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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七•公交车与地铁站 ...

  •   我可能更沉默了,小暖说,虽然我的话越来越多,但没有几句是自己能记得住的。

      小风发现了这点,是在小石一个月后启程去小莉所在的城市之后。上次的项目谈成后,他作为分公司的负责人了。也是在我慢慢升为主管,忽然带上眼镜之后,计划好的年假已经不再需要,眼看也要随着我一起被葬入电脑的大堆文件夹里。

      第四次,小风深夜扣响我家大门,拎着行李,抱着那只虎斑猫——懒咪已经长大成形不易匿身,终于又被房东逮了个现行,再次逃难到我家。天山的照片摆了一桌,我正看着,懒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贼亮的玻璃眼球盯上了照片,蹭一下就跳上去。我赶忙揪起它的后脖子,往地毯上一扔,经过这一摔,它乖乖的趴在地上了。我忙收起照片,小风鱼贯的换上拖鞋,宝贝似的抱起大猫瞪着我叹口气,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疑惑的望着他,他解释道,忘了说,懒咪是女孩。我顺势拿起照片就想朝他砸过去。小风说,瞧瞧现在这样,又黑又瘦,带上眼镜已经够丑了,还是个女流氓,以后怎么办啊。我啐他一口,说不管怎么着我现在是他的房东,在他找到新房之前他跟他的猫都要老实点。小风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哑口无言,却说干脆让他搬过来好了,反正找了这么多的房子,最终都是以被房东臭骂一通的结局收场。与其被不同的人教训,不如让我一个人教训,省得麻烦。我说不行,虽然通常情况下不会有问题,但毕竟他是男人,长期住在一起会惹人闲话。小风说我总是在“关键”时刻提醒他是男的,平时还讥讽他的性取向,莫非他的性别会随着情景而变化?

      我俩就这样叨叨到凌晨还是没有一个结论,但是我觉得我的心情起了一些变化——很久没有勾起嘴角了。有时也暗自想过,我俩是坦荡荡的姐们,他搬来有个照应,爸妈也就不会天天操心治安问题,担心我的饮食改善问题了。虽然我现在越来越自私,这点承认,但是对一直无私关心的朋友而言,我觉得他越来越有变回“正常男人”的潜质,而我,只能天天和他姐们相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应的冰冰冷的地铁。在光影斑驳的隧道里我天天揣着IPOD,耳朵里装满音乐,小暖努力汲取着一晃而去的景色。

      习惯是一种可靠却可怕的力量,我习惯了用带着尖刀的温柔与人交谈,习惯了在和同事们哄闹着冲到KTV,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缩在角落里听他们酒后发苦的笑声和跑调的歌声;习惯了被几个同事拽到“杀人吧”玩无聊的游戏,其实只是借游戏为名行“交友”之实;习惯了把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发泄在随意进入的博客里,习惯到有时候为自己的变化而庆幸。

      一路延伸的情绪,演变到自己已经无法理解自己的刻薄和残忍,当新入职的一个小男孩在手机里被我的怒火中烧的强调逼得无地自容,我忽然有种舒畅和不忍交织的快感。小风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不用这样吧,吃了炸药没消化呀。我找了数个理由来说明电话另一端小孩的无能,小风却说我是跟别人过不去,也跟自己过不去。我说只是为了工作,整个人还是很理智的。就是理智的有点过分,他补充完这句我们都静默了,一张冷战的网在慢慢拉开。喵呜一声,懒咪自己从沙发上摔了下来。我们俩同时伸手去抱他,我又把手缩回来了,小风抱起它,玩笑的说,女人果然都是狠心的动物。我知道他无意与我争执,又开始损他。

      我们走到阳台上把懒咪放在它的安乐窝里,逗着它,小风半开玩笑的说,见过这么多女孩,还是懒咪心地善良,我一拳重重锤在他后背上。他痛嚎一声,把小猫惊得一缩。他摸着懒咪说,看吧,凶残,暴力,虚伪,狡诈。我哼了一声,直接骂我巫婆好了,何必浪费这么多脑细胞。话题一转,我把手搭他肩上,问了一个阴损的问题——是不是受了女人欺负才变得如此偏激?他却转移话题叫我不要太过分,小心他占我便宜。我坏笑说他更有姿色,吃亏的不会是我。他狠瞪我一眼骂我是个女流氓,这辈子有人要就是造物主显圣的最大神迹。

      我不说话,站起来靠在阳台上,看着晚风里的斜阳慢慢隔断在远处的高楼上。小风抱着懒咪背靠阳台,却自顾自的说起他从前的事情。虽然都说大学前的恋爱只是懵懂的孩子们剩余精力的宣泄,但是有时留下的印象却是难以磨灭。初中时长相清秀的他,沦为男孩们欺负的对象,全班只有他同桌——班长,一个成熟能干的女孩,一直帮他解围。后来那帮坏心眼的孩子一见到她帮他就开始起哄,久而久之,班长主动提出调换座位,后来发展到看见他就绕道走。那个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小风笑盈盈说着当年的自己,以至于后来跟女孩接触的时候都会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脸红心跳头晕,高中快毕业时才渐渐好起来。我打断他,问他看见我怎么没有这样,他说因为我是女流氓不是女孩,我回敬说我承认他是女孩。

      他只白我一眼叹口气说,其实自己只是在对的时空,对的感觉下碰到了对的人,所以他当时并没有拒绝那个男人。他说其实那次和以前受到的伤害关联不大,那会儿他已经在考虑是否和跟他告白的女孩交往了,只是感觉不对。小风说如果思前想后,就不是真正的爱了。我同时想着自己过去,总是差了点什么,也多了点什么——我的神经质和固执吧。而我现在也将更加神经质,更加固执,和小风说的一样,造物主大概也不愿为我的将来损耗心力了。

      汽车颠簸的厉害起来,西边正在修路,昔日的影子已经一天天褪去。小暖显露出一种快被蒸发的倦怠,随路面起伏而抖动。

      如果说娱乐竞争的迅速激烈在预料中的,那么工作负担增长的速度就更快。没有人支唤疲惫,我如他们一般奋斗,采访、写稿,甚至干涉到后期的制作。因为大家都表现着一种强势,不被脆弱侵袭,不被压力打倒,自信满满的谦虚。我有些不同,还想通过工作淡忘一些事情,即使久而未见的朋友打来电话,发来信息,我也罕有回复,这与他们无关,而是我一想到他们就会产生更多的联想。

      不想再考虑过去和未来,所以面对小莉在电话里的尴尬问题,我只说无法预见未来,就跟着飘吧。拒绝自己去想象她与小石的场景,即使总出现在梦里,我也装不出肥皂剧一般的大方,但一切终不是小莉的错,所以我无法支持他们结合,也做不到横加干预,因为我自己扮演的话剧已经落幕。

      最清楚这点的是小风,小风说我跟他不同,他能在发泄中慢慢治愈,而我不哭不闹,因为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过去和将来。我说活在现在就够了,他说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去想不代表真正释怀了。

      我从微笑转为沉默,然后一味的埋头工作,主动要求调入新部门,专门负责外埠新闻采访。一个月有二十天不着家,每天醒来的时候我会不知道身在何方,清晨的阳光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家的时候是从懒咪舔着脚心的奇痒中醒来——我和懒咪“和解”了,或者说懒咪已经“背叛”了小风:我和小风的卧室都靠阳台,只要我在家,它就会半夜从窗户溜进我房里。

      小风可能因此而报复我了,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我去房东太太那里交房租,她笑呵呵的说我的“男朋友”已经付了半年房租了。我好半天反映过来,拾起自己的下巴颏,准备了一箩筐的词汇冲回家打算大骂一场,结果得知市电视台已经搬到这附近。我说他总不能老这么住下去,邻居和房东都会误会,更没男人愿意看我一眼了。小风说等有男人肯多看我一眼的时候再说,他再考虑搬走的事。

      我还想争辩,他却递给我一封信。我透过阳光看了看,里面是两张纸。我打开来,便知道是谁寄的了——两张演唱会的票,小杰的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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