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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交心始知相忆深1 ...

  •   透着寒意的河水中青气弥漫,氤氲一片,沿着那鬼火退去的方向一路前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贝壳。贝壳半启,周围往复流动的金光组成一张大网将它覆盖,其间隐约可见一枚镂着异形鱼纹的古旧铜环卧在壳内,不时闪烁着惨碧与猩红交织的诡异光芒。

      “这是什么?”墨儿诧异着,恍恍惚惚走上前去,好奇地把手伸进网孔。不料,还没触到那铜环,便觉一股冰冷的锐气倏地钻进掌心,蛇一般在他体内流窜起来。

      他骇然痛呼,慌忙运功想把那怪异的气流逼出体外,然而,那气流实在太过强大,他根本控制不住,不一会儿,他便在剧烈的寒冷和疼痛中昏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墨儿逐渐清晰的视线中蓦地出现了一只龙身蛇首、目光炯炯的三头怪物,他愣了一瞬,随即惊恐地跳了起来:“夜隳,是你?你想做什么?”

      “不要怕,小墨儿!”怪物撇撇嘴,三只丑陋的怪头笑得齐齐乱颤,“我只是想帮你,帮你得到让你爱得发狂,却又可望而不可及的艳公主!”

      天,这怪物怎么会知道!墨儿浑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冻结,慌乱得连连后退,语无伦次:“你……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没有的事!”

      “我听到你在河边说的话了,你瞒不了我的!嘿嘿,你又何必否认呢?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帮你扫除一切障碍,抱得美人归啊!”

      “你……你什么意思?”

      墨儿依然惊疑,但口气已有些动摇,眼前的怪头笑得更开怀,也更为阴森可怖了:

      “牧云太子一天不死,艳公主眼里就不可能有别人。你替我做一件事,成功了,就可以开启封锁,取出这枚威力无比的魔环,我用它诛灭东海龙族之日,便是你一亲佳人芳泽之时!”

      墨儿心头剧震,咬唇不语,耳边阴鸷的笑声再度响起:“你要是不肯,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可惜你的一片痴心就只能付之东流,心上佳人,今生有缘无分矣,哈哈哈哈……”

      那笑声,仿佛来自恶魔的蛊咒,挑动了墨儿心底隐藏最深也最可怕的欲念,它们就如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如果……我答应你,你真的有把握?”他涩涩问着,却觉那声音嘶哑难听得几乎不像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当然!”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贝壳外的封锁是前几代的东海龙君所设,我是龙族旁支,无法打开,只有取得龙族正宗血脉的灵力,再配合适当的时机,才能去除障碍取出魔环。”

      许久的沉默,久得仿佛走过了几世的轮回,墨儿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横了心点下头去:“好!”

      笑声震天,黑色的身影带着邪恶的欢悦在他眼前游动起来。他呆呆僵立着,视觉、听觉乃至思维都在狂舞的黑影中逐渐模糊,直至沉入无底的深渊……

      ☆ ☆ ☆ ☆ ☆

      “啊——”一声尖叫中,墨儿满头冷汗地从床上跳起,茫然片刻,才明白适才所见皆是南柯一梦。

      可是,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中所见的一切,全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脸色微微泛白。

      “你有病啊?半夜三更的发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了?”与他同室的螃蟹精被他这声叫喊打断了酣眠,不禁恼火地吼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墨儿忙细声细气地赔小心。螃蟹精素知他生性柔弱有如女子,觉得欺负老实人实在没什么意思,于是火头过后也不为已甚,嘟哝了几句便躺下去,翻个身又睡了。

      墨儿小心翼翼地瞄了室友一眼,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他,很快重新打起了呼噜,这才长吁出一口气来。目光阴郁地转了几转,他“砰”的一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死死蒙住了头。

      ☆ ☆ ☆ ☆ ☆

      浏安县东,乔府。

      “哎哟老爷,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忙活个什么劲儿啊?玲儿快等不及了呢……”

      午夜,内院深处传来了女子娇软的呢喃声。年轻貌美的乔府女主人乔玉玲身披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玉臂水蛇般缠在端坐于书桌前的一个紫袍男子腰间。

      面对柔媚入骨的诱惑,男子却显得有些不耐烦,随口道声“再等会儿”便推开了女子的手。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一副龙珠图,神情焦急而又期待,就好像等着里面开出朵金花来似的。

      遭到拒绝的乔玉玲满心不快地嘟起了鲜红的艳唇,刚想发上几句牢骚,不防那画卷上忽地喷出一股带着异香的青气,她吓了一跳,不及发出任何声息便眼前一黑,横倒在地不省人事。

      男子腾地从宽大的紫檀木椅中跳了起来,竟也不去管昏倒在地的乔玉玲,只是中邪般狂喜地盯着那从画中龙口内喷出的青气呼喊起来:“主人,主人您终于来了!”

      青气中隐约传来个模糊渺远,不辨男女的轻哼声:“元贞,你可真是好兴致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有心思在这里逍遥快活?”

      这紫袍男子,正是在世人眼中早已死去多时的天机门前任掌门元贞。他的死,不过是为了逃避东海龙族的报复而使的瞒天过海之计,事实真相,只有他自己和他口中的“主人”知晓,就连他的徒子徒孙们也全都被他骗过,如今继任天机门掌门的,是元贞的长徒,十六剑圣之首道桓。

      人前的元贞,一派得道高人之相,慈眉善目,正气凛然,但自从假死避祸遁入幕后,他已是完全暴露出了贪婪、好色、狡诈等种种本性。乔府的乔玉玲,是他暗地里包养的诸多情妇之一,他之所以有心思躲在这里寻欢作乐,是因为相信自己背后的靠山够硬,一定能帮他度过此劫。然而,他等待多日,“主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原本稳如泰山的他终于焦躁了起来,连乔玉玲的丰臀□□似乎也没有那么诱人了,时至今日,他苦苦等待的救星才终于出现了。

      听到“主人”的质问,元贞略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老着脸皮赔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属下……坚信主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有您罩着,这世上哪会有过不去的坎呢?”

      “哼,溜须拍马,油嘴滑舌!”青气中传来不屑的嗤声,但那人的语气却明显缓和了下来,“罢了,也怪我疏忽,未将凡间那几尊大神的影像拟来与你看过,这才让你招上了东海那位惹不起的祖宗。不过,这次的事怎么说都是你理亏,我要明面上帮你是不可能的,无论元贞还是清虚,都只能永远消失了!”

      元贞身子一震,脸色蓦地发青,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着声音惊呼道:“主人,属下这些年为您收集了那么多妖族灵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

      “不能什么?”青气里的声音格格笑了起来,“瞧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我的意思是,给你换个身份,让你再无后顾之忧地重见天日。”

      元贞愣了愣,许久方拭着额上的涔涔冷汗缓下了脸色:“换身份?属下之前不是也有两个身份吗,可这虚假的身份,瞒得过凡人,瞒不过神通广大的东海龙族啊!”

      “没见识的东西,若是如此低级的小把戏,我还说来作甚?我说的换身份,是让你的肉身脱离人族,彻底变成另一种族类!”

      在“主人”的示意下,元贞捧起画卷靠近耳边细细听起了对方的授意,片刻间,他的神情几度变易,似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这就按主人的意思去办,事成之后……”

      “放心,我许诺你的事,何时食言过?事成之后,你就不再是一个区区地仙,而是可以出入天庭的高阶神族,绝对亏不了你的!”

      青气中传来充满蛊惑意味的笑声,饶是元贞生性多疑,心头戒备也渐渐淡去,眼底浮起了一丝贪婪的渴求之色。

      ☆ ☆ ☆ ☆ ☆

      “龙哥哥龙哥哥,快来帮我看看,哪支簪子最好看?”

      “呃,这个,你似乎应该去问你那些小姐妹更合适吧?挑首饰,总是姑娘家比较在行的。”

      “可我就喜欢你帮我挑啊!来啊,帮我看看嘛,龙哥哥这样好看的人,眼光也一定是顶好的,呵呵……”

      “真要我说?”

      “当然了,快说啊!”

      “这里的簪子再好看,也配不上小幽眉间一颦,唇边一笑的清绝神韵之万一。要我说,我家丫头,该有一枚专属于你,世间无二,与你灵韵相通,心魂相连的绝世宝簪才是。”

      “哈哈,龙哥哥,你真会说笑,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就算是按我的要求专门定制,大不了是外观入我的眼而已,哪里会灵韵相通,心魂相连呢?”

      “我说有,便是有!小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在说笑。”

      ……

      穿越了仿佛永无尽头的黑幕,在无数幻境中载沉载浮许久之后,韵竹终于恍恍惚惚地恢复了些许意识。脑海中,一些似梦非梦的画面联翩而至,曾经在“白日梦”里见过的那个银发男子再度出现,只是,所有场景的女主角已从稚龄女童变成了豆蔻少女,渐趋成熟的容颜风华更胜往昔,男子眼中的宠溺爱怜也更深了,与此同时,还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多温柔,多好看的男人啊,跟她的云大哥真像呢……韵竹迷迷糊糊地想着,心底下意识地渴望着一睹那男子口中的绝世宝簪,甚至隐隐期盼着,他能亲手把簪子戴到她的发间。不待她理清这莫名的心绪,画面便急速跳转,轻松温馨且透着一丝旖旎的场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电闪雷鸣,血光漫天的一片灰暗,一男一女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紧紧相拥,在凌厉如刀的寒风中急速下坠。

      “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将一枚发簪塞进抱着自己的男子的手心,女子樱唇一弯,绝美笑容绽放如染血的荼蘼,下一瞬,她奋力一掌将男子送上高空,自己却更加迅速地坠落,终是消失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小幽——”

      心碎的呼喊,回荡在没有光明的世界里,韵竹只觉心头剧痛,挥之不去的悲愤与哀伤重重压在她胸口,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天旋地转的混沌中,高台上那张银发覆面,血迹斑斑,透着绝望凄美的俊颜突然空前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他哪里是长得像牧云,那神情,那气韵,分明就是他啊!

      一声诧异的低呼中,韵竹心如擂鼓地惊醒了过来,睁眼后的第一时间,便有一片陌生而华丽的水晶琉璃世界闯入她的视野:晶莹剔透的四壁、屋顶闪烁着斑斓而柔和的光泽,清亮得能照出她的影像,四周的桌椅几案,有的似天然礁石拙朴简约,有的以珊瑚枝和贝壳堆砌而成,精巧绮丽眩人眼目。最奇的是她身下这张床,一眼看去似玉又似冰,触体温暖舒适,似乎能随着卧床者的体感自行调节到最适宜的温度。

      “我这是在哪里?”慢慢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在蝙蝠洞里的遭遇,又想起第一次在鸮长老的黑屋子里醒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狱之事,韵竹的唇边不禁泛起了一丝自嘲的苦笑,“这回呢?该不是升天了吧?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怎么还会有如此好运气?”

      “你就这么想死?自己一死百了,却把所有的伤痛留给我独自承受,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对我?”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蓦地凭空响起,韵竹吃惊地抬头,只见牧云在一片粲亮银光中现出身形,赫然立于床前。此时的他并没有现出初始化形,仍是以黑眸青丝、白巾束发的形象示人,因为还沉浸在梦境中难以自拔,韵竹愣愣地盯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过了多久,头脑一片空白的韵竹才艰难地寻回了自己的神思。她明白了自己没有死,可她一点都不高兴,相反只觉得羞惭沮丧,无地自容,满心的混乱纠结让她忽略了牧云无意中露出的口风——那个耐人寻味的“一而再,再而三”。

      “是你……把我救回来的?”目光飘渺地掠过眼前神韵仙姿,清逸绝伦的脸庞,她的心底有簇火苗悄然蹿动了一下,随即又自卑地缩回去,苦涩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不是说,我连让你痛恨的价值都没有了吗,又何必再理我的死活?还是,你觉得就这样让我死了太便宜了我,所以要把我带回来好好折磨?”

      牧云眉头一蹙,眸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怒气。死死盯了垂头蜷缩在床角拧着被单的韵竹半晌,他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蠢女人,难道就非得要这么犟,宁愿求死也不肯跟我解释吗?”

      “什么?”韵竹手一抖,微愕地仰眸,重新把视线移回牧云脸上。他的气色似已好了很多,不再像上次所见那样苍白如纸,那双比夜空更深邃,比星子更明亮的眼眸中也没有了曾经撕碎她肝肠的冷漠,只是他迷离的眼神依旧复杂得让她难以捉摸。

      “你昏迷时,我施法搜索了你的记忆……”他唇角微撇,目光不知是怜是怨,“你本是想救我的,结果却中了元贞老贼的计,反被他利用来对付我,是吗?我去你家那次,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

      韵竹心头一跳,一抹红晕浮上脸颊,也不知是欣喜还是难堪。抿了抿唇,她低声道:“不管有什么原因,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害了你……这样没用的我不配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也不能再害你……”

      “够了!”话音未落,牧云突然纵身上前一把抓住韵竹的双肩,死命摇晃着她火山爆发般吼了起来,“别再编派自己的不是,你知不知道,恨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解释,我就可以解脱了,可你竟然吝啬到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你这可恶的女人,为什么要逼我恨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呆呆地承受着他愤怒的咆哮,韵竹只觉头晕目眩、六神无主,他眼中泛起的隐隐泪光更让她心悸得不知所措。一口气倾倒出心底郁积的气苦,牧云的情绪渐渐平稳,看出她的惶然,他轻叹一声,一把拽过她如受惊小鹿般颤抖不已的娇躯紧压在了自己胸前。

      “你……真的是可恶极了!可是,也怪我自己糊涂,明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事情一发生就先否定了你,不肯去细想你当时的反应……”稍稍松开禁锢住韵竹的双臂,牧云捧起她微凉的柔荑,眸光疼惜地落在她掌心里的伤疤上。

      “你这傻女人,为了阻止你哥杀我,竟然徒手去抓刀刃……可笑我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以为……你不会真的这样在乎我,如果我能早一些明白,就不会白白折磨自己这么久,你也不会在清穹受那么多苦……竹儿,我后悔了,不知道……现在收回对你说过的那些混账话,还来不来得及?”

      他眼底含着希冀的灼灼光亮晃韵竹头晕目眩,呼吸也几乎为之停滞,但她濒死的灵魂却在这一刻霍然复苏。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她言归于好吗?那是不是说,他已经原谅她了,她还可以得到一次机会,重新来过再好好爱他?

      耳边轰然一响,韵竹的心蓦地燃烧起来。也许是因这柳暗花明的转折太过激动,也许是狂喜万分急于想证明什么,她麻着胆子巴住牧云的脖颈,青涩而笨拙地吻上了他弧度优美的薄唇。双唇相触的那一刻,独属于他的清新海藻芬芳扑鼻而来,原本羞赧紧张得浑身发抖的她在这醉人的气息中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舌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他柔软的唇瓣,享受地腻进了他怀里。

      感觉到那湿滑的小舌凭着本能毫无章法却又沉醉万分地在自己唇间来回舔吮,牧云心头一荡,眸色骤深。这死丫头,魂是转了世,可性子却没转,还是一如既往地拿他当嫩豆腐想吃便吃,不过……他还就是该死的喜欢她这样,喜欢得要命。

      如是想着,他笑眯了眼,松开紧抿的唇线,在鼓励性的回应之后不动声色地诱敌深入反守为攻加深了这个吻。小丫头,别以为他好欺负呀,既然是她主动挑衅,那就别怪他不厚道了,今天就让她充分了解一下,招惹了一条单相思几千年的雄性成年神龙是什么后果吧,相信,她绝对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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