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5) ...
-
回到家,时间还早,楼下一个人都没有,我踮着脚,跟做贼似地偷偷跑回了房间,拉了窗帘,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我又吓了一大跳,仿佛做了坏事却被他逮个正着,又怪自己没出息,心虚什么,凌柯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也不算出轨,于是理直气壮地按了接听。
口气很冲地问他:“干嘛!”
他仿佛长了千里眼加透视镜,居然问我:“杜心悦,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惊得差点一跤摔到地上,幸亏他看不到,勉强镇定心神:“瞎说,你才做亏心事了。”
他倒没有再深究,只是问我:“找我什么事?”
“我哪有找——”说到一半,我才想起来,之前的确给他拨过一个电话,我还想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无聊。
他突然又问我:“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又开始心虚:“什么干什么去了,晚上当然是在睡觉。”
他没有说话,话筒里隐约传来秘书跟他说话的声音,过了会儿,他仿佛不悦,连声音都有些冷:“行了,我忙,没事就挂了。”
“凌柯!”我张口喊了一声,喊出口,自己却惊了一下,手不自觉地用尽捏着手机,心突突地直跳。
大约他在等我说话,我吱唔了好几声,他终于不耐烦:“有话就快说。”
我整个人扑到床上,头也埋到枕头里去,瓮声瓮气地问他:“我就是——就是想问你,”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知道什么,“凌柯,你会快乐吗?跟陌生的人——嗯,做那种事?你快乐吗?”
话筒里一片寂寂无声,我立刻就后悔了:“算了,当我没说,我挂了。”
“杜心悦——”
我都没听他说什么,就赶紧把电话挂了,隐约觉得他最后那几个字喊出来,仿佛是含着一股隐而未发的怒意,还一直担心他会再打过来,可是过了很久,电话也没再响。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于是干脆就下了楼。
杜心容正在餐桌上吃早点,抬头望了我一眼:“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只装糊涂:“我一直在家睡觉啊。”
他居然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老爷子还不知道你夜不归宿的事,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亲自来问问你。”
“大哥,我错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先说说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再看要不要帮你瞒下来。”
我半真半假地说:“我昨天约章敏吃饭,逛街逛过了头,看着太晚了,怕回来吵着老爷子,就干脆睡她家了。”
杜心容似笑非笑地说:“是吗?”
“当然。”
他搁下碗筷,一边穿西装,一边说:“昨天晚上,凌柯打你电话,你一直不接,就打到我这里来问你在不在家,我才发现你不在。”他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回头对我说,“你国内的朋友本来就不多,章敏那边,我们自然也打过电话去问过。”
我说不出话来,杜心容又笑着敲了下我额头:“跟我说谎倒没什么,跟凌柯说的时候,把谎圆圆好。”
我郁闷得不行,一整天都提心吊胆地担心凌柯打电话过来问罪。结果,好几天过去,他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不觉松了口气,又气闷地觉得实在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于是也赌气地不肯给他打电话。
因为在家呆得无聊,我又乘机跟着杜心容去了一次拍卖会,结果去了才觉得更加无聊。
之前在美国,凌柯倒是带我去过几次拍卖会。那个时候,我看什么都好奇,一些稀罕的物品被放出来,价格一个一个的喊上去。凌柯跟身边三三两两的兄弟总喜欢远远的叼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东西被喊出了天价,我亦是忍不住问东问西,要是凌柯不答,他身边的兄弟就一人一句的讲解给我听,从年代文物,艺术价值,又到欣赏价值。
特别是凌柯身边有个叫约翰的人,听说他的母亲是个中国人,跟凌柯混久了,说得一口地道的北京话,有时候英文掺杂着中文,讲一些爱情典故,我往往听得入神,最后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被谁拍卖去了。
这个时候,玩世不恭的痞公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说书先生,亦有人耸他一句,他就叼着烟,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小姑娘就喜欢听这些。”
现在少了约翰精彩的讲解,我在现场只觉得昏昏欲睡,看到桌上放着一张便签纸,便有些无聊的拿过来叠来叠去,最后叠出一只纸帆船出来,可摆来摆去又觉得不像,正觉得郁闷,突然听到身后有“噗”的笑声,我回过头去,那人清冷的眼中明显有笑意,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酒窝:“真难看,”他说,“你好像折错了。”
“应该是这样折的。”他拿了一张新的便签纸,三两下就折好了,“喏,给你。”他的掌心托着一只小小的纸船,脸上神情温和,有淡淡的笑意。
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我想,我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这种伎俩骗骗小女生才差不多,我不屑的撇了撇嘴:“就这东西。我才不稀罕。”转过头去。
台上,拍卖正好进入到压轴阶段,礼仪小姐捧了一个三尺多高的匣子缓缓走来,拍卖师一副神秘莫测的神情,:“这是今天最后一样拍卖品,”缓缓打开匣子,微笑公布,“玛瑙灯树。”
匣子打开的一刹那,我眼睛亮了亮,不由得直起身来。果然是好东西,其通体红色,呈透明状,底座为莲花宝座,灯头为九枝,其灯光即使再亮如白昼的室内,亦是流光溢彩,看着十分精致。
我忍不住拉了拉旁边的杜心容:“大哥,这东西真好看。”
“你想要?”
我忙不迭点头,杜心容很大方地说:“既然你生日也快到了,那这个就当做大哥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我眯眼笑着点头。
却只听到拍卖师兴奋的喊了声:“楚先生,一百五十万。”
我回过头,那个楚先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杜先生二百万。”
“楚先生三百万。”
“杜先生三百五十万”
“楚先生四百万。”
我拉了拉杜心容,低声道:“大哥,算了。”
杜心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却笑道:“小五,出国几年,你倒是改了不少性子,照以前你那脾气,看上什么,不还非得要到手。”
就在我们说话间,拍卖师已经一锤定音。
最后结束离场,杜心容站起身来,看了眼台上正在签订成交确认书的那人,神情倒似有些冷,淡淡道:“这楚墨,有点意思。”
楚墨?原来他叫楚墨?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却正好迎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小五。”
杜心容催了我一声,我急忙跟上去。身后却有人喊道:“杜总。”
杜心容回身,淡笑着与那人握手:“楚总,今日拍的这宝贝不错。”
楚墨也微笑:“杜总应该不会怪我抢你的东西吧。”
“哪里哪里。”
“其实我拍这东西的目的跟杜总倒是一样的。”
杜心容脸色笑意未减,只语气降了几分:“楚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伟,”楚墨指示身旁的助理,“把这礼物送给杜小姐。”
我终于愣住。
四周渐渐有人围拢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杜心容尚还能很好的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只是目光有些冷:“倒是让楚总破费了。”
楚墨却突然改了主意,拦住了助手阿伟,拿过他手里的匣子,亲自送我面前,凑近我低声道:“这个东西,希望你会稀罕,”顿了顿,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凑到我耳边又说,“对了,你上次在我这里忘拿了一些东西,你是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拿呢,还是等明天早上我给你送过来?”
一道道闪光灯下,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只觉得十分费解。
“你为什么——”
他却打断我的话:“我在停车场等你。”说完,穿过人群,施施然就走远了。
“小五——”
“大哥,我有事,先走一步。”
开玩笑,要真让他把东西送到家里,那老爷子铁定什么都知道了。
停车场,我瞪着楚墨:“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只是微笑:“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负责。”
我才不信:“一开始你怎么不想着要负责?”
他神情更加无辜:“当时你说要结婚,我不是没反驳你么。”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说,“我不需要你负责。”
他居然说:“那你得对我负责。”
我愣住:“你怎么这么无赖。”
他突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地望着我:“杜心悦,你真把我忘记了?”
我愣了半天,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虽然楚墨说不上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是五官镌刻,棱角分明,虽然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漠,但是也不至于会让人轻易忘记,我实在想不起来曾经跟他有过什么交集,只好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却仿佛又不在意了:“哦,是吗?”
倒弄得我有些讪讪,突然福至心灵:“不过我十岁那年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把以前的事情都给忘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算起来也十多年了,谁没事会记挂一个人十多年的。
果然他也只是无可无不可地问我:“那你对过去都不好奇地吗?”
我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十岁之前的记忆罢了,忘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地从我面上掠过,没再说话,只是一路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