前拜了拜,又瞟了一眼水西流。“哼,自作自受。”走得时候,还非常大力地撞了撞水西流。
“回雀,你葬了她是吗?”
“还有什么事啊?红江城城主——水、大、人?”她故意将那几个字拉长来说,声音十分刺耳。
“阿轻死前,有没有提起我?”
“有啊!”回雀点头。
“她说什么?”水西流眼中柔出阵阵期待之光。
“大人说,恨不得扒皮拆骨,鞭打你至死,然后让你赤身裸体,游街示众。”回雀忽然笑了,看到水西流那惨白的脸,开心得不得了。
“她不会……”
“呵呵,”回雀轻蔑地看着水西流,不由自主地,围绕水西流身体转了个圈,上下打量,“你也不就是是个贪图荣华的虚伪女人,人面蛇心啊,大人人中翘楚,你觉得她还会被你迷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水西流辩解道,“我只想知道,你把她葬在哪里了?”
“你也配知道?”回雀嫌恶地白了水西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