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成妖》残影一度

40、第四十章

　　“我说，你动手吧。”我死死地着儇正，一字一顿。
　　一刹那，时间凝固了。
　　我和儇正四目相对，一动不动。整个通道里只剩下风吹过时发出的呜呜声。
　　“我赢了。你根本就做不到。无论你如何善于伪装，眼中的真情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折磨自己，折磨自己深爱的人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住口！你给我住口！”儇正的眼中显露出狂乱的神色，扣在应琦脖子上的手开始渐渐地抽紧。
　　我脸色一暗，偷偷地朝应琦打出一个昏睡咒。应琦的身体立刻无力地瘫软下去。
　　儇正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应琦，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连我旁若无人地从他的身边穿过也没有发现。明明是那么精明的人，这种时候却这么容易就上当了。不知道他看到应琦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走了。你放心，儇世是我弟弟，我不会伤害他的。”我低低地道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石厅看到的那些壁画，皱了皱眉，往空中一跃，径直向千贺神宫的方向飞去。

　　我飞离儇府，向千贺神宫低空掠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天空中飘浮着一个人影。真实身份为魔界天魔的大神官沈慕坚优雅地悬浮在神宫的上空。他那白色的长袍在夜风的吹拂下衣袂飘扬，此刻他正眯着那双略带鲜红的眼睛望向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嘴角噙着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在追忆什么美好的往事。
　　“你来了。”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他淡淡地扫一眼急速飞来的我，优雅地吐出三个字。
　　我视线一凌，冷冷地瞪着他。
　　“我发现你还是蛮配合我的吗。这么快就能让钰解开十二封印。离我把你从这个身体里驱逐出去又近了一步，嘿嘿……”沈慕坚微微一笑，饶有趣味地望着我右手手腕上的手链。
　　“妖界已经开始动手了呢……”沈慕坚的神色一变，一把抓起我的右手，静静地盯着那个红色的小骷髅好久。
　　忽然，他那血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金芒，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硕果仅存的那个血红色小骷髅。
　　那小骷髅的眼框处射出一道眩目的红光，那红光刚好打在神宫大殿的一角。大殿一角的琉璃瓦仿佛烈日下的雪一样融化下来。
　　“可恶，还挺麻烦的！”沈慕坚眉头紧锁，两根手指紧紧地捏着那个小骷髅。我惊奇地发现他的额头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双唇也紧抿着，仿佛正在与什么强大的对手较量。
　　“咔！”
　　一声脆响，那个红色的小骷髅被沈慕坚的手指硬生生拈碎，血红色的粉末飘飘荡荡地从空中洒落下去。
　　“哎，还是太迟了！”沈慕坚叹了口气，朝我尴尬地笑笑，拉起我的手就往大殿内飞去。
　　“那个……那个……那不是封印吗？……”我已经完全被刚刚的景象弄懵了，满腹狐疑。
　　“不会吧。你看不出来吗？那明明是妖界的寻踪珠。那东西应该是感应到十二封印已经解除，所以刚刚正想向妖界发送信息。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看来用不了多久长安就会被闻风而来的妖族淹没了。”
　　“什么……”我彻底懵了。眼前浮现出山鬼叶和旱魃辛的模样。原来那竟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妖皇和钰是死对头，因为某些原因他曾经发誓要把钰生吞活剥。再加上他在四界大战时遭到重创，尚未觉醒的钰对于他来说可是难得的补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再过三个月就是妖皇每万年一次驾临人界的日子。这次你麻烦大了。”沈慕坚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在那天到来之前乖乖地把身体还给钰，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在这之前，必须先找回那第十三颗加持珠。”沈慕坚郑重地望着我，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把身体还给钰还是成为妖皇的补品，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我忽然感觉一股寒气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尖。
　　妖皇，妖族……
　　我离那个秘密越来越近了吗？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密室壁画上的景象。如果钰觉醒，那么，儇世就会消失了吧……
　　“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寻找那第十三颗加持珠。”沈慕坚皱着眉头，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走了。”我的脑中一片混乱，连特地赶到千贺神宫的目的都忘了。挣开沈慕坚，惊慌失措地朝洛王的驻地飞去。
　　飞到一半忽然想起在小树林里听到的黎沂和太子妃的对话。
　　殿下，父皇……再联系黎沂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黎沂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自己到底要如何去面对他呢……
　　正犹豫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转身。愣住了。不远处的房顶上坐着一位看起来相当眼熟的美女，长鬓垂肩，巧笑倩兮，一双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我。
　　“你是山鬼叶还是旱魃辛？”
　　“我是辛。叶宁可守着她的破房子也不愿意和我一起下山呢。自从离开妖界之后她就一直怪怪的。真是个别扭的家伙。”旱魃辛的语气颇为忿忿。
　　“你上次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吗？”
　　“也不全是。那时候我的确是受了重伤。石老大提出的救我的条件就是第十三加持珠。叶为了救我只好骗走了你的珠子……那个家伙可是有道德洁癖的……”旱魃辛低下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那个珠子是石老大拿给我的，我并不知道那是假的，这件事如果被叶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我皱了皱眉：“你半夜跑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说这个？”
　　“呵呵……”旱魃辛抬头望了我一眼，苦笑，“我只是想告诉你第十三加持珠应该会在石老大手里。因为她是妖界在人界等级最高的妖族。”
　　我心念一动：“妖界一般被称为殿下的会是什么人？”
　　旱魃辛一愣：“只有妖皇陛下的三位皇子才能被尊称为殿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看来妖皇陛下对钰是誓在必得啊……
　　“只要你能在妖皇陛下来人界之前拿回第十三加持珠，并且解开上面的封印你就没事了。话已经带到了，你好自为之。我走了。”旱魃辛笑笑，雾遁消失。

　　那个地方，除了那个地方，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吧……妖界的皇子啊，还是觉得有些可怕呢……
　　我长叹一声，向洛王驻地飞去。
　　我潜进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熟睡了，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不管，还是想睡觉……
　　我钻进被子闷头就睡。

　　不要啊……我才睡下没多久啊……
　　我闭着眼睛拼命地与一股无形的力量抢夺着被子。虽然现在天气不冷，不过不盖被子还是会凉飕飕的。
　　不要啊……请放过我吧……
　　我拼命护住呈现越来越小趋势的被子。那股无形的力量干脆跟我玩起了猫逗老鼠，松一下，等我以为自己成功夺回被子之后又毫不留情地一把扯开，你来我往了几次之后，我终于受不了了……
　　干脆抱了枕头蜷缩到床的一角。现在可是暮春，没有被子又不是不能活，哼……继续睡……
　　可能因为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我没过多久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梦里面我被一只长着老鼠脑袋人的身体的难看动物抓住，那只难看的动物狞笑着向我走来，口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捏住了我的鼻子。口口声声说闷死的人肉味道最好……
　　好闷啊……我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手……
　　喘不过气来……我要闷死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
　　“啊——”这绝对是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我惊恐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脸坏笑的家伙。明明做了坏事却依然能够笑得如此不温不火、温文尔雅的人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个吧。
　　“黎师兄，请自重！”我一把扯过被丢在床的另一头的被子，战战兢兢地盯着黎沂。
　　“我以前也是这么叫你起床的啊……”某人垂下眼睑，露出极度受伤的表情。
　　我不语。
　　“如果我们都不要长大该多好。”黎沂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清晨的阳光如点点碎金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欢快地跳跃着。他的嘴角微微地抿着，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郁。
　　我望着眼前的男子略略有些失神。
　　不对，他可是妖界的皇子，终极BOSS妖皇的儿子啊。那时候他小孩子的模样也是骗人的吧……那时候，我竟然还以为他是哥哥般的存在……
　　“怎么了？”黎沂淡淡一笑，眼中有着些许的诧异。
　　“没，没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黎沂的眼神不是一般的有问题。
　　黎沂轻笑，“是不是突然间觉得我这个师兄其实还是蛮不错的？干脆你嫁给我算了！”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怔。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呢……明明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都是滴水不漏，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但是一说起这种话来却依然可以面不改色的……
　　黎沂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目光温和，嘴角却带着淡淡的苦涩。
　　“咦！你的那条手链呢？”
　　“丢了。”我低声道。
　　黎沂难以掩饰语气中的惊奇：“怎么会，从小到大都没见你摘下过……”
　　你是在跟我演戏吗？妖界的皇子殿下……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啊……我根本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从小到大，被戏弄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而已……
　　不想再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猫还有兴趣继续玩下去，不过老鼠已经厌倦了……与其苦苦周旋，不如来个痛快……
　　“皇子殿下，我都知道了。如果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会鄙视你的。”我嘴角勾起一个倔强的笑容，迎向黎沂的目光。
　　黎沂眉头一皱，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我故意露出充满期待的眼神，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三个月后，妖皇驾临人界。你打算怎么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