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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妒意横生设狡计 ...

  •   “他……好些没有?”

      把母亲精心烹制的饭菜递到妹妹手中,劲松略显犹豫地把目光移向了清澈的潭水,可瞧了半晌却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好多了,只是完全恢复法力还需要些时间。”韵竹轻声答着,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怜惜和柔情。

      “我真是……对不住他!”劲松局促不安地搓着手,黝黑的脸膛因愧疚而浮起隐约的红晕,“要不是前几日刚好听到你们的谈话,我还不知道,在苍郁山中那次,就是他救的我,可我居然信了那臭老道的鬼话,错把恩人当仇人……”

      “哥!”安慰地挽住兄长的手臂,韵竹温婉一笑道,“他不怪你,真的。他还说,觉得你的爽快脾气很对他的胃口呢。”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劲松窘然挠头,胸中郁结顿解,突然间对牧云也有了很对脾气的感觉。

      说话间,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韵竹脚边的绣活上。那条盘龙绕竹纹的腰带,如今林家每一个人都明白它是什么来由了,不过,边上那条杏黄色的襦裙,却似乎是个新鲜玩意儿。

      “妹子,这是什么?我记得你从来不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你嫂子也不穿啊……”劲松皱皱眉,突然大惊小怪地嚷道,“你和龙太子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这是做给你女儿穿的?”

      噗——韵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哥,你瞎扯什么呢!”她哭笑不得地捂脸,“别说是没有的事,就算……就算真有了,哪能现在就知道是男是女,再说这衣服这么大,能是小孩子穿的吗?”

      “我未来的妹夫那么神,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其实我倒希望是真的呢,我这么多年都没当上爹爹,能混个舅舅当当也不错啊!”劲松嘿嘿笑。

      韵竹这才明白自己被貌似忠厚的老哥给调侃了,霎时间面似火烧,红晕满颊。半喜半羞地佯嗔一阵之后,她解释道:“跟你说正经的吧,这是我绣给云一位过世的朋友作为祭品的,其实,他这位朋友我们都知道!”

      见哥哥一脸困惑,韵竹便把自己曾在丽娘坟前焚帕为祭,后来未燃尽的半条绢帕被牧云取去之事告诉了他。“当日他对丽娘许诺,日后会加倍奉还她的祭品,我想,就给她做件绣花衣裳吧……”

      说到这里,她不禁满心酸涩地叹了口气:“云还说,虽然他们可以随手把任何东西变成衣裳,但丽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穿上件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衣裳,她甚至还想过,要学会自己做衣裳,将来缝给她的丈夫……和他们的孩子穿……”

      话到此处,她已哽咽得说不下去。劲松狠狠收紧了双拳,许久才咬牙迸出一句话:“元贞这死牛鼻子,别再让我遇见他……”

      “哥,东海神君已经去找那贼老道算过帐,他畏罪自杀了,你就别再为被他利用之事耿耿于怀了!”看出哥哥的心思,韵竹赶紧打断了他的话。牧云告诉过她,元贞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怕是没那么容易死,但她不想让哥哥牵扯进去,于是便拿元贞的死讯来搪塞,以免性情鲁直的劲松蛮牛脾气发作起来,不自量力地去找元贞算账,他武功虽然不弱,却完全不懂法术,到时还不定要吃什么亏。

      劲松又愤愤不平地嘟哝了一阵才不说话了。其实他知道,凭自己这点本事是奈何不了元贞的,可他还是气不过,暗暗想着有机会非得教训那混帐老道一顿不可,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兄妹俩又说了些别的话,韵竹也吃了哥哥送来的饭食,不觉间半日已过。抬头看看天色,韵竹把食盒往哥哥手里一送道:“行了,哥,你回去吧。告诉爹娘跟嫂子,我在这儿挺好的,让他们不要担心。”

      “哎,那你自己小心!”劲松点头,随即压低嗓子笑了笑,“还有……替我问候未来的妹夫!”

      满面飞红地目送哥哥大笑离去,韵竹转身走向了潭边,已被她制成项链贴身挂着的避水珠在她胸前闪烁着温润柔和的光芒。轻提纤足踏入潭中,她衣袂飘飘的身影在水面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笔直地缓缓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 ☆ ☆ ☆ ☆

      走在回家的路上,劲松的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虽然还未得机会当面与牧云交谈,但自妹妹口中得知牧云并不记恨自己,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从前,他对父亲和妹妹同情异类的想法很不理解,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他们是对的。很多时候,与世间其他生灵比起来,自以为可以主宰一切的人类其实才是最愚蠢、最渺小的。

      “下次见到我那未来妹夫,一定要当面向他赔罪。虽说他早已不计前嫌,但做人要光明磊落,我可不能心安理得地白占这个便宜!”

      暗暗打定了主意,他的心情更加畅快。现在,他越来越觉得有个“不是人”的妹夫似乎是件挺不错的事。毕竟,世间有几人能得此奇遇?他这妹子,还真是有惊世骇俗的本事,居然把东海龙太子变成了他们林家的女婿!

      就在他陶醉于遐想之中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哎哟……”

      劲松一惊回神,本能地游目四顾寻找声源,可来回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人。他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正想继续前行,可那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哎……哎哟……有没有人哪?救命!”

      这回,他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有人在叫,而且听起来像是个女人。仔细分辨了一下,他确认声音是来自左手边的草丛中,于是急忙拔足飞奔了过去。片刻的拨草寻踪之后,一个横躺在地,浑身是伤,衣衫不整——几乎可以说是半裸的少女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这景象让劲松着实呆愣了一瞬,随后才想起应该赶紧救人。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这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然后才半蹲下去问道:“姑娘,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那女子的眼睛本是虚弱地半闭着,骤闻人声,她受惊地一颤,随后带着一丝畏怯扬起了羽睫。片刻后,那两道散乱的目光终于渐渐汇聚出了焦点,同一刹,她尖叫出声,拼命掩住自己的胸口,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大王,饶了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不要再糟蹋我了!”

      “大王?”劲松又是一愣,想了想才隐约明白了,“你……你遇上强盗了?他们把你……”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也不忍心说出口。看这姑娘,年纪应该跟他妹妹韵竹差不多,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竟然就被人……真是太可怜了。

      姑娘咬着唇,布满血丝的双眼怯怯地注视着他,也许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也许是饱受摧残之后,那颗盛满了惊惧与痛苦的心急需宣泄和慰藉,她忽然一头扎进劲松怀里,紧搂着他的脖子号啕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劲松轻拍她的脊背,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他虽然读过几年书,但这似乎对他“先天不足”的语言表达能力并没有多少帮助,哄女人尤其是他的弱项。平时,他在妻子面前都说不出什么柔情款款的妙语来,更别提面对一个陌生的女子了,此情此景,他能想到的安慰之词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看那姑娘哭泣发泄了一阵,情绪似乎渐趋稳定,他小声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可好?”

      姑娘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问明她的住处后,劲松把她负到了背上。

      “走快一点,送完她之后,应该还赶得及在天黑前回家。”看了看天色,他霍然起身,朝着姑娘所指的方向匆匆走去。

      ☆ ☆ ☆ ☆ ☆

      一夜过后,劲松打着哈欠,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周公,同时习惯性地把手往身旁的位置伸了过去。

      躺在他身边的,当然是他的妻子荷花,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可今天他却隐约感觉到拥入怀中的躯体似乎有些异样。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略带疑惑地凝眸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立马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哪里有什么荷花?他抱着的那个浑身不着寸缕的女人,竟赫然是他昨天在回家路上所救的少女!

      “你怎么会在这里?”惊呼声中,劲松骇然坐起,随即发现自己早已和对方裸裎相见。面红耳热地暗啐了一口,他急忙捡起被丢在床角边的衣服穿上,心慌意乱间,竟连外衫穿反了也不知道。

      冷眼看着他一连串狼狈的神情和动作,那少女轻哼一声慢慢坐起:“穿上衣服,也抹不掉已经发生的事情,我看你还是面对现实吧!”

      她随随便便一扬手,也没见如何动作,衣服就到了身上。这也就罢了,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冷静得可怕,既没有良家女子被人毁去清白后的羞愤与绝望,也没有□□□□成功勾引异性后的得意和媚态,看她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述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劲松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许久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这少女的住处。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把她送回家后就离开了,也明明记得自己是回到家里吃了饭,然后和妻子一起回了房,怎么会……

      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忽然记起自己向那少女告辞时,对方曾着意挽留——甚至可以说是纠缠、勾引,为了脱身,他明确告诉她,家中妻子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当时,那少女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死心了,她也的确没有再出言留他。可是,走出这间屋子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气,随后意识就开始模糊,再后来,他觉得自己是回了家,但头脑一直有些昏沉,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如梦境般飘渺……

      难道说,昨天他根本就没走成,后来发生的事情全都是幻象?

      这个可怕的认知让他瞬间脊背发冷,汗毛倒竖。默然许久,他才望向那少女哑声道:“所有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只等着我这个傻瓜自己往里钻,对不对?”

      “没错,看来你还不是傻到家!”少女扯扯唇算是一笑,可眼里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老实!”少女明眸一转,这次倒像是真有了几分笑意,不过却是嘲讽的笑,“我看你心里明明在想,世上竟会有这等不可思议的事,这女人莫非是个妖怪?”稍稍一顿,她把艳丽的脸庞往劲松面前凑了凑,“恭喜你,猜对了,我还真是个妖怪!”

      说着,她伸出舌头往劲松脸上舔去。劲松一仰身想躲,却蓦地发现那舌头又细又长,伸出时还伴随着“丝丝”声响,竟赫然是毒蛇吐信的架势!

      仿佛当头挨了一棒,他张了张嘴却没叫出声来。挨过因过度惊愕而起的眩晕感之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现在的他,对精怪异类已不会少见多怪,眼下的问题是,她究竟想干什么?

      咽了咽口水,他努力强迫自己镇定地与她对峙:“你是人也好,是妖也罢,我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的目的!”

      见他已不像初时那么慌乱,少女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看不出,你这个乡巴佬倒比我想象的要高明几分。好吧,明白告诉你便是,我是个海蛇妖,很毒的那种哦!我趁着交欢之时在你身上下了神仙难解的慢性剧毒,这毒每隔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除了我,没有人能解除你的痛苦,也就是说,你必须终身依靠我给你解毒才能活得下去!”

      劲松的脸色变了变:“所以,我就必须终身任你奴役了?”

      “不要把事情想象得太严重!”少女又笑开了,“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让你妹妹离开牧云太子,我就会给你解毒。他们一个月不在一起,我就给你解一次,一年不在一起,我就给你解一年,直到你老死为止,这笔买卖应该不难做吧?”

      “你……”劲松心头一震,陡然脱口惊呼,“你是东海龙宫的艳公主,牧云太子的义妹艳姬?”

      少女眼中霍地闪过一道厉光,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看来你知道的倒不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句话,你答不答应吧!”

      “真没想到,牧云太子竟会有你这么个寡廉鲜耻的义妹!”劲松咬紧了牙关,气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那少女,也就是海蛇公主艳姬的目光又变得阴冷起来,但她没有发作,只是寒声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身上的毒马上就会发作,还不赶快做决定?”

      说话间,劲松已觉腹中隐隐约约疼了起来,似有千万条小蛇在里面又咬又钻,不过刹那的工夫,狂涌而出的冷汗便湿透了全身,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很显然,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你……容我想想……”喘了口气,他低头作沉思状,目光却悄悄一转瞥向地面。那把他一向带在身上的佩刀,此时正横在他左手边的地上,趁艳姬不备,他蓦地伸手抓向了刀柄。

      见劲松突然拿刀,艳姬面色一沉,正想施法还击并且嘲笑他不自量力,没想到,那挥起的刀锋并非冲她砍来,而是往回一圈抹向了他自己颈间。

      这次动手,远比当初假戏真做地胁迫韵竹帮忙诱捕牧云时更狠准更利落,以致于艳姬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一刀割断自己的咽喉,大股鲜血直喷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腥热溅了她满头满脸。

      劲松的身子晃了晃,手中佩刀铮然坠地。这次,是他对艳姬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随后仰天栽倒下去,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闭上了眼睛。

      艳姬彻底愣住了,就这样瞠目结舌地看着殷红的血水在洁白的床单上缓缓渗开,完全忘了擦去脸上的脏污。这一刹,她的心里好像忽然被塞进了什么陌生的东西,让她不由自主地迷惘、惶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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