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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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把剩下的几根都拔了出来，对楼下正跺着足的小姑娘扬了扬手，笑道：“多谢了！”
那个小姑娘又急又气，正要发作，却听到马车里又有话传出。
“水儿，够了。”
话语仍是轻缓的，却别有一分威严。那个小姑娘闻言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退到一边，低头肃立。
沐青和李和风对望了一眼，齐向那马车看去。
只见车帘缓缓被撩起，露出了一截浅紫的袍子，下摆上有流云图纹，正随着那人下车的动作而起伏。
那人下车后，沐青才看到了他的样子。
黑黑的发丝，只挽住了一部分，剩下的便随意的披了下来，平添了几分慵懒，仿佛这世事都与他无关。
正打量中，那人已然站定，缓缓抬头向茶楼上看去。
沐青和他眼神相对，只觉自己望见的好似一泓深潭，深不见底，隐有青碧之色。忽的却如山雨欲来般，潭水翻搅不止，竟形成了滔天巨浪，几要压倒过来。
沐青大惊，却没法调开眼神，心里暗苦。
此时，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轻轻蒙上了沐青的眼皮，隔断了两人的视线。沐青这才发现自己竟被逼得出了一身冷汗。
感觉到眼上的温热，沐青长吁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耳边听到李和风略带低沉却依然让人安心的声音响起：“阁下的摄魂术确实精妙，只是这样随意使出不太妥当吧？”
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风流雅致，却多了些魅惑：“哪里哪里，能从在下的摄魂术下脱身的的确不多，可阁下却是自始都不为所动，定力之深著实让在下钦佩。”
沐青轻轻拉下眼上的手，又试着去看那人的眼，只见他眼中已敛去了那摄人神采，眼波流转宛如月华，更显得双眼形状的优美。
沐青看了看，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又讪讪放下，轻轻叹道：“唉，可惜了一双美丽的眼……”
却见那人眼波一转，向沐青看来，竟已是听到了沐青的话。
沐青也没想到自己竟说了出来，讪讪的解释道：“摄魂之术虽然厉害，却有些太过霸道，只怕自它练成之后，这双眼就算埋没了。”
那人一笑，笑声中尽显魅惑之态，眼中却流露出些许讥诮之色：“那你说说，怎样才能不埋没呢？”
沐青却未受这笑声影响，张口还待再言，突然见着李和风眼中的不赞同。顺着他的示意看了看一旁睁大着眼睛的叶家丫头，一时明白过来，不禁心里紧了紧。
于是平静的说：“这也只是我的一己之见，并无多少道理，尊驾可以不必理会的。”随即闭口，不再多言，只是低头哄起那小丫头，又换了盘点心于她面前。
那人还欲说些什么，一旁李和风已接过话来：“刚刚见阁下一路疾行，似有要事在身，却莫要因了我们耽误才是。”
那人闻听此言，看了李和风一眼，随即微微笑道：“在下的确是有急事，今日就此拜别，希望还有相见之日，那时一定要好好领教一番。”
一旁的那个名叫水儿的丫头早已上前挽起了车帘，只见他轻轻转身，低首抬足，浅紫长袍混着长长的黑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着。
不多时，那丫头也跟着上了车，帘子缓缓放下的同时，马车已动了起来，不久便消逝在众人的视线里。
街上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茶楼里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久，楼梯口处出现了凌云派几位弟子的身影，他们上了楼来，四处看了看，径向李和风这桌走了过来。
其中那位曾和水儿理论的弟子上前，抱拳恭敬道：“凌云派三弟子莫之宁，多谢两位出手，否则，小师妹今日只怕要吃大亏了。”
沐青和李和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也只得起身，寒暄，再三推辞对方的谢意。
那小师妹见出手的人竟是沐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师兄的示意下上前拱拱手，一语不发的退了下去，却丝毫不提那天的事。
沐青也顺着她的意，没有多理会她，只是对着因自己师妹的作为而正尴尬着的莫之宁笑了笑。
莫之宁此时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和风的身上，直看到李和风忍不住挑起眉待言，他才迟疑的开口：“敢问……这位可是和风公子？”
李和风微笑，说道：“正是和风，却不知莫兄……”
那莫之宁激动的说道：“原来真是公子！之宁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就是在和无双剑客的那次决战之上。只是之宁当时离得远，中间又隔了这么些年，一时竟未认出公子来，真是不该。”
李和风微微皱了皱眉，听他还在滔滔不绝：“……当日那一战最后的胜负到现在还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一个谜。只知从那一战后，公子和无双剑客都隐去了行踪，江湖上再无人得见，却不想能在这里见到公子……”
正要开口，旁边的沐青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来那塞了一肚子糕点的叶家丫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李和风暗暗笑了笑，对着还激动不已的莫之宁轻轻说道：“莫兄对不住了，和风要先行一步。”
说完回身，微微弯下腰，慢慢抱起了那丫头，再回头对沐青微微示意。
沐青会意，近身从他腰上的荷包里摸出些碎银，挥手叫来一旁的伙计，递了过去，并轻声吩咐着让把剩下的糕点打了包。自己则着手收拾起桌上散落的面人和其他小玩意。
待到一切收拾完毕，李和风抱着丫头，对正呆愣着看着他们这番举动的莫之宁，以及凌云派的其他几个弟子点头示意，随即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沐青拎着油纸包和那些小玩意，跟在了李和风的身后，待走到师妹面前时稍停了停，满意的看到她的脸色又变了变，轻笑了笑，提步走开。
从茶楼里出来，才发现时间已不早了，有几个小贩已经开始慢腾腾的收拾起了摊子。两个人走在窄窄的街道上，在仍然带着热气的夏风中，斜斜的日光在他们身后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怀里的小丫头睡得正熟，沐青则是若有所思的低着头走着。
“在想什么呢？”李和风问道。她笑笑，想了想说：“我在想，要是以前的李和风，是决不会让那个人就那样走掉的。”
李和风知道她说的是那马车里的男子，也笑笑：“是啊，以前的李和风碰到这般事情，怕是早已上前了，又怎会主动示弱般的请人家走开。只是现在却没了那份心性了。不知怎得，倒觉得能护住身边人的周全更为重要，反而没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劲头。”
两人都微眯了双眼，回想起了以前的一些片断。
“我变了么？”沐青突然问道，李和风转头看她，她却似不觉，继续说着：“我倒觉的你变了许多呢，从前的那个爱热闹，爱挑战，爱呼朋唤友的那个李和风，好像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李和风还在看她，眼里好像多了些什么：“是么？那你说我变成什么样子了？”
沐青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没喝酒，却有些晕乎。是被这热风熏的么，还是被那几口糕点塞的？她回想刚刚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几碟，记起那都是自己最爱吃的。
仿佛才反应过来李和风的问话，她又想了想，样子有几分呆呆地：“反正好像不再是那个仗剑直行无所顾忌的少年了，倒像是……像是……”
她仔细想着那低沉的声音，从应泽言那听到的只见旧友的说法，想着那件沾着泥点的月白袍子，想着茶楼下面吵翻天时那只静静端着茶杯的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无意中看了看在李和风怀里睡得正香的小丫头，沐青突然笑了出来：“我知道了，倒像是个孩子的爹爹。”
李和风却没有笑，他只是轻声说：“那你呢？在你的心里，希望我是什么样子的？”
沐青的笑自嘴角隐去，“我的心里……有关系么……”
李和风没有答话，只是加紧走了两步，沐青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却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正在发呆中，他的声音被风送了过来，低低的，轻轻的。
“……一直想甩掉原来那个自己，……这几年来……一直都是，……都不敢去回想……那个让你选择走开的自己……”
沐青定定盯着前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前面的人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走着，在变得空荡的路上留下轻轻的脚步声。
沐青低下头，看他的影子投到了自己的脚下，轻轻踩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不只不觉的到了南宫家的门前。却见有人正一边抹着汗一边往门外张望。
那人见到李和风，汗也不抹了，急匆匆地迎了过来。李和风认出是南宫家主身边的人，再看看他这副表情，不禁有些纳闷，脚步也停了下来。
只听那人急急说道：“和风公子，家主请你过去有事相商，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