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流月奇谭》委鬼

12、矩木枝·何谓端正

　　19.
　　酒过三巡，小曦已经倦得枕着沈夜大腿睡着了，沈夜与谢衣还在对酌，两人发现对方竟都意外的能喝，便所幸放开了量，喝个尽兴。
　　“越星奕说刚巧两天前有人在巫山附近见到过紫胤真人，我们若是现在赶去，应该还能遇上。”沈夜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下，随后道：“我……想让小曦留下。”他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姑娘，轻轻抚了一下她微乱的鬓角，“这些年因为要共用甘露珰，所以无论到哪儿都必须带着她，即便我知道打打杀杀对一个女孩子不好，却也只能带着她，现在，我可以不须甘露珰走动，小曦也该过过普通女孩子应该过的日子。”
　　谢衣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无论是寻找昭明还是阻止流月矩木都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小曦则是沈夜的软肋，如果不能让沈夜放心的安置好沈曦，他们便始终会有各种估不到的危机。

　　“让偃甲鸟去寻叶海，让他回来一趟，我们乘鲲鹏去巫山要不了半日，若是顺利，当天便能来回。”谢衣一边说着，一边召出偃甲鸟，以凝音石录下简单话语，令它飞去，“待我们回来后，我再想办法在溶洞的入口处设计一套偃甲门，往后我们出去，也可从容些。”
　　沈夜道：“我可以在这片楼宇外加一层幻术屏障，令外人轻易再难找到此处。”
　　谢衣笑道：“如此更好。”停了一下又道，“阿夜，你法术这么强，不如教教我啊！”
　　沈夜看看他：“你想学法术？为什么？”
　　谢衣道：“师尊说即便是再强大的偃甲也无法创造出生命，但是我有时候会想，生命是躯体加三魂六魄组成，若将躯体比作容器，用来盛载魂魄亦无不可，那么，如若我能造出能够盛载魂魄的偃甲……而偃甲不惧浊气，不会老病衰亡，若是这样能令我烈山部族人永久不衰，弃不更好？”

　　沈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创造生命？这个人竟想模仿神明之所能……是该说他自负狂妄还是说他志向高远？
　　谢衣有些郁闷的低声接着道：“在流月城的时候，看到师尊那被疾病毁掉的肢体换成的偃甲肢体时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是我还太弱了，我的法术不强，灵力修为还欠许多，所以，我想跟你学。”他抬起头来，看着沈夜，语声诚恳地说：“你教我，可好？”

　　沈夜叹道：“谢衣啊，你……贪心了。”
　　“对，我很贪心，只要能对族人有帮助的事我都想学，偃术有用就学偃术，法术有用就学法术，我希望终有一天我能以我所学，去回护我的族人们，这难道不是每个烈山部族人的心愿么？”谢衣道。
　　“是的，每一个烈山部人都会这样想，但能真的做到的又有几人……”沈夜轻笑，“你说得我都要内疚了。”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明白，好，我可以教你法术。”
　　“真的？太好了！”
　　“嗯，来，叫声师尊听听。”
　　“哎？”
　　“既然教你法术，当然也能算你师父之一吧？快叫。”
　　“师尊！”他毫不犹豫的叫道。
　　沈夜看着他，忽然颇有回味的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什么？”谢衣奇怪的问。
　　“我刚刚就在想，被你这样的人叫师尊，想必很有成就感，一听之下，果然如此……我都有些嫉妒瞳那家伙了。”
　　“阿夜跟师尊不一样的。”谢衣笑着说道。
　　“嗯……”沈夜沉吟，“我与瞳当然得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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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海回来得比想像中还要快，拂晓时分鲲鹏载着他落在偃甲楼外的空地上。
　　从鲲鹏背上下来的男人并没有如离开时那么轻松愉快，快步走向站在楼前迎接他的朋友面前，紧抿着唇，伸出手掌。
　　掌中一根细细的枝条，被包括在一层淡蓝的结界中，枝条象是刚从树上折下的，上面的叶片上甚至还带着一滴未及落下的露珠，若不是它上面隐约浮动的莫名黑气，便容易让人以为是春日被踏青的少女随手折下的嫩枝……

　　“这是……矩木！”谢衣首先感应到了那抹微弱的魔气，低叹一声，“大祭司他们……已经开始了吗……”随后又是一愣，看向叶海，“我以为我身上有魔气能感应到……”
　　叶海摇摇头，忽然有些嘲讽的苦笑了一下：“他们很聪明，这是我在一处占山劫匪的山寨中找到的，若非你早已将这些事告诉我，我真是……想像不出人竟可以那般丑陋……他们互相撕咬，追逐厮杀……整个山寨里到处都是……尸体。”
　　听着他的描述，谢衣与沈夜都白了脸色，半晌，沈夜才道：“可还有……活口？”
　　叶海闭了眼，摇头：“全死了……因那处是匪巢，本分百姓根本不敢靠近，官府又无意剿匪，几十号人一夕皆亡，竟无人知晓，我到那里时，已经全都死光了。”他深吸了口气，“我在寨子中央找到了这根枝条，它上面还残留了些许那些亡者的记忆……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若是远近乡里知道他们死了，说不定都会齐声叫好，可是……我还是觉得，就似那些为了私欲而猎杀妖精的修道之人一样，为了私欲而杀恶人也……不见得就是正义。”
　　谢衣点头，刚想说什么，沈夜却冷笑一声：“叶兄当真是天真得可笑，我倒觉得流月城此举聪明之极，以暴抑暴，以杀止杀，有何不可？照你所说，死的皆是万恶之徒，那又有什么值得同情？”
　　叶海皱眉：“我不同情他们，只是觉得流月城此举，实在是不够端正。”
　　沈夜道：“如何算端正？任由我烈山部人在极北高空中忍受寒冷疾病，这便是端正？我烈山部为补天而入流月城，可算端正？数千年来，我族人未行不义之举，可算端正？”
　　叶海被他驳得语塞，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衣一见两人竟是要斗起气来，连忙打圆场：“叶兄刚回来也累了，先进去歇息一下吧，此事复杂，一时说不清楚，莫要与自己人伤了和气。”
　　叶海得了个台阶，点头道：“我先睡一下，这矩木枝，你们看着办。”说罢交那根封印着的树枝递给谢衣，迳自走进楼内，进了自己的房间。
　　谢衣见沈夜还一脸森寒，叹了口气道：“叶兄的话，我虽不全然赞同，但如他所说，为私欲而杀恶人也不见得就是正义，我所说的私欲并非我们求生之欲，而是……矩木枝吸取这些人死前的暴戾恐惧之情，饱了心魔的欲，这岂非助纣为虐之举？”
　　沈夜神色一动，有些恍然，是了，心魔越强便会有越多族人被染上魔气……这明明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当下叹了口气，缓缓道：“过一会儿我去跟他道歉。”
　　谢衣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放心，叶海那性子，不会在意的。”
　　“要尽快找到昭明，破开结界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