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真金X裴东来X尉迟真金]西去东来》熙夜

4、东来B

　　【东来】
　　【B面】
　　人人都说小裴大人是大理寺中最不好相与的一位，少年得志，性子又乖张。
　　大理寺众人倒是都宠着他，一来他年纪小，大家都当他小孩子，二来尉迟真金致仕，裴东来便成了替他身先士卒的那位。
　　邝照常常想去安慰裴东来的，他觉得这孩子心里老是藏着事，但即使他生出了这个念头，等他真的见了裴东来，还是想着算了罢。这孩子学了他师父千般好，就是性子太阴骘，从不会对人说好话，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武则天在不知第几次听说裴东来查案受伤后终于下旨要将他调离大理寺，裴东来却去请天后收回成命，拒绝的话说得冷硬而不客气，武则天看着他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大发雷霆。
　　“他疯了！天后决定的事情谁敢插手！”薛勇知道裴东来带伤独自进宫，不禁破口大骂，却急忙备了马准备进宫。
　　向来处事圆滑的薛勇见了天后，行礼问安后却没有再绕圈子，他怕裴东来等不了。
　　“求天后看在尉迟多年兢业的份上……”
　　薛勇提起尉迟真金，是赌上武则天对这个她一手栽培的臣子还有情分。他伏在殿下的石阶下不敢动弹，听着天后的脚步声渐远。
　　良久，他听到一个沉静的女声，“天后请薛大人回去。待太医看过裴大人再送他回大理寺。”
　　裴东来伤好后不久，便随薛勇到大佛工地调查焚尸案。
　　揭了那平安符，便会遭天谴。
　　裴东来向来不信神鬼，伸手欲揭，却被薛勇抢了先。
　　薛勇说不好自己信不信，但他总不能让裴东来冒这个险，也不能让大理寺在外人面前落下口实。
　　所以后来裴东来看到在马上生生烧起来的薛勇，心内尤为惊痛。

　　再见到狄仁杰时，裴东来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人与师父是生死之交，情同手足，然而如果不是他，师父也不会走。裴东来没有过所谓知交，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狄仁杰坐了八年牢，人不仅没有坐傻，反而比先前更加古灵精怪。
　　殓房里他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调侃裴东来。
　　尉迟真金有你这样的徒弟，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裴东来的表情冷了一下，旋即无谓地笑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他都不在了，自己又何谈给他幸与不幸。

　　当裴东来被铁丝网罩住动弹不得，淋了一身混着赤焰金龟毒液的水时，他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放松感。
　　直到他看见面前沙陀扭曲的脸。
　　“尉迟他回来了，他也来帮着狄仁杰抓我，哈，那妖后可真是何德何能。”
　　裴东来本想，图纸已经藏在马身上了，狄仁杰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得到那颗丢失了的马缰扣，焚尸案已然可以告破。
　　但是他回来了。
　　裴东来想见到他，活着见到他。

　　四方馆回廊的门不受控制地打开，尉迟真金站在狄仁杰身后，看到披散着白发的人飞快地燃烧着起来，速度快到他眨了一下眼睛，就只剩下一堆灰烬。这让他觉得很不真实，以至于忽略了真实的危险。
　　狄仁杰听见机关再次启动的声音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门飞快地闭合，四周寒光大盛，势成箭雨。
　　尉迟真金本就心思恍然，回过神来时只来得及向机关消息掣掷出暗器止住纷飞的利箭，却使身前空门大开。
　　人都有七情六欲，这就是他们的软肋。
　　沙陀以为自己控制住了这些人的软肋。
　　但他忘记了——

　　这也是他们的盔甲。
　　穿透般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来，取而代之的是身体倒下的重量。
　　尉迟真金眼前鲜红的血映着雪白的脸，显得格外地刺目。
　　阳光打在裴东来手臂上，顿时灼出了几个黑点，尉迟真金一愣，旋即飞快地用身体护住他，就地一滚，躲进回廊间的阴影下。
　　“你快带他到鬼市去找汪驴，他不仅是身上的伤，应该还中了赤焰金龟的毒。”
　　裴东来听到狄仁杰朝尉迟吼，但他并不在意那些了。

　　他看着尉迟真金碧蓝的眼睛。
　　就像那片他时常听说却未能得见未能涉足的洛阳海，亲近熟悉，又那样心悸地陌生。
　　在意识陷入混沌前，裴东来自嘲地想——
　　想见到他，自己连仅剩的那一点殒身不恤的勇气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