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夜蔓

8、第八章

　　远处苏南站在那儿调试着输液的速度，顾今笙仰着头望着他，等苏南忙好了，顾今笙浅浅地笑了笑。程以暮被她嘴角的笑容一蛰，心中堵得慌。

　　程以暮回到车中，兀自抽了根烟。烟雾缭绕，他的神色渐渐地放松下来。

　　他闭着眼，想着这么多年的事。原来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顾今笙五岁时被顾家领养，他们相识。其实他对小时候的事倒是记得不大清楚了，印象最深的就是顾今笙搬到大院后，大概有半年多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大院的孩子说过一句话吧。她不笑不哭，安静的和木偶一样。以至于很多年后程以暮和她相遇时，都认不出她来了。多年的后顾今笙开朗而爱笑，完完全全没有了往日的模样。

　　那一天，她在饭店的走廊上，走到他跟前，浅笑着对他说道，“程以暮，我是顾今笙，你还记得吗？”橙黄的灯影下，她的双颊微微泛红，就像古代女子擦了胭脂一般。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顾今笙，他自然是有印象的。程以暮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小时候的顾今笙有那么深的印象。因为她的身世？因为她突然插入了他们的童年？还是因为她的特别？

　　等到一根烟燃尽，程以暮睁开眼，吐了一口气。

　　人就是这样的贪心。拥有的时候漫不经心，等离去了又念念不忘。

　　顾今笙折腾了一夜，第二天顶着疲惫的身心去单位。不过她今天还得去医院挂水。晨会时，周总看到她手面上的抓痕时，关心地问了一句，“小顾，你这手怎么回事？”他这一问，办公室的同事都投来了目光。

　　“昨晚上突然急性荨麻疹，就去医院挂水了。”顾今笙回道。

　　“这个得多注意注意了。”周总说道。

　　顾今笙挺喜欢这个领导的，她从考进来之后一直跟在周礼仁的左右。周礼仁对她一直都挺宽厚的，教了她不少东西，顾今笙在工作上的为人处世，大都是是周礼仁一把手带出来的。今笙很尊重他。周礼仁有个女儿比顾今笙小几岁，在国外读书。大抵是这个原因，周礼仁对她比较关照。有时候周礼仁还会和今笙说上几句，他家女儿在国外的事。顾今笙知道周总是个慈父，她的心偶尔也会泛起几分欣羡与艰涩。

　　下班后，顾今笙准备去医院，意外的接到一个人的电话，是陌生号码打进来的，她迟疑了十来秒才接的。

　　“你好，哪位？”

　　“是我，今笙。”

　　顾今笙微微一愣，“叶天澜？”

　　叶天澜在那端笑了笑，“今笙，我现在在你们办公大楼的对面，你也快下班了吧？好多年没见了，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顾今笙默了一下，“好啊。”她都来了，她要是再拒绝也说不过去。

　　叶天澜嘴角浮出一丝笑，“那我就在小雅餐厅等你。”

　　顾今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素面朝天，头发只是扎了个马尾，浑身都透着一种让人舒心的气息。叶天澜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天之骄女，从出身到一切都被上天安排得无可挑剔。今笙小时候也会默默的站在窗口，望着他们在楼下大院里玩耍，那时候的她心里就有一个希望，将来自己一定也要像他们一样快乐。

　　后来，她真的做到了。不过最近好像又回到以前。

　　“今笙，你变了好多。”叶天澜浅浅地说道，“上次看新闻无意间看到你的身影。”

　　顾今笙缓缓一笑，“那都是工作。”

　　叶天澜抿了一口柠檬水，抬头看着她，“你来C市很多年了吧？”

　　“上大学就来了。”转眼都四年多了。

　　叶天澜默了默，“看来你是打算在C市扎根了。”

　　顾今笙略微敷衍，“可能吧。”

　　“上一次我去D市宣传，顺道回了一趟大院——”叶天澜的口气很随意，像是聊聊家常而已，她望着顾今笙平静的脸色，眼里晃过几分错综的神色，“顾叔叔也快退休了。你没有回去看过吗？”

　　顾今笙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去想D市的人和事了。说来奇怪，她身上最重的记号，都是顾家给的。即使断了联系，她似乎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她平静地喝了一口水，咽了咽喉咙，眸光暗淡，“顾家的人是不会愿意见到我的。”

　　叶天澜扬了扬嘴角，“你可能不知道吧，阿姨生了一个儿子，13岁了，长得可像阿姨了。”

　　顾今笙心脏猛地一跳。13岁了，暗暗一算，比她小了整整十岁。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真好！

　　顾家对于顾今笙来说，是想而又不能去想的。即使想要触碰，却又要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堪的事，她都不曾彻底地忘记过那里，至少她在顾家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顾今笙的话不多，因为过敏的关系，她只吃了点意面。并不是每一个都愿意忆往昔的。临走时，顾今笙问叶天澜要了签名，“你演的那部电影，我和同事准备去看的，他们很喜欢你，等看到你的签名，估计他们要乐死了。”

　　叶天澜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她在顾今笙的本子的上刷刷的签了好几个名字。“今笙，你追星吗？”

　　顾今笙微微愣了愣，“不是很痴迷，不过有几个很喜欢的明星。不是天天都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偶尔看到关于他们的一两条消息就很满足了。”其实她喜欢的一个明星，程以暮和他挺像的。

　　叶天澜点点头。在她印象里，顾今笙就是这样的，她从不会去争取什么。叶天澜私以为他们这种人在性格上有两种极端，一是竭力去争取自己要的一切，不择手段。另一种就是因为缺乏温暖而自卑。而顾今笙给她的印象就是淡漠。有时候，她都怀疑，顾今笙这样的性格，程以暮怎么会和她有三年的感情呢？

　　离去时，叶天澜要送顾今笙，顾今笙拒绝了，她要去医院挂水“要是被狗仔盯上就麻烦了。天澜，谢谢你的晚餐。”

　　叶天澜微笑着说道，“那好，有时间我们再聚。”

　　顾今笙挂完水回到小区时，小区门卫喊住她。“顾小姐，这里有你的东西。”

　　她最近没有网上购物，从保安手里接过，只是一个盒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回到家打开盒子里面都是查过敏的药膏还有过敏药，估摸着是苏南送来的。

　　晚上她临睡前，想给苏南发条信息，说声谢谢。编辑好了之后又给删了。算了，有些事说再多声谢谢都没有用。

　　助理将东西快递给顾今笙之后，向程以暮汇报了。程以暮却什么都没有说。

　　*****

　　时间悄悄地走着，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好似如常地运转着，可到底还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就如那首歌里唱的：

　　日常的生活中淡淡的某一天，城市里不经意擦肩而过的脸。

　　想避开时偏偏还是会遇上。

　　范染准备元旦时结婚，顾今笙作为伴娘，周末陪着她一起去婚纱馆试婚纱。这家婚纱店的婚纱都是国外著名设计师设计，C市有头有脸的新婚夫妇都会到这里来选婚纱。

　　女人穿上婚纱那一幕真的太美了。

　　范染换上那件订做的白色婚纱，就像是从童话里的走出的公主。顾今笙轻轻地把头纱给她披上，“范范，你太漂亮了。”

　　范染面露羞涩，目光转向一旁，身边是已经换上黑色西装的苏南。

　　顾今笙扬声说道，“苏南，快看看你老婆，是不是全世界最美的那个新娘？”

　　苏南眸光一顿，“很漂亮。”

　　范染呼了一口气，“你也很帅。”

　　顾今笙轻笑。

　　“今笙，你试试这件，我刚刚一看就觉得很适合你。”范染指了指橱窗里模特穿上的那件。

　　顾今笙连连摆手，“我就不用了。我试一下礼服就行。”

　　范染不依，“今笙，你就试一下吧，之前我就很想看我们俩一起穿上婚纱的样子。”当年在宿舍时，两人说过，一起穿婚纱，去拍美美的闺蜜照片。

　　顾今笙摇了摇头，“好吧。”

　　“小姐，我们想试一下那套婚纱，麻烦你帮我们拿下。”

　　这位店员有些犹豫，虽然她认得范染，“范小姐，那套婚纱已经有客人预订了。”

　　范染有些不高兴。

　　店长走过来，对这位店员说道，“你去把那套婚纱拿过来。”

　　在店员的帮助下，顾今笙去试衣间换婚纱。

　　“今笙，你好了没有？”

　　范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换上婚纱后的好友。

　　“等一下，我再整理一下。”顾今笙有些不适应，整个肩头全都露出来，她一向保守。她把头发放下来，上周她刚烫了头发，微卷的发尾正好遮住一点。

　　顾今笙呼了一口气，提着裙子走出来。

　　苏南闪过一层不正常的神色，眸光足足定格了几秒了。

　　范染走上前，忍不住惊叹，“今笙，这件婚纱穿在你身上真是太漂亮了。”

　　顾今笙不自然地挤出一抹笑， “好了，我去换下来。”

　　“别啊。”范染拉住她的手，“苏南，你快给我和今笙拍几张合照。”

　　苏南的眼神忽闪了一下，拿出手机，轻轻的说道，“好。”

　　顾今笙无奈，只好配合着范染。一连拍了好几张，直到今笙的纱巾快要掉下来才停了下来。

　　“我去把它换下来，这感觉怪怪的。”顾今笙说道。

　　这件婚纱真的太美了，美的又太不真实。这不是她现在能拥有的。

　　而那一天发生的事，她后来想想都觉得像幻觉一般不真实，怎么会那么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