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青青》风沙星辰

3、33

　　冀州南宫县，相传在春秋时期的周朝，有个复姓南宫名适字子容的鲁人曾居于此地。因其很有德望，史称南宫子，南宫县便也因此得名。

　　世居于此的南宫世家便自称为南宫子的后代，虽不知真伪，但也可看出这一家族的历史悠长。而且这南宫世家虽然能人新秀辈出，实力强大，在行事上仍然秉承南宫子的“君子”和“尚德”，言行谨慎内敛，谦恭有礼，在江湖上一直有着很好的声誉。

　　而这几日，历来宁静清幽的南宫县变得极为热闹，其中最为多见的就是形形色色、装扮各异的江湖人物。而且年纪大多未过而立，看起来感觉整个江湖的年轻一辈都聚集于此了。

　　这日黄昏，沐青一行终于来到了南宫县。应泽言早已备下了礼品，以雁栖庄的名义去拜见南宫家的家主，并应其所邀，带着杜轻婉、沐青及几个下人在南宫世家准备的院子里安置了下来。沐青一路对外都以杜轻婉的丫环自居，倒也省去了许多出头之事。

　　一路上，沐青听得最多的莫过于南宫家的二姑娘那倾国倾城的美貌。

　　其实南宫家家教甚严，虽是武林世家，女子仍不允许随意抛头露面。这南宫二姑娘虽然也多次出入江湖，却每次都是白纱蒙面，让人无法窥得其真颜。

　　但早已出阁的南宫大姑娘却是众所周知的大美人，这样一来，许多人在遗憾之余对那白纱下的容颜反增了几分遐想。一来二去的，这二姑娘的美貌便成了众所皆知的事实了。

　　沐青奇怪地发现，在这南宫县多见的不仅是江湖侠少、英雄才俊，夹杂其中的还有许多江湖女子。一个个或飘逸或飒爽，但都神采奕奕，也分去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沐青私下偷偷问应泽言：“难不成这擂台招亲还要兼选美不成？还是南宫家还有哪位青年才俊也要招亲？”

　　“这你就不懂了，历来这种招亲所成就的往往都不只一对佳人。”

　　见沐青仍一脸茫然，应泽言又道：“试想，全国各地的年青人都集中于一起，其中称得上佳婿的比比皆是。这种难得的情形那些家有待嫁女儿的又怎会放过，自然也要前来碰碰运气了。这样来回了几次，一些本来对招亲者没什么想法的也会为了别的而赶过来。这样一来自然就会分外热闹了。”

　　“那你这次来，是看上了南宫姑娘，还是为了邂逅哪位佳人？”沐青打趣道。

　　“我这是代表雁栖庄来见礼的。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这等大事自然是要到场的。”应泽言面色微窘。

　　“那轻婉呢？带她来是纯粹看热闹呢，还是动了为她觅一良婿的心思？”

　　“别胡说，婉妹还小呢。再说了，这些人哪个都配不上婉妹，要找也要找个极好的，不能让婉妹嫁过去受委屈。”应泽言脸更红了，眼中则多了几分恼怒。

　　沐青便也不再多话，心里盘算着该不该提醒他，这一路上，凡是碰到有男子和杜轻婉搭话，他便是这般神情。

　　但想想又作罢，毕竟这种事情还是由当事人慢慢发掘比较有意味。再说这两小无猜、竹马青梅的时光一旦就这样轻易跨过去了，是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了，自己竟忘了么？

　　沐青摇了摇头，把脑海里那个影子又压了压，直到再找不到才罢休。正待另寻话题，就见杜轻婉过来说道：“你怎还在这？不是说要陪南宫伯伯下棋去么？”

　　应泽言这才忆起自己早上确实应过此事，只是被沐青一搅，竟忘得一干二净。便急忙和两人说了声，抬腿走了。

　　直到瞧不着他的人影，杜轻婉才转回身来，问沐青：“姐姐刚刚说了什么？他脸色竟那样。”

　　沐青笑道：“也没说什么，只问他是不是带你来找个好婆家，他便成那样了。”
　　杜轻婉脸一红，轻啐道：“姐姐可真是乱说话，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一路行来，沐青越来越喜爱这个年少活泼却又聪慧无比的少女。别看杜轻婉年纪小又是养在深闺，但因常在姨母家来往的缘故，心胸和见解是绝非那些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的。这次要跟着上南宫家也是她自己提出的，据说是因为想增加见识，虽然沐青觉得更像是一个出门的理由。不管怎么样，杜家和应家都同意了，这个决定也让应泽言欢喜得很。

　　离南宫二姑娘擂台招亲的日子越发近了，沐青要找的人却依旧是不见踪影。

　　应泽言每日不是忙着帮雁栖庄应酬，便是带着杜轻婉去四周游玩，显见对招亲一事无甚兴趣，日子也轻松自在。

　　沐青虽无游玩的兴致，却也知道自己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每日不是在南宫县的小街随意晃荡，便是和其他下人混得烂熟，一起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倒也能自得其乐。

　　这日午后，初夏的风更是增添了几分慵懒之意。南宫家墙外的青石巷子只偶尔听见几声虫鸣。仿佛前段日子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竟只如一场午后的酣梦般，无迹可寻。

　　沐青刚从街上逛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个黄澄澄的桔灯，准备送给门房的漂亮小孙女好好讨讨佳人的欢心。却远远见正门处有一人正从马上下来，玄色披风，月白长袍，那背影竟是分外熟悉。

　　沐青当场怔在那里，桔灯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再无动静。

　　沐青却只是愣愣看着那人从怀中拿出一物交于门口的小厮后，将披风随意一解，静立等候通报。

　　早有另一名小厮过来牵马挽缰，沐青听他对那小厮说：“青雷性厥，小心别让它踢着人。”声音低沉悦耳，却和自己记忆中的清昂有些差异。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沐青缓过神来，对自己笑了笑，轻轻离开。

　　那人却仿佛感觉到什么似的蓦然回首，一双朗目向沐青曾伫立的方位看去，却只见着地上一个小巧的桔灯，不见人踪。

　　那人摇了摇头，自嘲道：“果然又是错觉，怎么还是改不掉这毛病。”却仍是不禁上前拾起了那盏桔灯，拿在了手里。

　　此时门内一阵喧哗，竟是南宫家主带人亲迎了出来。

　　“竟然真是和风！”南宫家主一脸喜色，“怎这般不声不响地就到了，应该提前知会一声，老夫也好着人去迎接，却让你在这里等！”

　　李和风抱拳见过，淡淡一笑道：“五年前和风答应过要在二姑娘出阁之日前来见礼，自不敢忘。南宫伯父不必多礼。”

　　“没想到你还记得！湄儿前几日还在念叨，要知道你亲自来了还不知会多欢喜呢！”

　　李和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于南宫家主，“这是和风送给二姑娘的贺礼，祝二姑娘能觅得佳偶，琴瑟和鸣。”

　　南宫家主接过锦盒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人来了就好，也算是了了湄儿的一桩心愿了。”

　　李和风却只是但笑不语。

　　一旁有人提醒：“和风公子远道而来必然疲累，还是进去坐下再聊吧。”

　　南宫家主才发现自己竟把人挡在了门口。笑道：“我真是糊涂了，进去再聊！ ”一群人这才拥着李和风进了南宫家的大门。

　　进门后，李和风见一胖乎乎的小丫头在一边独自玩着踢毽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丫头三四岁的模样，半新的粉裙，扎着两个小元宝髻，束发的带子一晃一晃的，竟有点像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

　　李和风心里一动，向那边招了招手。

　　那丫头竟也不认生，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歪着头打量打量李和风，视线随即被他手中的小桔灯所吸引，直勾勾地盯着不放，右手的拇指却不安生的含进了口中吮着。

　　一旁早有人介绍：“这是门房老叶的孙女。”

　　李和风表情柔软地半蹲了下来，晃着桔灯问道：“想要么？”

　　小丫头点点头，仍盯着不放。

　　李和风把灯杆塞入小丫头闲着的那只小胖手，又取出袖里的素帕，把她另一只手从嘴里解救出来，轻轻拿帕子给擦了个干净，然后放手说：“玩去吧。”

　　小丫头提着新到手的小玩意笑嘻嘻地跑开了，李和风这才直起身，随着众人进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