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君》寂寞未尽

8、Chapter 7

　　当白桦步入御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位皇子跪在地上，王上站着的情形，瞥了眼上位者的脸色，跪了下来，“下官拜见王上。”

　　君子倾定睛看了下跪在那边的右相，又看了下跪在地上的四位王子，终只是道了句，“爱卿平身。”

　　“谢王上。”白桦站起了身，而跪在他前方的四位王子依旧跪在那边。

　　“爱卿有什么事么？”

　　“臣有些事情要启禀王上，但不知当讲不当讲。”白桦恭敬的作着揖，眼眸低垂。

　　似是明了右相在忌讳些什么，君子倾咳了一声，对着依旧在跪着的四人道，“你们的意见朕会考虑一番，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到四人已离开了御书房，白桦才重新开了口，“王上，自昨日成皇后被关押起，那些市井小儿中流传开了一首打油诗。”

　　“恩？”微微上扬的语调显示着君主的疑惑，君子倾重新坐回了王位，望着站着的人，“什么打油诗？”

　　“寒门学子欲上京，墨家小姐倾囊助。待得金榜题名时，三诺成婚好姻缘。奈何好景不长在，为攀权术欲谋妻。三诺余一未出口，美人空余白骨架。”

　　随着白桦最后一字的出口，君子倾脸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最后一拍桌子，甩开了袖子就站了起来，“荒唐，荒唐！是谁，竟敢写这种诗句！朕要将他五马分尸！”

　　“王上息怒。下官去查过，但由于传诵者都是些黄口小儿，不知背后是谁在推动。而且…”白桦顿了下，看着王上的脸色，才缓缓开了口，“而且由于皇后娘娘曾经广施恩泽，她在百姓的心中威望很高，如今这一首打油诗一出，或多或少都会对王上的声誉有损。而恢复声誉最好的办法就是由王上您和皇后娘娘重回书亭，让皇后娘娘说出那第三个诺言。”

　　“哼！她处心积虑那么久不过就是为了让朕答应她的第三个诺言，朕偏偏不要随了她的意。那些谣言就让他传吧，朕就不信凭这首打油诗就能动摇朕的皇位！”君子倾的神色有些暴怒，挥了挥手，叫来了几个侍从，“来人，给我摆架安年宫。”

　　安年宫即是冷宫，取安乐晚年之已，但基本上进了安年宫的妃子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君子倾坐在龙撵上，眼色冷冽，自从他决心要坐上这王位以后，他就开始定下了周详的计划。娶成墨七是计划的一部分，而杀了她也是。

　　既然是计划的一部分，那么君子倾万不会对她有一丝的情谊，更何况他早就心有所属，但他没想到他的计划会有超出他预计的一天，他突然对这个女子有了一丝一毫的兴趣，但随即又淹没在了他的野心里。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长生不死独享王位的计划，即使这个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也不行。

　　等龙撵到达安年宫的门前时，几个侍女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跪在了一旁，颤着身子给王上请安。

　　君子倾看都没看那几个侍女一眼，径直就走了进去。安年宫里的设置都没怎么又变化，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在床边的几个暖炉，而原本应该呆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

　　“谁能告诉我，成皇后去哪里了？”君子倾脸色有些发青，转头问向了身边的几个侍从，而那些人听到发问后都颤着身子跪了下来，君子倾撇了一圈跪着的人后，眼神更冷了，“把打扫这里的宫女给朕叫来！朕要知道成墨七去了哪里！”

　　“是。”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接了命令，半弯着身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刚刚打扫房屋的几个婢女就被带了进来。

　　君子倾还没开口问话，那几个婢女便齐齐跪了下来，不断的磕着头求饶，“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奴婢过来打扫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了。”

　　君子倾听着那几人的求饶，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甩袖子，眼神中透着几分狠厉的光芒，“哼，连一个人都看不住！还养你们干嘛？来人，给朕拖下去。”

　　等那几个婢女被人拖下去了以后，君子倾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皇宫里虽然有好几拨禁卫，但却又无法面面俱到，如果掌握了禁卫军换班的时间以及各种通道的话，逃出去不是难事，更何况成墨七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说不定已经逃了出去。

　　不过逃出去有逃出去的好处，他正愁没有理由去缉拿成氏一族，而现在皇后与人私通逃离皇后正好可以让他找到借口拿回兵权。

　　而正在君子倾思虑的时候，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王……王上。大事不好了，有人敲响了鸣冤鼓。”

　　“什么！”君子倾放下手来，盯着那名内侍，“是谁在敲？”

　　那名内侍被君子倾的眼神吓到，一句话结巴了三四次，才说完整，“是，是，是皇后娘娘。”

　　“好，好个成墨七。”君子倾怒极反笑，大手一挥，率先走了出去，“朕就要看看朕的皇后到底有什么冤屈！”

　　鸣冤鼓。顾名思义，是为了有冤屈的百姓能够伸冤而设置在大理寺外的一张大鼓，这张大鼓一旦敲响则可以让左相、王上、右相等几位高官一起出席审讯，同时也可以让百姓来围观避免出现官官相护的情景。但敲响这张大鼓的代价却十分高，要赤足走过一段燃烧着的火炭，爬过用小刀搭建的一面墙，跪过一段银针路，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叩足九十九个响头，只有一次性完成这些才能拿到棒槌。

　　因此在君子倾再次见到成墨七的时候，对方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地方是完好的了，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衣已被血迹染的发黑，让人不忍直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所有人都到齐落座了以后，外面围观的群众也已经一层叠一层了，数十年来第一通的大案子让所有人都激动不已，更何况这次敲响鼓的是当朝皇后，百姓间的私语不断，吵得大理寺内的高官都有些烦躁。

　　按律来说，一旦是鸣冤鼓的案子，都由王上作为主审，但秦孝看了看自动坐到陪审席上的王上，脸上不自主的又流了几滴汗。

　　“秦爱卿，你可以开始了。”君子倾似是发现大理寺卿在看他，转过头去对他笑了下，似是解释的说道，“由于击鼓的是朕的发妻，所以朕不适合做主审，便由爱卿你来做主审吧，朕相信你一定会秉公处理的，是么？”

　　秦孝连忙说了几个是，但内心里却不断的在苦笑，击鼓人是皇后，那么可想而知被告人会是谁了，如若处理不当，他的脑袋不保是轻，最怕的是会连累自己的父母。

　　但即便心里有多清楚这宗案件的轻重，秦孝也不得不拿起了惊堂木。

　　“啪。”的一声，让百姓都闭了嘴，全心全意的看起了这场好戏。

　　“座下跪着的是何人？为何事击鼓？状告何人？”

　　“民…妾……草…”成墨七接连换了几个自称，但都觉得有些不对，停了下来，看了看坐在主审位上的秦孝，又低下了头，重新开了口，“我是成墨七，成将军之女，状告当今圣上君子倾。”

　　听到此番话，围观的群众又像是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了起来，而秦孝也没时间去管对方自称的问题，用余光瞥了眼王上的脸色，重重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当今王上勤政爱民，功绩卓越，你因何状告当今王上？若有半点虚假，则罚你……罚你…”

　　“罚她誊抄女戒一百遍就行了。”君子倾站了起来，走到了跪着的女子身边，语气轻柔，“墨七，别闹了，跟朕回家，朕不会怪你和别人私通逃出皇宫的。”

　　君子倾的话一出，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百姓更是在后面指指点点，成墨七也愣了一下。

　　“墨七，那个侍卫朕已经杀了。但朕不会怪你的，就算你派人去刺杀右相，朕也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跟朕回家，朕依旧会好好待你的。”君子倾蹲下身，语气轻柔，似是在诱哄，似是在哀怨，但成墨七却看得很清楚，君子倾的那双眼睛里的凌厉。

　　以退为进，好狠的招数。若是进了宫，即使死了也可以推做是皇后畏罪自杀，反而成全了他深情款款的形象。心念电转，成墨七轻笑一下，站起了身，退后了几步，语气哀怨，“王上，若不是王上这几年有了新欢，一年内都没来臣妾的宫殿，臣妾又怎么会被奸人所害，被逼离宫呢？臣妾有多爱您，您难道不知道么？”

　　说完，从成墨七的眼眶里掉下了几颗眼泪，配合着她一身的伤痕，颇有些让人怜惜的味道，但这里面并不包括君子倾。

　　“王上，臣妾知道臣妾已经回不到宫中了，也知道臣妾已经犯了滔天大罪。臣妾只希望在臣妾有生之年，王上能应下当初三诺成婚的第三诺，愿王上能护我成氏十年安。”

　　字句铿锵，女子特有的声调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君子倾握紧了拳，嘴唇眯成了一条线，若不是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他一定要下令把这个女人拖出去斩了，护他成氏十年安？简直是做梦！

　　但尽管已经暴怒，君子倾的理智还是逼迫他做出了一副情深的样子，闭上了眼，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开口道，“朕知道你是在怪朕，但先随朕回去，朕不许你说这种类似遗言的话！”

　　“王上，你这是要毁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