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成妖》残影一度

36、第三十六章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传说中的太子殿下。李央没事忽然传我去给他画画，可是我连画笔都还没拿稳，门外就传来太子殿下驾到的通报。来不及回避，我只好不尴不尬地跪在了李央的身后。
　　礼毕，兄弟二人静静地跪在斋殿的席子上，相对而坐。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这个该死的神宫内除了我昨天看到的那张椅子外再没有任何别的高出地面的坐具。恭恭敬敬地跪坐着，双脚已经发麻了。这种时候真的特别佩服发明椅子的那个人。
　　太子殿下跪坐在席子上，望着李央眉眼盈盈地说：“七弟，你长大了。”眼中的欣喜和宠溺并不是轻易能够装出来的。
　　“太子殿下能来看望我这个不详之人，辰峪受宠若惊。”同样跪坐在斋殿内的李央不冷不热地回应着。一声太子殿下硬生生在两人间划开一道看不见的分界线。如果那个人不仅仅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那么李央啊，你从刚开始就已经输了。
　　“哪里，我们是兄弟嘛。七弟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拒人以千里之外啊……”太子殿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尴尬地笑笑。
　　第一感觉，这个太子应该是那种温和善良无毒无害的人。如果这不是事实，那么这位太子殿下绝对有实力角逐奥斯卡小金人。
　　“这位是……”太子殿下的目光扫向我，难以掩饰眼中的狐疑。
　　“禀太子殿下，这是我的画师。”
　　“这就是夏画师吗？听秦先生说夏画师才貌双全，果然不假。”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子殿下的眼中闪动着灼灼的光芒。
　　秦望月，那次诗画大会之后就再没见过，原来是跑长安来了。
　　“秦先生谬赞了。”我微笑着打着哈哈。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一直很好奇能够写出这样清丽的诗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太子殿下继续目光灼灼，“还有，那幅松下侍女图，真是惟妙惟肖，清雅绝伦！”
　　如果看美男是一种享受，那么看对着你闪着星星眼的美男更加是享受中的享受。人家是太子殿下，高贵的血统注定了他不可能长成一只青蛙。美色当前，我微微有些发愣。
　　“殿下私自出宫看望斋内之人本来就不合规矩，更加不宜久留。”李央竟然黑着脸下起了逐客令。
　　这样公然和太子叫板真的没关系吗？我提心吊胆地望一眼太子殿下，只见他收起了星星眼，敛了敛神，淡淡一笑：“七弟说得对，我是该回去了。”
　　这个人，真是，好脾气啊……
　　“希望还能再见面。”临走，太子殿下竟然伏在我的耳根后淡淡地加了一句。呼出的热气吹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不是公然的调戏吗……温和善良无毒无害的人吗？……我，收回刚刚的评价……
　　某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了震怒的李央……
　　“那家伙，可恶！”李央一拳砸在斋殿的地板上，眼睛几乎能冒出火来。

　　再次见到太子殿下是在十天后的诗文大会上。地点是什么千秋书院，据说是嵇国最好的书院。收到请柬的时候我不只是怔了一下，而是完全被怔住了。因为李央也收到了一样的请柬，所以，简言之，这次我不是以随从的身份，而是以独立的身份被邀请的。我一直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直到见到太子殿下才恍然大悟。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特意的安排，我的座位竟然在太子殿下的旁边。太子殿下当然是坐在首席，那个位置真的是相当的尴尬，一般情况下这个位置都是应该留给太子妃之类的人的吧。还好为了交流，座位被排成了一个华丽丽的圆。首席和末席的区别不是那么明显。
　　饶是如此，我眼角的余光还是瞄到了李央眼中熊熊的怒火。冷汗，冷汗……
　　应辰岫，我们的梁子是结定了！
　　我怨愤地瞪着一脸无辜的应辰岫。
　　“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啊。”应辰岫说了句相当没水准的开场白，我暗暗鄙视了一下。
　　“是啊是啊。今日艳阳高照，适合以文会友。”
　　“这是殿下英明的结果。”
　　“是啊是啊……”
　　连这种事情都能和英明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些人拍马屁的功夫也实在是太差了吧……
　　我瞥一眼应辰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笑，整个世界安静了。
　　这个位置果然不好，非常不好。只是笑一声就有这么大的影响。
　　“今日以文会友，各位不必太过拘谨。”应辰岫终于出来打圆场了。
　　“我有个建议。”为了摆脱这个尴尬的席位，我豁出去了，“既然是以文会友，又何必坐得这么端端正正的。前方不远处的溪水那么清冽，我们何不沿溪水而坐。来个曲水流觞。”
　　“何谓曲水流觞？”一位老者冷冷地盯着我，面色不善。估计如果不是因为我坐在应辰岫的旁边，万万逃不掉一顿口诛。
　　“以大杯酌酒，自溪水上游飘下，诸位沿溪水而坐，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赋诗一首。只是一个建议，诸位如果以为不妥，那就算了。呵呵。”我尴尬地笑笑。
　　“有趣，有趣。有何不妥。来人，搬东西过去。”应辰岫眼前一亮，站起来就支使起侍从。
　　其他人不好再反对，只得跟着过去了。
　　我快步朝溪边冲去，当然要找一个水流平直，没有转弯处的地方，最好就是酒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地方。
　　似乎有人和自己抱着一样的想法，我冷不定和某人撞了个满怀。
　　太……太子殿下……
　　不会吧，还……还以为可以避开他了……
　　“这个位置不错。一起，一起。”某人朝我打着哈哈。
　　鬼才和你一起！我自动远离某人一米之外。
　　一声令下，一只大大的酒杯载着清醇的酒水顺流而下。拐过几个弯，绕过几棵水草，竟然缓缓地停在了应辰岫的面前。
　　我暗自庆幸自己刚刚的英明决定，不然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对……这酒杯怎么又动了……
　　某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我要举报，绝对有人作弊……
　　不要啊……不会这么巧刚好停在我面前吧……
　　那个酒杯众望所归，不偏不倚刚好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欲哭无泪。
　　“夏姑娘，请！”某人很有风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怎么办，怎么办……前些天刚刚发现一个穿越同人，如果那些诗已经被人家用过了，我再拿出来岂不是抄袭……当场赋诗……我又不是红楼梦里的姐姐们……
　　我站起来，望一眼出口的方向，考虑着要不要夺门而逃。
　　“逞目四野外……”先掰一句再说。
　　既然已经掰了一句，干脆继续掰下去算了。
　　“欲语泪先流……”
　　我苦着脸顿了一下：“残柳参差舞……”
　　我挠挠头，灵机一动：“秋风发上生。”
　　OK了。不会吧……难道说我真的有当才女的潜质……
　　“好！好一句秋风发上生。我果然没有看错。夏姑娘之才堪比昔日腾国长安公主。”
　　我欢呼雀跃！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秦望月！此刻他正坐在李央的旁边。可是，为什么提到长安公主的时候李央的脸色这么难看？
　　“参见太子妃。”溪边的众人忽然缓缓地伏下身去。
　　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站在应辰岫的身后。眉如黛，眼若星，只是那双眼睛呈现出一丝诡异的绿色。
　　“太子殿下……”软到让人吐的语气。这人就不怕众人忍不住吐出来。
　　“什么事？”应辰岫头也没回，不冷不热地回应道。果然，这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合，不然，那个位置怎么可能白白留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臣妾只是想你了……”那女子并不恼怒依然眉眼盈盈地望着应辰岫，径自在应辰岫和我中间坐了下来。
　　目测我与此人的直线距离仅为五十厘米左右……
　　身侧美人一群唏嗖，我却感觉右手手腕上的加持珠正在源源不断地将力量往自己身上输。这太子妃似乎并不简单，能让加持珠摆出这么大阵仗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我正在猜测她到底是妖怪还是魔族，那太子妃忽然转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瞟了我一眼。
　　那个……真是目光如炬，只一眼，我立刻就感觉到加持珠上的力量一阵狂涌。
　　真不愧是京城！大神官是天魔，太子妃是危险系数很高的不明生物。这样发展下去，不知道皇帝陛下会不会是外星人……

　　好不容易熬到那个什么大会结束，我如释重负。不想面对李央锅底一般漆黑的脸，我独自一人沿着长安的大街往千贺神宫的方向走去。
　　大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大声地为自己的商品吆喝着的小贩。我好奇地打量着街边小摊上的一切，碰碰这个，摸摸那只，玩得不亦乐乎。
　　“砰！啪！”
　　我正玩得起劲，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青衣男子正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上。此刻，他正遮着脸，保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以极快的速度朝人群中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