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池暮雪

3、仙气

　　炎火岛，位于东皇宗的东南方，是东皇宗分管丹药、灵植的炎火阁所在地。
　　东皇宗是皇极天里九大修真宗派之一，宗派除了主修的剑修，也有炼器、炼丹、阵法的修士。
　　其中炼丹的丹修以灵植入药成丹，在修真界广受欢迎。很多丹修为追求至高无上的炼丹之道，都选择进入丹门（宗派以传送炼丹术为主）修习，如九大宗之一的重华门。也有很多人选择到其他宗派里担任供奉长老，像陆鼎正一样，专门为宗派炼制丹药。

　　炎火阁专门负责种植灵植、炼化丹药，对地势要求很高。所以，炎火岛环境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炎火岛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小岛。中央有座小型火山炎火山，火山下是有条小型火矿，还有一个天然的温泉——炎火泉。长年灵植遍布，花香鸟语，风景秀丽。
　　东皇白心刚走近这里，就闻到一股混合着各种奇花异草奇的奇异香味。过桥后，又看到一片片郁郁葱葱的药田，很是壮观。
　　他走到炎火山下，看着炎火山还悠悠闪烁着火焰，感受着整座岛屿的天地灵气如同有灵性一样生生不息的自然流动，东皇白心通体舒畅，心生不悦——
　　这里已经不比他的东华阁差多少了。陆鼎正在这里呆了百余年，只练出了十枚九品丹药，还真给八品丹师“长脸”。
　　看来他给陆鼎正定的条件还是太轻松了。

　　“宗，宗主？”
　　满怀心事的陆葵刚回到炎火岛，就看到东皇白心静静站立地现在阁楼门口，有些胆怯。
　　“你的师兄师妹呢？”陆葵的天赋和“志向”东皇白心在这几个月里也了解了很多，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然心志跑偏的小姑娘不自觉有些怜惜。
　　“大师兄在闭关，小师妹在武定场修炼。”
　　师傅前脚才走，自己就躲起来不见人。这个大师兄——呵，何必当初。
　　东皇白心心中对“大师兄邹燿璃”脸皮又加深了认知。
　　“你的小师妹……”东皇白心欲言又止。
　　“她每天早晚，在武定场，挥剑三千次，打坐一个时辰，”陆葵有些着急，“还有万法阁，看书默字，药田里打理药草！”
　　“她……”
　　“小师妹尊师重道，勤学苦练！她历经破折，心平气和，有胸怀，有城府，师傅找到药材，提高体质，修为肯定提高！”陆葵生怕自己说的会让宗主觉得小师妹很没用，咬牙把大师兄邹燿璃的话挑着背了起来。
　　“……”他怎么感觉这小姑娘以为我要把她的小师妹赶出宗门？东皇白心沉默。
　　但想想也可以理解，对于一般人来说，浪费了宗门这么多资源却一无所获，被赶出宗门就已经很宽容了。可是，云笙的情况……
　　“带我进去，等你师妹回来，我有话对她说。”
　　“啊？”陆葵一愣，她居然就这样让宗主站在一个破池子边说了这么久话，她错了！
　　“宗主这边请。”
　　“你……”东皇白心扫了一眼陆葵同手同脚的步子，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指了指正前方的炎火楼，“来，你带路。”
　　“哦哦，好的，是的！宗主！”糟了，宗主说话这么奇怪是不是真的要把小师妹赶出宗门啊，师傅不在，大师兄闭关，我要怎么通知小师妹啊……

　　远在武定场的云笙并不知道她的小师姐正满心焦虑地想办法“救”她，还在努力完成每日三千次的挥剑任务。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云笙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倒地。
　　身体真的太弱了。感受着浑身上下每一丝酸痛，云笙尽量放松身体，回忆着师傅和师兄教自己的呼吸吐纳方式，一点点恢复体力。
　　可是，太慢了。旁人只要几个呼吸就能恢复的程度，云笙足足停了一刻钟也没恢复一半。
　　但还是要继续。云笙咬牙翻转身体，用双手强撑起上半身，一点点站起来。
　　继续挥剑。
　　累倒，休息，站起来，继续挥剑……

　　三个时辰后，在围观弟子已经从一百人减到一个人的时候，炎火峰里陆葵也已经喝了三壶茶水了，云笙终于结束了她今天的锻炼。
　　剩下的唯一一名围观者把腿朝云笙跑过来——拖着身后的飞行兽，把云笙扶了上去。
　　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负责每日接送弟子的男子如释重负。

　　很快，飞行兽就飞到炎火岛。云笙艰难滑下飞行兽，拖着千斤重的身体朝炎火阁一点点挪动，无奈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才走几步，就倒在地上。
　　“小师妹！”

　　“小师妹？”陆葵对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云笙又是喂药又是揉捏，还不停地灌输灵气，良久，云笙终于悠悠转醒。
　　“谢谢师姐。” 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她的小师姐，，云笙非常真诚地给陆葵道谢。她这个小师姐，对她很好。
　　“快见过宗主！”陆葵一把掰直云笙的后背，一手抓一手拖，直接拽着云笙朝着主位的行了个叩首大礼。
　　“……”坐在主位的东皇白心。
　　云笙：“……”

　　“炎火阁弟子云笙，见过宗主。”
　　无力反抗自家师姐，云笙僵硬地朝东皇白心行了个弟子礼。耳朵烧得慌——在东皇宗，非拜师礼等隆重典礼仪式，就算是最末等的弟子见到宗主，也不用下跪。
　　“多礼了，起来吧。”东皇白心侧着身体，看着云笙一脸的窘迫，心情不觉轻松了很多。

　　“最近身体有什么变化？”东皇白心直入主题。
　　抬头，起身，站直。云笙缓慢又不失礼地和东皇白心对视了几秒，忍住身体的不适，暗自梳理了一下语言，逐字逐句说道，“除了灵气仍然无法吸收之外，整体有轻微改善。这段时间，师傅、师兄和师姐主要让我在三个方面进行修炼，一是在万法阁看书默字，目前我已经读完一楼所有书籍；二是在炎火峰学习种植灵药，现在我已经能完成基本的识药、分苗、收药任务了；三是在武定场练习基础剑招，没有明显进步，但今天完成三千次挥剑，相比比第一次停顿时间少了三次。”
　　“至于血脉和筋脉，”云笙缓和了一下气息，“弟子对此尚为生疏，能否劳烦宗主探巡一番？”
　　“你先放松身体。”云笙的回复让东皇白心很满意——比起她不着调的师傅，玩弄阴谋诡计的师兄和脑子……耿直的师姐，云笙的表现很好。
　　莫名其妙被瞥一眼的陆葵飞速站到云笙身后，伸手虚扶着云笙。

　　云笙舒展一番，慢慢闭上眼睛。任由东皇白心控制着真气进入她的筋脉。

　　好痒——云笙感觉到一种虫蚁攀爬般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
　　初时瘙痒难耐，渐渐地却感觉到一种温润柔和的舒适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到后期就像有人朝她体内输入了一种“人间美味”，她全身上下的肌肉和血液都在渴求这种味道。

　　师妹这是怎么了？在旁目睹云笙从极力忍耐到欲罢不能，陆葵焦虑地望着同样神情几变的东皇白心。
　　云笙对此一无所觉，她此刻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之中，在经历里一段时间的渴求后，她突然发现那股“人间美味”的东西变多了，而她竟然能清晰地看到身体里有一股金黄色的气体顺着她的筋脉循环流动，气体每过一处，那种欲罢不能的渴求就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笙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云笙的脑子里一片清明，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和之前的疲惫无力相比，云笙觉得她现在完全能只手托鼎，胸口碎大石。
　　“宗主？”刚才东皇白心做了什么，云笙不淡定了。

　　“云笙，”东皇白心按下内心的起伏，恢复了平日的云淡风气，缓缓开口，“还记得你师傅跟你说过你无法和常人一样吸收灵气孕养筋脉的事吗？”
　　当然，云笙点点头。就是这个，让师傅和师兄姐们所有的期望都落空了，她从一个万众期待的天才胚子沦为一个修为凡凡的弱鸡。
　　“其实，不尽然。”东皇白心抬起手，从掌心凝聚出一团灵气，灵气的浓郁程度近乎实质，云笙都可以看到那团气体已经快接近液体了。
　　“你只是无法吸收平常的灵气而已，实际上，”东皇白心手心一抬，那团灵气就进入了云笙的身体。
　　“感觉到了吗？”东皇白心看着一副“你给我吃了什么好吃的我还想要”的神情的云笙，意味深远。
　　云笙重重地点了点头，忍住心中的冲动，一脸真诚地看着东皇白心。
　　“这是我用聚灵阵提炼的灵液，”东皇白心又拿出一块流萤石，“和这流萤石里含的灵气一样，是修真界里无限接近仙气的一种灵气，也就是你师傅说的，至精至纯的灵气。”
　　什么意思？陆葵他们还没告诉她流萤石的事情，只说流萤石是一种奇药，能帮她稳住真气。
　　“我是说，你并不是不能吸收灵气，而是要吸收比平常灵气更高级的灵气，或者，”东皇白心抬手直接隔绝了陆葵的视听，只让云笙一个人听见，“或者直接说是仙气。”东皇白心站起来走到云笙身边，“你的身体，已经是一副“仙体”了。”
　　“三个月前的塑体，有变异。可能是却火雀精血的关系，你的身体从已经直接从肉体凡胎跨越修真体变成仙体了，若你此时在仙界，你便能直接吸收仙气凝聚仙元，成为天仙甚至更高。”
　　“……”。
　　“但你现在在修真界，这里没有仙气。”东皇白心想笑，陆鼎正这家伙歪打正着确实造出了一个千年不遇的奇迹，“不过，凡修真者修为有高低，灵气，同样分高低。”
　　“你师傅说的至精至纯的灵气和我说的仙气，也就是更高级别的灵气而已。既然如此，修为可以修炼，灵气，也可以提炼。”
　　话落，东皇白心伸手往空中一握，瞬间在空中产生了一股剧烈旋转的漩涡，然后在肉眼可见的变化中，整个炎火峰的灵气疯狂地涌进来，那漩涡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把它们全部吸收干净。接着几个呼吸，漩涡消失，一个晶莹透亮的水球安静地躺在东皇白心掌心。
　　“如同此法，可以从普通的灵气中提炼，达到你可以吸收的程度。或者，”东皇白心晃了晃手中的流萤石，“寻找各种天才秘宝，从它们体内直接吸收，再或者……”
　　东皇白心一挥手散去手中的水球，手掌往云笙头顶一吸，云笙刚才所有“吃掉”的灵液，又悉数回到东皇白心手中。
　　“直接吸收修真者的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