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妖精教我的爱情》卿琢

18、第六章 与情敌同居(1)

　　在虚空地晃过两个月后，返校无疑是令人万分期待的日子。
　　毕昂是个殷勤体贴的男朋友，管送自然也管接。暑假期间还常常跑来与她约会，带她去买靓衫，带她去逛景点，甚至可以只为陪她共进晚餐而风尘仆仆来回赶路。易俣曦心知肚明，毕昂的家世不会太简单。她从无心打探，她只要个男朋友，温存妥帖即可，她没企盼能与他天长地久。毕昂从未刻意隐瞒，他还云里雾里只顾着讨好易俣曦，她不问，他哪里想得到报家底。

　　吊诡的是，易俣曦和白祈珉成了闺密，连带着和一干妖精打成一片。惟总见不着白祈珉赞不绝口的“娘娘”。回来的时候，心里多了分惦记，与知己失之交臂的烦闷。
　　她与那神秘女子也非开玩笑。开学回来第一天，当真拖了家当去她家报到。按她给的地址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确实是离学校很近，前提是她不介意爬学校的围墙，不然规矩地走到正门，少说也要二十分钟。
　　钥匙是之前她就交给她的，于是她如入无人之境、雷霆万钧闯进了别人家门。今天起的未来一年内，这也她的家。

　　这房子，和她想象里的，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一开门便被惊呆，巨大的鞋架撞进眼中，它嵌在墙里，铺满了整张墙，一直延伸到正对门有七八米远的楼梯口去。那鞋子少说也有一千双！铁艺制作的旋转楼梯旁，还有一青云直上的小木梯。举目仰望，最上面的那层，居然是各色锻面的绣花鞋！这个女人莫不是有此癖好？
　　玄关是用玻璃彩绘隔出来的，绘的各式各样美丽的衣服，从套装到礼服，从旗袍到婚纱。看得她晕头转向。
　　绕过玄关来到客厅，首先极惹眼的便是墙，她家的墙身是浅蓝色的，墙纸的质料是织锦，贝壳一样的色泽，印着舒展的蔓藤花纹，典型的Rococo风格。
　　牛奶一样乳白色的整块大理石作地板，看不出丝毫拼接的缝隙，里面还含着若隐若现的金色沙砾，仿佛砂石一般。四方端正白色的沙发，洁丽得好似从未被使用过。粉红色的茶几上点缀着香水百合，没有花瓶的供养，横斜在桌上，如女子随意抚上桌面的纤纤素手。

　　当然当然，最令人目瞪口呆赞美惊叹首推她头顶的水晶吊灯，水晶珠及玫瑰花形水晶配饰繁复而分明地连缀在金属架上，啪地揿开按扭，哪怕此处是原始山洞深林茅屋也金碧辉煌华丽尊贵起来。水晶吊灯为十八世纪奥地利女皇Maria Theresa所衷爱。这种富丽，梦幻，奢侈的Baroque所独有的震撼贵重的嚣张感觉，能让任何沐浴它的光辉之下的女人觉得任性骄傲。
　　易俣曦抱起沙发上的浅蓝抱枕，脱了鞋子斜在沙发一角，抱枕柔软体贴的质料引她不自主地摩挲揉捏。白亮高华地光耀在身上，身上就着了魔，脱胎换骨地贵气起来；耀在极目之处，就有了女皇加冕仪式上的万丈光环，顿时可主宰世界，纤手所指，阒然跪伏。呵呵，呵呵呵呵。尊荣无限啊。
　　抬眼，望见一副画，一幅欧洲宫装贵妇肖像画。眼熟得很。啊，她想起这是谁了，蓬帕杜夫人，路易十五最宠爱的情妇，凭借才色影响了路易十五统治时代的政治和艺术。浅蓝色，粉红色……蓬帕杜夫人……突然想通了什么环节，易俣曦笑得全身轻颤，连茶几上的百合都似要缩回花瓣，对面若有镜子，她必定惊叹自己此时娇艳婉转无与伦比。

　　酸酸涩涩可笑可恨的情绪涨满全身，那个女人，欣赏情妇？！而且是一个除了运用她巨大影响力耗费掉那么多人力财力，没有留下任何荣耀和力量，甚至几乎破坏了整个欧洲政治体系的情妇。
　　那又怎样，是和王后平起平坐的情妇呵。穿着浅蓝色的衣服、坐着粉红色的马车，或者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坐着浅蓝色的马车，停在国王的必经之路上，引起国王的注意并最终赚来权力的聪明女子。

　　越笑越癫狂，险些在沙发上打跌。笑声震动的频率摩擦得眼睛发热，眼尾渗出胆汁。有时候人笑，非为事情真有那么好笑，皆因各种情由酿在心底，总该给个表情狂欢。这种笑，从来是越笑越苦，张扬着嘴角泪流满面，十足一个疯子。疯病却是摆脱苦楚的良药。
　　世间原有这样的女人，辉煌灿烂的赞美情妇，而且是一个才色兼备，无甚美德无甚贡献的情妇。易俣曦忽然了悟，女人的宗旨为何？只管恣肆飞扬一生，也是传奇。爱一个人爱到死，卑微低贱得匍匐蹒跚一生，得到失却，都是无限悲凉。童辰钺，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你算什么！
　　听得门外有些动静，她抹掉泪，探身查看。女人一身宝蓝晚削肩礼服，腰部周围镶满了中国盘扣形状的猫眼石，望见她时面上无丝毫诧异惊奇，自然地坐在沙发一角，瘫软地把整个身子搭在沙发背上。

　　“对这房子还满意吧？我见你行李还堆在门口没收拾，楼上卧房还没看吧。”
　　“我爱极你的水晶吊灯！还有这蓬帕杜夫人的肖像画。”
　　“呵呵呵呵，Baccarat的瑰丽水晶，菲利普·斯达克的绝妙设计，你若不爱她，就是不爱女皇的金冠！至于这幅画，我敢说拉图尔定是她的知音，否则怎绘得如此传神。这天下女人谁鄙视她，谁就当不起女人的封号！”
　　“女人是封号？闻所未闻。”
　　“当然！你说你是女人你就是了？形容女人的词汇千万条，只有在有生之年最大限度地集结那些美好的，却又个性突出独领风骚的，才算对得起女人的名头。外面自称女生女孩女子的多不可计，谁敢不带半分心虚地说自己是女人！女人，理所当然是封号，更是尊荣！”这女人，搅得她呼吸不畅，心潮澎湃。寥寥几语，足可说得天下女人奉为典籍，豪迈得立刻就要去修炼盖世神功，博得荣宠一身。
　　思维回转了好几圈，她叹息说，“你说的对。”正待起身收拾行李，易俣曦忽然想起什么，问她，“太奇怪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相信我，女人做成经典，就是让别人忘记你的名字，只想赞叹你美丽的灵魂。”
　　“你在暗示我，你已是一个经典的女人？”
　　“我在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标尺。我叫Lovelive。”
　　“为爱而生？”
　　“为享受爱而生。”她又接道，“你若唤得别扭，也可直接叫我——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