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模式Delt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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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此话一出，整个准备室瞬间就寂静无声。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有好几个都忍不住齐齐看向文森特，以此来确认他此时的精神状态。
“你疯了吗，葛文上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薇儿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手续还没办齐的新手驾驶员，“那是战场！你知道，真正的前线！这不是军校里你被击中致命之处还可以安然无恙，顶大做个噩梦的模拟驾驶！”
“理论上我实践技术并不纯熟，但任何驾驶员都有第一次。这次袭击，正如您说的，猎手也可以对付。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意味着如果选择现下的出击机会做会我的第一次，难度并不会超出一般范围？”
文森特不急不慢，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现在讨论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葛文上尉你不会搞砸一切的假设下！”薇儿皱起眉头，“理论数值说明不了什么。”想起那台机器上的数字，她又补充上一句。
一个新人驾驶员的真正发挥，实在是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她见过不少优秀的毕业生第一次真正驾驶机甲迎战的时候的样子，双手颤抖，脸色发白，更有甚者，只会呆傻傻的站在那里眼睁睁任敌人攻击。
就像个巨大的靶子。
“相信我。”文森特斩钉截铁道，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将军，“相信我。”
他柔美的脸庞上皆是一派坚定，眼神灼灼，像静静燃烧的火焰，西蒙从里面看到了他并不陌生，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你去换衣服，埃伦，带他过去。”
西蒙又卸下头盔，走到一旁座椅上坐下：“薇儿，你那有什么特效药吗？”
这屋子里唯一一个女性在他开口那一瞬就紧闭上了嘴巴，只是盯着文森特被技术官艾伦带走消失在拐角处，才打开墙壁上的呼叫器：
“医疗室，请准备一支G-300治疗剂和注射器。将军和我马上过去。”
“谢谢，薇儿。”西蒙从椅子上站起来迈向升降梯。
“这种状况下，我宁可听到你的诅咒。”薇儿跟随在他后面，面无表情道。
*
黑色的驾驶服替代了原本的绿色军装，却将本就长身玉立的身体显得更加风姿挺拔，精干利落。
文森特在电梯的镜面上看到胸前双剑交叉的标识，不由轻轻伸出手指抚摸上去。
“上尉，您的驾驶服会在下周一的时候准备好。到时我会联系您。”
“谢谢，埃伦技术官。”文森特微笑着，从打开的电梯门走出去。
准备室里，蓝衣技术官们在光脑前各司其职，检测、预热嗜杀使徒机体内的各项系统。薇儿站在西蒙将军身侧，两人听到电梯到达声，转过身来。
“马尔斯，请开启使徒的Drift双人同步系统，并将模式调整至 Delta。”对身侧的技术官下完命令，男人从座位上起身，他看上去脸色好了很多，就连朝文森特走过来的脚步也稳健了不少，“葛文上尉，准备好了吗？”
“是，长官！”文森特应声道，却又些迟疑和疑惑地盯着西蒙并没有脱下的、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驾驶服：“您……”
“葛文上尉，很欣慰你有勇气主动请战。但是期望完全寄托在你的身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沉声说罢，扭头按下墙壁上的通讯器，朝整个基地内部下达通知:
“全员注意，这里是西蒙指挥官。十六分钟前我们接到贝里尔星球地面防御部队的紧急呼叫，三只巨兽袭击了加特新市中心。猎手舰队的兰格司令已经与我方取得联络，‘金翼’支队会在这次行动中为我方提供支援与火力掩护。”
男人的声音平稳有力，在同一时间，响彻沙文基地中各个片区。原本忙碌、嘈杂的基地瞬间集体静默下来，静听着他们最高指挥官每次出击前已成习惯的全员通讯。
“嗜杀使徒已经启动，通话完毕后，我与葛文上尉会进入驾驶舱，最高指挥权移交费因少将。完毕。”
通讯器上的绿色灯光熄灭。整个基地在继续保持了几秒静默后，哗然一片。普通士兵为那多出的名字感到迷惑不解议论纷纷，特别区的工作人员却早在三分钟就前接收到那一份崭新的资料，此刻正在争风夺秒地读取分析，并且进行相关调整和校准。
“康尼，看来我得多备点药了。”
战略指挥室内，丹尼斯·费因上将负手站在正中的巨大光屏前，盯着上面一头金发的年轻人照片，只觉得没睡够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低叹一声，温和清秀的面庞上显露出几丝愁容。
“成绩单可真是漂亮，第五区今年的第一，将同期毕业生平均成绩提高了1.25个百分点，在全联邦驾驶员在校成绩数据库内排名第七。”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红色卷发年轻人一边玩着战略小游戏，一边拖过数据窗口，快速地评价着他扫过的表格和数字。待到噼里啪啦感叹完毕后，他才像刚刚听到自己上司那听上去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内含隐忧的低语：“……放心啦，指挥官，您又不是第一次替那位处理烂摊子了，放轻松。”
指挥室内因为他的话爆出几声低低的轻笑，费因扫视两侧，瞅到不少偷笑的手下，可未及他说点什么，指挥台上左侧末尾的一名女性尉官突然出声：
“费因将军，加特新那边的图像传回来了。”
一副巨大的全息影像图出现在指挥室投影台上，城市、人群、桥梁一一显露，一分不差地将相隔几万公里之外另一个星球上的实时状况呈现出来。费因斯快步走到跟前，用手指托了托眼镜框架，目光瞬间严肃认真起来。
同一时间内，西蒙与文森特正快步走在通道内。高大年长的男人将面前漂亮的年轻人脸上毫不掩饰的疑惑与失落收在眼底，深黑色的眼珠冷然地瞥了他一眼。
他没少见过新手们因为预料之内出风头机会被剥夺之后的失望。这些年轻人们总是雄心勃勃，对自身实力极为自负，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名声大噪的机会。可这里不是后援众多、战况稳定的圣保罗第二星域。在这里，一次失误，就足以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他不吝啬给这些年轻人机会，可那得建立在保证他们性命的前提下。
“Delta模式下，你拥有第一权限。”两人迈入机甲胸部的驾驶舱内，西蒙冷然地瞥下一句话后，径直走向二号驾驶座。
“能让您当副手的，我可能是全联邦史无前例的第一人了。”文森特笑道。
他原本邀请出战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这人踏入驾驶舱，可到最后，结果似乎没有本质改变。带病的人还是要驾驶机甲，甚至因为他的缘故，他还得额外负担Drift系统的要求。
Drift双人意识同步分为好几个层级，最高级别的Alpha，用于同步率低于88%的中间层级Beta，用于勉强合格的70%的Gamma，以及被俗称为“教学模式”，对第一权限驾驶员能力有着苛刻条件以及80%的负荷分配率，而相对而言对另一人几乎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Delta模式。
现今联邦双人机甲中最常用的是Beta模式，极少部分特别优秀的搭档可以承担Alpha，而Delta，只有实习驾驶老师教导学生时，或是新旧驾驶员交替时，才会应用。
“我并不想替你收拾烂摊子，葛文上尉。”合上头盔的前一秒，身侧低哑冷然的男声再次响起，“所以，请你务必在战斗中保持冷静与清醒。”
文森特不由挑挑眉毛。
两人分别坐上驾驶座，身体与位置接触的下一瞬，脊髓夹扣合上驾驶服背部链接处，头盔内开始注入LCL液，眼前光屏亮起，电子声提示道：
“Drift系统启动，模式设置Delta，第一权限者，文森特·葛文……第二权限者，莱特·西蒙……神经脉冲开始传送……3、2、1……”
文森特眼前忽然一黑，下一瞬，白茫茫的雾气在眼前散开，它们飘动着，游走着，像漫步的幽灵，在文森特大脑内穿梭旋转，搅动着贮存在那里记忆片段。
一个声音，沙哑而干涩，在白雾中回响着：
‘这架是嗜杀使徒，金红配色，看上去怎么样？’
‘酷极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发出赞叹。
‘她的驾驶员呢？’
‘这个。’
‘他看上去好凶啊。’
‘哈哈哈。这样才好和机甲相配嘛。’男人放声大笑，十分愉快。
文森特猛然回过神，像是从一场漫长的睡眠中惊醒。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平板的电子音：
“Drift系统启动完毕。”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心灵的一部分，在这茫茫宇宙中与什么东西有了联系，格外的踏实、稳定，甚至隐约有种被包容的温暖感。而除了自己的，他还可以感受到另外一个人每一丝每一毫的情绪变化，甚至对于那人心中所想，也有个模糊的大概感受。这种感受通常可以由一组泛指的词语概括，比如战斗、飞翔、宇宙。
他完全不需要通过目光的观察，就可以知道身边的人有那么几秒钟，全部的心神都在他的身上。那种感觉很轻很细微，但是文森特完全感知。
然而，很快，就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就像抚面的清风，轻轻掠过，然后消失。
随机，一切都回复到波澜不惊的湖面。
“神经连接无异常。”战略指挥室内，坐在右侧的技术官之一报告道。
“双向回路开启完毕。”另一人接道。
“开始计算同步率……”个子娇小的短发女子在光屏上操作，“第一权限者同步率82%，第二权限者同步率91%，总同步率84%，Drift系统双人匹配率73%……”
“哦哦哦，令人惊讶。”康尼·巴尔夫赞叹，端着马克杯踱步到女子身后，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后，又用胳膊撞了撞丹尼斯·费因，“看起来，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收获。”
“希望如此。”费因诚恳地期望道。
“驾驶员准备就绪。”文森特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眼前的巨大光屏，“请撤回全部锚定设备。”
机器运作的声音开始响起，电子音在装备驱动室和准备区上方回响：
“对接夹一正在脱离。”
原先固定在嗜杀使徒头部的安全装置缓缓向两侧撤离，缩回旁边的金属墙内。
“对接夹二正在脱离。”
“对接夹三正在脱离。”
……
束缚在人形机动兵器胸部、腰部、手臂、腿部、脚部的安全装置一一打开，技术官面前的光屏上，嗜杀使徒启动系统的进度条逼近最后的空隙。
“所有锚定设备已撤回。”
“内部电源充电完毕。”
“前行路线已清理，没有障碍。”
准备区内，机械的电子音响彻在威武肃杀的机甲周身。周围金属机械上，颜色各异的信号灯一一亮起，同时又有众多的有色信号灯一一熄灭。数声规律的轰鸣声响起，嗜杀使徒头部之上的穹顶向下退去，清冷的月光穿透厚重的防护板，洒落在机甲冰冷硬实的面部的装甲板上。
微风从上空吹下，就像真正地吹拂在他的脸上。文森特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心脏跳动、撞击心壁的声音，以及那溢出口唇、属于他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驾驶员准备就绪。嗜杀使徒出动！”
视野开始急剧变化，转眼间，深邃黑暗的星空取代了人工制造防御体内部。呼啸声从耳边传来，飞翔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巨大的机甲一个轻盈的起跃，轻松地跃出沙文基地，朝着宇宙间飞翔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模式Delt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