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情》吉水少女

3、三 寻师上山 日月无缘

　　过了几日，如儿领着缘星上了五华山，绕过一片片竹林，如儿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淘气地不断攀到树上采些果子，又打起了秋千，让缘星一气好找，然后在缘星精疲力竭的时候又从树上跳下来，用狗尾巴草挠缘星的痒。
　　“喂，如儿，你真的不像那个舍身救人的女子耶！回到山上这么高兴，我看你不需要姐姐也活得很快乐嘛！”缘星开着玩笑，坐到草丛里一边喘气一边说。
　　“……姐姐……”沉默许久的如儿只吐出这两个字，泪水便涌了出来，整个人倒在地上，被触到痛处，如儿哭到撕心裂肺，也只有在这片熟悉的树林中，她才可以尽情地把自己的感情倾泻出来。缘星一时间慌了手脚，只能让如儿趴到自己肩上，任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边责怪自己惹她伤心了，两人这样相持了很久，缘星似乎也被她感染了一般，心情失落了起来。
　　忽然林中窜出一人，如儿一抬头。
　　“如儿！”那人似乎惊喜，但看到如儿满眼泪水地坐在地上，旁边坐着满脸忧郁的缘星，脸色沉了一下，心也沉了一下，上前二话不说，抱起如儿便走。
　　“如儿！”缘星大叫一声追来，“你是谁，把她放下，有话好说！”缘星手按佩剑，高声道。
　　“剑都快出鞘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管你是谁，赶得上我你就来！”那人飞也似的跑走了，东绕西绕，缘星不熟地形，渐渐地跟丢了。
　　如儿的救命声远了，缘星暗自埋怨自己不该惹如儿伤心，现在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再说如儿喊了几声救命便不见后面缘星的影儿，自己也慌了，这多日子没使功夫，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会武。待如儿调整一下，反身挣脱了那人，摆出架势准备打战。
　　“如儿，才不过半个月，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啦！”那人摘掉面具，有点儿沮丧的样子道，“我可不敢跟你打！”
　　如儿犹豫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师兄！”如儿惊叫着跑过来，抢过刘刚手中的面具，“你为什么戴着这个呀，好难看噢！”
　　“师父说出门下山不能露了真面目，他老人家近几日来生了场大病，山上的草药又不够，我下山去抓点药，正好碰到你在那里哭。对啦，师父也给你准备了假面具呢，跟我一起回去看师傅吧！”
　　“好！那得赶紧了，爹爹的病不要紧吧？”如儿又担心起来，已经把缘星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打紧，只要再吃了着服药，就无大碍了。”刘刚说着提提手里的药包，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呀！刚才只听见你哭了，就把草药扔到地上了，得赶紧回去找！”说罢原路返回。
　　“对！仝大哥还在那里呢，你也是，那么莽莽撞撞地就抱了我走，也不知道仝大哥怎么样了。”如儿抱怨着快步走到了刘刚前面，任刘刚加快脚步也赶不上，刘刚嘴角微微一笑，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寒光，只得作罢，谁叫自己技艺不如如儿呢！
　　仝仁正守着那草药发呆，肯定是谁落在这儿的，“这草药这样配岂不是要害人！”缘星气愤地喊道，“难道江湖上这复仇的浪都传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那如儿岂不是凶多吉少？”
　　正发着愁，感到身后有人怕了他两下，本能地拔剑向后一划，待转过身，见自己的剑正架在如儿脖子上，赶忙将剑入鞘，“你没事儿吧，刚才……你从哪里来的啊？受伤了么？”
　　“被你吓到啦！你要总是这样还没怎么样就出剑，恐怕下次我就没这么幸运了。”
　　“人在江湖，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对了，你好轻的脚步，我竟然都没发觉你来了。”
　　“对这林子谁还能有我熟啊！再说了，你正在深思，当然不会发觉啦！刚刚那个‘劫匪’在这儿待了那么多年，都还是被我甩掉了啊！希望他不会迷路了吧！”
　　“如儿……如儿啊……”“等等我，你别总是在别人面前诋毁你师兄，我可是你亲师兄诶！”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喘着的略带气的声音，如儿叫到：“师兄你过来，我引见一下！”
　　“不必，大名鼎鼎的雪云寨少主我还是认得的，刚才开了个玩笑，请见谅，还望不要忌恨。”刘刚毕恭毕敬地深鞠一揖。
　　“不知英雄是何人，竟知在下小名，不敢不敢。”仝仁还礼。
　　“他是我师兄，叫刘刚，你们也可以以兄弟相称嘛！”如儿引见。
　　“山下镇上大家都在谈论你，城中贴了如儿的画像，署名是仝兄，我知是如儿寻姐，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多谢仝兄相助了，希望如儿早日寻着姐姐，师父也就不会那么担心了。”刘刚看着如儿，叹口气，心中暗暗打着小算盘。
　　“对啦！师兄你的药呢？我们快回山上去看爹爹吧！”如儿有些急了。
　　“把药给我吧！”刘刚对仝仁说，他看到仝仁展在地上的药。
　　仝仁犹豫了一下，将药包好递与刘刚。
　　“如儿，你来一下，我与你有点事情商量。”缘星将如儿拉到一边，“你师兄对你师父好么？他性格如何？”
　　“噢？他好的很啊，爹爹把他当儿子了，怎么了？”看缘星一直紧皱着眉，如儿不解地问。
　　“哦，只是刚刚我看那服药明明是害人之药，万万不可给病人服用啊。你去跟你师兄说，还因去看看你师父的病情，另作诊治为好啊！”
　　看仝仁一本正经的样子，略通医术的如儿也警觉了起来，走到刘刚身边，“师兄，你从哪里抓的药啊？给我看看吧！”
　　“山下的‘陈记药铺’啊，那可是镇里最大的药铺，有什么问题么，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师父吧！”刘刚摆出一副赶紧走的架势。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刘刚，你是陈耀颜对不对？”仝仁将如儿护到身后，厉声问道。
　　“仝公子，你疑心也太重了吧！我坐不更名站不改姓，怎么会是什么陈什么呢？”刘刚面无表情，眼睛四处打转，分明在找退路。
　　“陈耀颜，虽说你是抚台之子，我也并不怕你，那日在客栈抢走如儿仙草的怕也是你吧，再者，我虽有些名头，却还不至于传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为何如儿不认识我，可你却可以说对我并不陌生啊！城中画像只有我之名而非我之样，你不过是听人议论而并未见真图吧！只有你陈家人才会用这等药害人吧！”义正严辞，仝仁已经开始气愤了！
　　“很少见你仝大公子生气呀，不错！你是好眼力，可是这种小事我家少爷才不会亲自出马呢！”那人说着又摘下一层假面具，“如儿，你看我像不像你师兄啊？”
　　如儿一惊，没料到江湖竟如此险恶，刚出山就被骗了，这人现在的声音完全不是师兄，可对师兄的底细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江，关于你我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不知可否赏脸一战，也让我为这未央城永除后患！”
　　“口气不小，可惜今日在下无心与公子比试，我还有要务在身，不陪你们玩儿了，告辞！”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踪迹。
　　如儿起身便追，缘星伸手拦住她，“不要追了，他的轻功了得，还是赶快去看你爹爹吧，天快晚了，这一闹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安好，这个陈江装你师兄看来也有些时日了，快走！”
　　“是啊！多谢仝大哥提醒，不然我就真被他骗了！”如儿带路，二人向山深处走去。
　　一路无话，仝仁跟着如儿来到山洞前，见山门紧闭，门前原先用来遮蔽的几株槐柳也都枯黄了，如儿忙上前叩门。
　　“爹爹，师兄？爹爹，师兄？”如儿喊了几声无人回应，“仝大哥，咱走侧门吧！”
　　“好！”缘星紧跟着如儿走。
　　如儿随身带了侧门钥匙，两人进门后却四下找不到人。
　　“这里有没有什么密道？或许老前辈觉察出什么异样暂时避开了呢？”缘星在洞中四下看看，问道。
　　“没听爹爹说起过，进来吧。”如儿引缘星进了正房门。
　　“小心！”仝仁用剑挡掉一支暗镖，将镖拾起，镖上绑了一封信，取下一看，上书“仇未报，何时了”几字。如儿看后不解，“爹爹平时待人极善，并不知有仇家，这镖确是爹爹随身之物，字也是爹爹的墨迹，可这……真让人不明白，不知爹爹现在何处啊？”
　　“这屋里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缘星沉思着。
　　“对了仝大哥，爹爹的屋里有一个屏风，我和师兄小时候经常绕着它玩儿。”如儿灵光一闪。
　　“噢？”仝仁一惊，“难道……”从怀中拿出一幅地图，“如儿，我曾遇到一位老者，他曾将这个交予我，你看是否就是这里？”
　　如儿展开一看，“这正是爹爹手绘的地图，是这里的没错！”
　　“这里有条密道，还有这里，是防盗之用。”仝仁指给如儿。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前几日夜里我出去贴画像时一老者给我的。”仝仁看着屏风，按动机关，“来，如儿，你爹爹已下山了，我们看看你爹爹给我这个有何用意吧！”
　　地下显出密道入口，里面有数颗夜明珠照明，仝仁举了火烛，如儿跟在其后，进了地道。
　　按着地图的指示，两人来到一石屋，桌案上有一封信，是写给如儿的，如儿捧起信，爹爹的笔迹：
　　“如儿，不知你下山去了何处，你师兄抓药两日未归，我知是江湖人为逼我替他们寻千年仙草所为，你采到的仙草已被他们拿到，如有见信，定不可将此事张扬，你不认识仙草也不曾听说过仙草之名，听到了么？我此次下山凶多吉少，当年在允迎村堂上庙庙会上救你，到现在已十余年了，当年钱塘的繁华与现在未央城即将到来的灾难，可能永远将咱爷俩隔开，望早日寻到姐姐，若有幸，你我自会再相逢，莫念。
　　爹爹笔”
　　如儿双手颤抖地捧着信，默念着爹爹的叮咛，仝仁夺过信，放在烛火上烧了，“此地不可久留，如儿，我们赶快下山！”
　　二人按着图纸找到了出口，上面是一座佛龛，正是上次缘星救起如儿的土地庙，“上次还是仝大哥救了我，多谢了！”
　　“那么久的事了，还道什么谢，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寻个安全处去吧！”仝仁与如儿快速出了庙，往未央城去。
　　初夏钱塘县，微风习习，人都着了夏装，棉布市也火了起来。
　　“小姐，那里有家布店，去裁件衣裳也不错呢！”
　　“翠儿，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我们不是出来玩儿的。”近似责备。
　　“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次，我们一年才有几次机会呀！”
　　“和我讨价还价？”“不是的小姐，给夫人做件衣裳也好啊！”
　　“…行，就一会儿啊！”得到认同，丫环拉着白金秋进了布店。
　　一瞬间好像记起了什么，“只一会儿啊！”“哇，好漂亮啊！”“姐姐，你看，你像燕子。哈哈！”然后是急驰而来的马车和挟走自己的黑衣人。倒吸一口冷气，好相似的场景，秋儿一时间愣住了，紧盯着那淡青色的秀罗绫，当年那风筝就是这个做的吧！如儿，你还活着么？十年了，你能找到我么？
　　“翠儿…”“嗯？什么，小姐？”
　　“你有姐妹么？”
　　“不知道，或许有吧，我从小就在府上长大，从没见过父母或姐妹。”放下手里的绸缎，“小姐在想什么？”
　　对着一双澄澈的，耀着光的大眼睛，秋儿苦笑，微微摇摇头，“没什么，突然感兴趣，问一下。”
　　“老板，这种布多少钱？帮我裁一尺。”秋儿抚着青色的绫罗。
　　“诶哟，姑娘啊，一尺可做不了什么呀，多裁点吧，这个不贵。”
　　“是啊，这肯定不贵，穷人家的孩子见不起贵的东西。”秋儿想着便说，“一尺够了，就裁一尺，我再看看别的。”
　　“姑娘小心，有贼！”一个声音响起，秋儿一看，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不见了，“铜钱！”秋儿猛回身，四下里寻找着。
　　“姑娘在这里等着！”一个坚定的声音对秋儿说，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追了过去，“别跑！”
　　半盏茶的功夫，秋儿也无心选布，抱着那一尺绫罗，坐在店口阶上望着天，等着她的铜钱，等着她多年的梦。
　　“小姐，这个漂亮，做个纱裙好不好啊？小姐？小姐！”翠儿在秋儿耳边吼道，“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噢，好，你拿吧，你要什么就拿，让我静一静。”
　　“好，我自己看，不就是一香囊嘛，改天再做一个给你！”
　　“不是香囊，是如儿，我的如儿……”秋儿就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