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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祸起萧墙 ...

  •   我是在潮湿得让人难受的热气里睁开眼的,雾蒙蒙的水汽挂在眼睫毛上,苦味浓烈的药汤包围着我。

      一只手掌抵着我的背。

      我刚想动,就听到离朱的声音压得格外低,“别动。”

      浴桶里的药汤翻滚着,给人一种会被煮熟的错觉,但其实并不烫,水温适宜。

      我抿了抿干得发慌的嘴唇,紧张地问,“师兄呢?”

      “想起来了?”

      不用转过身也能想见离朱眼角拉长的嘲讽,声音慢条斯理,“怕本座吃了你,在屏风后候着,随时取本座性命。”喉中溢出声笑,“不过他大概是不敢。”

      药汤从褐色转为黑色,丝丝缕缕从皮肤里渗出的毒,像是墨洒在砚池里,呈烟状缓慢散开,碰到气泡即刻加速扩散。

      不一会儿,整桶水都变成重黑,我腹中已然不痛,身体里能听到骨节的交错声,让人疑心是这些年没有生长的骨骼将在这一夕间拔长开来。

      “穆轻蝉。”

      我虚弱地听离朱叫我的名字,他手势强硬,手掌离开我的背心,游移到腰间,白得夺目的手在墨色的水中婉转。

      我静默地等他开口。

      “其实你和你爹,真没什么相似,除却你的眼睛。”

      说着那手摸上我的脸,我没有力气挣脱,只能由着他摸上我的眼,手指做着挖抠的手势,眼睑随之陷入眼眶。

      我心内一紧,鸡皮疙瘩爬了一背,深吸一口气,“别胡来。”

      “当然不胡来。你的命是我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话,离朱说得理所当然,好似天下尽在他手。本来挤压着我眼珠的手挪了开,耳畔的热气激得一背汗毛倒竖,话语却寒气森森。

      “当初你拿这双眼看我,我几乎错疑是冉风在看我。他曾经也是会对我笑的,我们一起练功,一起洗澡,睡同一张床,每当他笑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大概对我是有一点喜欢的。”语声转而温情款款,他的手摸着我的眼睛,珍视无比。

      我心内却绷紧了,怕他一个“本座乐意”就挖下我的眼珠。

      “你不知道本座有多想把这双眼睛抠下来,泡在药水里,让你永永远远眼中只能看着我。”

      禁不住身体一阵抖颤,勉力撑着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我坐直一些,不让自己软弱地抵靠在他身上。

      “我爹一定脾气好得对着阿猫阿狗也笑,不然笑一下就是喜欢了,那我得有多少个娘。”本想嘲笑离朱一番,话一出口却软弱无力,听来倒像是我在同情他。

      而离朱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道,“冉风的脚力不及我,拉不下大师兄的面子,非要和我比试轻功。疾奔了四天三夜,到达燕山之巅时,都累得不行。我从来没见过漫天那样多的星星,好像会落到我脸上来,我们躺在山顶草地上,支使他数,数着数着我先睡着了。清晨醒来,你猜怎么着?”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离朱就接了下去,“他数了一整晚,天亮还没睡,眼圈黑得跟锅底似的,勉强睁着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和我说,师弟,你怎么能先睡,要是咱们一人数一半,早数清楚了。我问他那最后数清是多少没。他万分委屈,把脸一别,拔足狂奔,回寒虚宫的路上一步不肯等我。好不容易我追上他了,他还没说话呢,竟然就睡着了。”

      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少年无知,总归是要老死江湖四下分离。

      “你都不知道冉风那时候有多单纯,我不过是一句玩笑,他认真数了一整夜。”

      有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另一些时候,说者有心,听者却不能信。水有些凉了,我不安地按住离朱滑到我腰上的手,“驱毒已经结束了吧?”

      离朱自顾自地像是呓语,“你知道吗,他恨我。”

      “他得知你娘中的毒是我下的,恨不能一剑劈了我,可他下不去手。”离朱得意地笑了笑,“他根本下不了手。”

      “那又怎么样,你根本没能得到他。”

      离朱这个疯子,毒害我娘,又让我多年受剧毒折磨,九死一生。而此刻我却只觉得他可怜,大概我是久病得脑子不清醒。

      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纵然枉送性命也是应当的。

      “说得是,本座没有得到他。但本座得到他的骨血,也是不错。”压低的声音刹那勒紧我的心弦,我猛地蹬脚想站起身来,却重心不稳地摔在浴桶里,水花溅了满脸。

      师兄在屏风外喊了我两声,谁知离朱拽着我的脚踝,我整个人都在水里沉浮爬不起来应不了声。

      “唰”一声屏风倒了,腰被离朱揽住,他飞身离开药汤,水花飞扑,眨眼间扯过架子上两件大袍子,分别裹着他和我。

      “轻蝉……”师兄犹豫地望着离朱搭在我腰上的手,刺出的剑收了回去,别转脸闷声道,“方才怎么回事,我以为你有事……”

      “本座在此,会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

      离朱紧紧箍着我的腰,把我要说的话都压制回去,我疼得几乎痛哼出声,又听他接着吩咐师兄去准备热水,师兄攥紧的拳头收在袖中,他回头深深看我一眼。

      我有气无力地靠着离朱,想让师兄安心一些,“我没事,这毒很厉害,今次若能彻底拔除,多吃些苦也无妨。”

      耳廓上一热,我愣了下,生硬偏移开头,怒视离朱,“别再乱来!”

      “有本座在,怎会叫你吃什么苦头,本座可不是无用之人,这样小觑本座,本座可是会不高兴,这一不高兴,就必然有人得吃点儿苦头。”他示威一般看向师兄。

      “我去备水,你当心些,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强撑。”师兄只当没有听见离朱说话,背影萧索没入门边。

      离朱惹人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你这师兄,连吃醋都不会,依我看,恐怕你是痴心错付。”

      没想到我会忽然发力,离朱被我推开一截,立刻又伸臂将我缩在怀里,“不,不对,是和本座一般的痴心妄想。”

      我分明看见了,师兄的手捏得骨节发白地攥着袖子,可他并未动手,他在忍耐。师兄有事瞒着我,他到底在隐忍什么。又或者是我想错,他只是觉得不值得为我动手?

      一通胡思乱想下来,屋外久候的婢子随离朱吩咐鱼贯而入。后面的事自然不用他亲自来,他两指捏着我的下巴,看了我良久,仿佛慨叹一般轻声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

      五日后天色未明,屋外传来的喊杀声惊醒我不明的迷梦。一睁眼就看见师兄在我床前,替我披上衣衫,紧紧拥着我的肩,说着我不太明白的话。

      “正派围攻寒虚宫,已经杀进来了,趁现在,快走。”

      黑暗中只能看见师兄明亮的眼睛,匆促中他还能沉着准确地替我扣好扣子,我起身又披上小袄,混沌不清的脑子才稍稍拨开云雾。

      “我们要去哪儿?怎么忽然来人围攻,不怕是送死吗?”

      毕竟离朱接掌寒虚宫以来,以嗜杀冷血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万千山登上盟主之位多年,也不敢轻易对寒虚宫出手。

      如今怎么说来就来,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脑子里转过诸般念头,这时已穿戴齐整,师兄拿过一袭重黑斗篷披上我肩头,连兜帽都拉起来将我的脑袋盖得严严实实。

      他拉着我的掌心有汗,郑重地对着我的脸,“离朱过于轻敌,至今没有封锁浩淼阁的密道,我们仍旧从密道出去,我爹也来了,会在出口接应我们。”

      门一开冷风漏了进来,劈脸吹得我脸皮都绷紧了,师兄在我身后关上门。

      寒光一错,门边暗处躲着个人,持剑的是维叶。他向来不说废话,剑直指师兄,我忍不住急了,手握住他的剑,怕他伤了师兄。血从指间漏出来,我厉声道,“维叶,你做什么?”

      “这人是奸细,和三十一正派里应外合,如今胜负未分,属下不能放他走。”

      “那要是我也要走呢?”

      维叶沉默一阵,我的手捏着锋利的剑刃,血流不止。师兄一挪步,拔剑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我仍紧盯维叶不放,咬了咬牙,“我要跟他走,生死不论。”

      他的剑垂了下去,眉心竖纹深刻,手上的剑随之颤抖。

      “当初离朱为了一幅画要杀我,逃出之后,我怕你忘不了旧主,给你吃了蚀心。但蚀心尚且不足以让我放心,你身上还有同命蛊,同命连心,要是我有什么意外,蛊虫钻心蚀骨,你性命不保。”

      诧异的微光在维叶沉寂的眼底滚动了下,他抚着自己心口,唇纹深刻,似乎有话要说,但只是吸了口气,无力地垂下手,收回剑。

      “正派来势汹汹,一路势如破竹,寒虚宫弟子死伤无数,宫主好歹救过主子性命……”

      “毒也是他下的。”我飞快截住维叶的话,回头看师兄坚毅不动的脸,他的手始终握着我的手,我心里似乎有了底气。

      “你可以留下来帮他,我尽量不死,也不会枉送你性命。你若逃出来,就来惊雷山庄找我,届时我会替你解蛊。”我深望着这个忠心守卫我多年的侍卫,“我知道你不会阻我。”

      维叶自嘲地笑了,一个反手,剑光飞快我来不及阻拦,他竟然自断右手手筋,那只手掌无力地垂着,了无生气。

      “我的武功是宫主一手教出来的,如今我还他一只右手。”他抬起脸来,目光坚决,“属下只有一个主子,必誓死相随。”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兄的手在我肩上握紧,低声提醒,“时间不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无奈之下我草草替维叶包扎住手腕,三人匆匆跑出院落,往浩淼阁去。

      ☆☆☆

      寒虚宫里杀声一片,整座宅院火光冲天,师兄从台阶上来时遮住了那耀眼的红光,他的手支撑着我的双肩,让我心里稍稍踏实一些。

      我一直想逃脱离朱的控制,如今终于可以如愿,应当欢喜才对。

      微弱烛光照着二楼机关,书架移动的瞬间,身后猛传来一声疾呼,我们三人俱是没有反应过来,就堕入黑暗中。

      石室内阴暗无光,我凭着记忆,摸到墙上灯台,吹亮火折。

      刹那间昏黄的微光照亮狭窄的空间。

      室内瞬间响起声惊叫,“宫主!”

      是安情的声音!

      方才身后的疾呼也是安情,他一路跟我们到浩淼阁,寒虚宫内一片混乱,众弟子在外同正派厮杀,离朱却坐在这间石室里。

      他大红的袍子湿透了。

      细细看去,一道暗线从转入这间石室的书架边蜿蜒到床边,离朱左手按着腰腹,额头上冷汗微亮,声音却一丝抖颤都没有。师兄松开我的手,剑光一寒,同维叶的剑撞出让人难以维持平静的金属声。

      “既然人来齐了,就走吧。”

      我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离朱已打开密道入口。

      师兄同维叶本是僵持,这会儿手上发力,维叶左手不熟练地持剑,被师兄一掌拍入密道中,再是安情也被拎着后领,随一声惊叫落入黑暗中。

      冰冷剑光抵上离朱的喉咙,那双狭长的目睨起,冷嘲道,“本座就是仅剩一口气,你也不是对手。”

      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离朱猛飞起身,袍子飞扬仿佛刀剑可取人性命,一脚蹬在师兄肋骨上,我惊叫了一声,没能拽住师兄,他也没入密道中身影倏忽不见。

      “师兄!”

      身后大力拽着我的腕子,似乎要捏断它,我没能扑进密道,心急如焚地大声喊“师兄”,却听不见一丝回音。

      下巴被离朱捏得格格作响,我不要命地拼命挣扎,却像人捏住脖子等待屠杀的鸡崽,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唇上一痛。

      我连挣扎都忘记了。

      离朱在吻我,他沉溺般地闭着眼,辗转间渐渐不再是亲吻,舌头灵活地挑开我的牙关,抵着牙齿和口腔,一路攻城略地般的凶猛,手指紧捏着我的两腮,我无法合上牙齿,只能任凭他疯了一样地亲过又发狠地啃噬。

      嘴唇很快麻木,我因为无法反抗觉得十分绝望,他却比我更加绝望似的狠狠咬我的唇,眼角模糊湿润的感觉传来,离朱一愣,钳制我的手稍松,我猛一把推开他。

      没想到离朱会轻易被我推开,他后背撞在床上,身子摇晃竟然爬了三次才能直起身来,掌心感受到湿润,我抬起手,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不是我的血,是离朱的血。

      他嘴边抹开一丝笑,鬼魅一样披头散发地站起,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你的命是我的,别再轻易死了。”

      我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猛然间离朱抓着我的肩,随我一同跳入密道。

      狭窄的空间里,他说话带起湿气,伴随着呼吸在我耳边响得无比清晰,“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很像他。”

      他从未如此温和地对我说话,密道里很暗,越往前走微光缓慢渗透,离朱很熟悉这条路,只是他步伐轻浮,略带踉跄。自如的左手揽着我,右手抬起来碰了碰我,手掌还是冰冷,指头也麻木的不能动。

      “你要丢下寒虚宫众多弟子们,独自逃走吗?”

      “你关心我?”离朱顺杆爬地问道。

      “无论正邪,都是性命,寒虚宫那么多女子,你逃遁了,她们怎么办?”离朱的血沾湿了我的袄子,他推着我前行的时候,时不时扯得他“咝咝”做声,我就知道他是伤口疼,下意识地离他近一些,近乎是支撑着他行走。

      “穆轻蝉。”他低声叫我。

      我喉咙里模糊地“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走了这么长一段,没看到师兄他们,一定平安无事地往外走了。

      半晌没听离朱说话,我扭脸看他,借着一点微光,他脸色分外白,猛地低下脸来,猝不及防地亲了亲我的眼睑。

      细微的呼吸声在我身后喘着粗气靠近,会不会是师兄,我心头一滞,将离朱推开一些。

      来人却不是师兄,是安情。

      “维叶和你师兄打起来了,没人注意我,我见你久未跟来,折回来看看。”他嘴唇抖颤,目光闪烁地越过我肩膀看向离朱,恭敬地对着冷着脸的离朱道,“宫主……”

      我心内隐隐觉得不安,迅速往前走,对二人道,“咱们走快些,我去劝师兄他们,安情,你扶着离朱,他身上有伤,不要碰到腹部。”

      离朱“呵呵”两声,声音含着古怪,“这还不是关心我。”

      我被他的执念激起的同情刹那间消失无踪,捏紧拳头冷冷叱道,“闭嘴。”

      黑漆漆的密道里,空气是静置的,地下的气味本就污浊,越往前行越嗅到火药味,时有时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面上发生了什么。我心有忐忑地时不时回扫一眼,他们两个还在稳步前行,就不敢多耽搁地往前走。

      不远处传来兵器撞击的尖锐声,我扭头对安情喜道,“是师兄他们!”

      脚下加快了步伐,刚走出没两步,身后猛传来阵阵隆隆声。我疑惑地回过头去,脚下踩着的土地在震颤,离朱跌倒在地,带的安情也跌了一跤。

      把两个人拉扯起来,我正要说话,猛地一个人冲了进来,从身后拉着我的腕子,口中匆促道,“快跑,有炸药!”

      是师兄。

      他焦急地拉扯着我的胳膊,要带我出去。

      我拉着安情的手,嘴里飞快说,“快,带着离朱。”

      热浪从密道入口劈头盖脸地扑来,夹杂着的碎块嗖一下擦过脸去,脸上略有湿意,打在我手背上的温热液体是……

      我低头看见手背上红了。

      声音是看不见的恐惧,伴随着隐约的火光,已在远处现身。

      师兄神情剧变,扯得我手都痛了,“别管了,快跑,寒虚宫宫主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出口外有三十一正派埋伏,你带他出去也是死。快跟我走!”师兄的声音凌厉如刀,我脑筋不清醒,来不及想师兄为何及时赶回来,他知道密道里有炸药,还带我们进来。

      离朱为什么会在暗室里等候,他知道我们会来?

      我执拗地一扭手腕,想拉起安情,慌忙中他神色一痛,扭了脚腕,随即抬起那双清澈怯懦的眼,就像初见时候一样,脾气温和上了年纪的男人,冲我淡淡一笑,“以后我的生辰,就在你生辰那天过吧,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满面无惧。

      烟尘激荡,师兄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这一次容不得我反抗,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非得要带我走。

      一直没说话的离朱,歪斜身体坐在红袍子里,袍子已经被血湿尽。他垂着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十足十的纤弱,他一生痴恋,成痴成狂,这会儿却冷静得可怕,抬起眼来直直看我,语声镇定,“当日本座替你救人,你还欠本座一个要求。”

      “离朱!你别太过分!”师兄怒道,他扳着我的肩膀一步步往外挪,我绷着脚掌如同脚下生根挪不开。我隐隐知道,今日之祸,祸起萧墙。是我害死寒虚宫弟子,也是我害死安情,至于离朱该不该死,十三年来都是他替我压制毒发,也是他替我解毒,他垂着的右手麻木不仁是被冰蟾冻伤。他纵然要死,也不该是被我害死。

      “本座觉得,锁在笼子里的鸟儿没意思,难得你如此有趣,本座要你现在就带着你的师兄快滚,别让本座死得不清静。”

      烟尘弥漫开,湮没离朱艳丽的脸,我听见他的声音由远及近,贴在我脸畔的时候出掌对上了师兄,借着离朱的掌力,师兄飞身出去,我脚下也再站不住。

      那张刹那贴近又飞快倒退隐入尘埃的脸,眼角眉梢含着三分笑,温柔明媚,却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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