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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悔孽赴水陷奇劫1 ...

  •   怔怔地听着隔壁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的低语声和抽泣声,抱膝枯坐床角的韵竹秀眉一敛,把身子蜷缩得更紧了。

      这一番连吓带折腾下来,林氏一家人里晕过去的倒有三个。韵竹没伤没病,只是受了刺激,缓过一阵之后便已醒转,劲松虽然受了点内伤,所幸他身强力壮,又有功夫底子,因而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躺了几天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情况最严重的要数林祥生,过度惊吓加重了他的病情,昨夜,他连吐了好几次血,刚才大夫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一家人,要做好给老人家操办后事的心理准备了。

      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甜蜜的时光虽然醉人却如此短暂,美梦尽头是无休无止的噩梦。

      “一个虚伪低俗、毫无价值的女人而已,就算恨你,都是多余的!”

      恍惚间,牧云离去前绝情的嘲讽又在韵竹耳边回响起来,那一刻,他苍白俊颜上分明写着的冷漠和鄙视如烙印般深铭在她心底。他不动手杀她,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已足以杀她千百回。

      这能怨他吗?是她自作自受啊!把脸埋进冰冷汗湿的掌心,她颤抖地扬起了一抹自嘲的惨笑。

      虚伪低俗,或许未必,但毫无价值,却是诚然。一直以来,她总是不自量力地既想保全这个,又想维护那个,可到头来,弱小无能的她谁都保护不了,反而让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因为她弄得遍体鳞伤,苦不堪言,就连她自己的人生都被她给彻底毁了,像她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不是多余的又是什么?

      一声仿佛吐尽千年悲怆的沉重叹息后,她木然地下了床,悄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隔壁房里的亲人们正为那令人绝望的诊断结果哀伤着,混乱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她就这样走出林家小院,走出南阗村,单薄萧索的身影如一缕飘荡的幽魂般没入了漆黑无边的夜色之中。

      ☆ ☆ ☆ ☆ ☆

      “云哥哥,好些没有?”看着牧云服下龙后带回的保元丹,又在晶玉床上运功调息之后,艳姬坐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柔声询问。

      牧云本想挣开她的手,可察觉到她满眼殷殷的关怀之意,终究还是不忍。

      “好多了!”感激地笑了笑,他为自己去南阗村前的暴躁态度诚心致歉,“艳姬妹妹,先前我心里着急,恶声恶气的吓到你了吧?对不住了,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现在知道说好听的了?”艳姬撇撇嘴,横肘轻撞了他一下,“哼,也就是你,要换作别人,我早对他不客气了!”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有几分赌气,几分撒娇,流动的眼波,嘟起的红唇衬得那艳丽的脸蛋更增妩媚,如此动人的娇态,任谁见了都难免心猿意马,可看在牧云眼里,却只让他联想起了另一张相较之下并不那么出色,但偏偏铭刻在他心底,让他爱到绝望也依然挥之不去的脸庞。

      前世的幽篁美得纤尘不染,清傲无双,一颦一笑足以颠倒众生,如今的韵竹却只是个尚算秀气可爱的邻家女孩,虽然没有了天怒人怨的完美皮相,但她的善良,她的坚毅,她竭尽全力爱着身边每一个人的心仍可以让他感受到,那个和从前全然不同的躯壳里,装着的还是他深爱的那个灵魂。孰料,这次的事,却残忍地摧毁了他坚守千年的信念。

      或许,他是不能怪她的。如今的她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凡人,自己对她而言,实在是个过于强大而可怕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不畏惧、不忌惮?况且,如今林氏一门才是她的至亲至爱之人,他这个早已从她记忆中消失,如今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新交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她的家人,牺牲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其实,去南阗村救林家人的时候,他心底还是依稀存了一丝希望的。在被元贞重创之后,他半昏半醒中似乎见到韵竹为了维护他与兄长发生了激烈争执。他无法肯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他希望再次见面时,她会抓着他的手跟他解释,告诉他这是个误会,所有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可是没有,她连一个多少能让他欺骗安慰自己一下的借口都不肯给他,甚至还以那样无所谓的态度要他取她性命。她是算准了他下不了手杀她是不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看似娇柔无害的她始终把他这徒有尊崇地位和强大外表的龙族太子吃得死死的,呵,还真是可笑呢。

      他的心终于彻底凉了。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算从前世追到今生,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不想恨她,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真的,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看出牧云眼中心灰意懒的萧索之色,艳姬蠕了蠕唇,挪动娇软的身子靠了上去:“云哥哥,别难过了,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爱。你还有我啊,我从小就喜欢你,你该是知道的,就算现在你还没有办法爱我,至少,也尝试一下让我来爱你,好不好?”

      怔望着艳姬伸出藕臂环住自己的颈项,被浓密羽睫半掩着的美眸中敛去了骄矜任性,流露出对自己真诚的疼惜爱怜之色,牧云瞳仁微缩,不可否认有一瞬间的感动,但随后,他轻轻一叹,终究还是推开了她。

      “艳姬妹妹……”他笑容清隽,但已透着明显的疏离之意,“多谢你这样看得起我,只是,你还是青春靓丽的花样年华,我却是饱经沧桑心已老去之人,如此,实在是不适合你呢……”

      “借口,全都是借口!”艳姬本是满心期待,听牧云这样说,难得的温柔耐心顿时一扫而空,原形毕露地暴跳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那姓林的小贱人!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早知如此,我也没事在背后捅你几刀,没准你好死不死的还就被我迷住了!真是脑袋被门夹了,白痴,犯贱,无可救药!”

      艳姬那张小嘴骂人可比戎甲毒多了,骂完后,她狠狠一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牧云一时无语,愣了许久才苦笑着吐出口气,整个人像被抽空似的,虚脱地躺倒下去。他知道自己伤了艳姬的心,可他现在真的很累,累到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照顾别人的感受了。

      这一觉,又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他隐约觉得身侧压着什么,垂眸一看,竟是那半截带着焦痕的鸳鸯绣帕。他盯着那不知何时从怀里滑落出来的帕子发怔,其上只余半个身子的交颈鸳鸯曾温暖地打动他的心,此时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刺目——刺目得恍若一个耻辱的徽记,鲜明地昭示着他痴心错付、屡战屡败的痴愚和无能。

      呻/吟一声,他逃避地闭上了眼。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能再次昏睡过去,也许,只有在睡梦中他才能忘记一切,得到解脱吧,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神思凌乱之际,他忽然心一沉,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随后,他的体内便起了一阵莫名的异动,霍然睁眼,他的脸上已满是警觉之色。

      这……应该是亲族密友陷入危难时所特有的感应,可不知为何与往日有些不同,他的心强烈地感知到危险的气息,同时却又下意识地排斥着,逃避着,似乎不想看清那感觉背后的真相。

      是谁出事了?他的倦怠感瞬间消失,迅速盘膝坐起,催动灵力凝神寻找那异感的来源。

      “不管有什么原因,给你带来那么深的伤害,终究是我的错……今生今世,我无颜再见你了,我死了以后,你会原谅我吗?如果有来世,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好好爱你……”

      遥远的虚空处传来凄凉落寞的低喃,夹杂其间的是哗哗的流水声,纤弱的身影朝前一扑,旋即沉没在湍急的水流中。下一刹,出人意料的事情接踵而来,只见一道身有双翼的巨大褐影横空掠过,倏地抓起那尚未完全沉入水底的娇小人儿,在一声冷笑般的尖利长鸣中展翅疾飞而去。

      收回功法,牧云脸色泛白地站起,惊异而焦灼的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 ☆ ☆ ☆ ☆

      曾几何时,她也曾坠入过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浑身无力,累到极点,真想任性地就这样睡去,永不醒来,可是,耳边总有个声音不分日夜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温柔呢喃着:

      “小幽,你就算再累,休息了几十年也该够了,不要再睡了好吗?你从小就是个爱做梦的姑娘,总是幻想着等到有一天能够独立闯荡天下的时候,去遍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做尽所有自己喜欢的事。如今,你所憧憬的一切才刚刚开始,难道你舍得就这样一睡不起,再也不睁眼看看你深爱的这个世界了吗?”

      “答应我,快点醒来吧。从小到大,你对我说过的每一个心愿我都记得,只要你好起来,我一定陪你游遍五湖四海,看遍三界最美的风景,陪你救助世间善良苦难的生灵,帮你照顾好簬风老族长和竹仙族的所有子民……还有,帮你找一个性情好,相貌好,能耐大,既能陪你共享花月春风,也能与你携手闯过世间一切艰险,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好夫君。”

      “小幽,我不清楚,你出门历练前我给你践行的那晚,你一边喝酒一边笑着告诉我的择夫标准是不是认真的,可我就是当真了。你有没有想过,符合你要求的这个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是愿意守护你一生一世的,不是以师父、哥哥的身份,而是……你最亲密的人,你的……夫君。”

      “我这样说,不会让你觉得我……为老不尊吧?呵呵,其实一条近两千岁的龙应该也不算老,你不也总是说我……好看吗?你这没大没小的死丫头,从来就没把我当师父看待过吧,才一丁点大的时候就会调戏我了呢!可我……我就是喜欢那样的你,中了毒似的喜欢。”

      “小幽,心里那句话,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直到你昏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才突然后悔,没有早点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小幽,睁开眼睛看看我吧,给我个机会,让我抛开束缚了自己太久的枷锁,肆无忌惮地好好爱你一场,好吗?”

      这是谁?真奇怪,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这么温柔甜腻的语气,唠叨起来没完没了,都不会觉得烦吗?可那温软迷离又悦耳动听的声音,她听着还真是喜欢呢,只盼着他一直说下去不要停……可细想之下,却又因他话语中透着丝心酸的温柔而隐隐心痛。她好想睁开眼睛攀着他的脖颈对他说一句,好,当然好,你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好呢?我也……一直都喜欢你啊……

      眼前的场景飞快地跳转着,方才还半梦半醒昏睡在床的她不知何时竟已急速穿行在竹林中,似乎赶着去某个地方。她的脚步,在望见那个立在晨曦中,俊美伟岸如天神般的紫衣男子时蓦然顿住,一眼千年般的目光相接,心跳呼吸都仿佛停止般的静默,随后,便是他响彻天际的狂肆笑声,她被他拦腰抱起欢快地旋转,不知是晕眩还是陶醉,她轻合上眼,嘴角含笑地把头埋进了他温暖的胸怀中。

      她可以感觉到在这个场景中的自己内心满是幸福愉悦,仿佛拥住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拥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但她又有种万分怪异的感觉,似乎还有另一个自己在暗处冷眼旁观,并且在那个陶醉于幸福中的自己耳边不断提醒着,不是,不是他,你如今要等的人,不是他……

      迷茫间,一道耀眼光芒闪过,惨呼声起,鲜血飞溅,她身处之地再度变换,出现在眼前的是金碧辉煌的宫室,但室内却是一片狼藉,她衣衫凌乱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看那被劈裂了身躯死在一地血泊中的赤/裸汉子,又仰眸望向那神情疯狂一脸杀气站在床前的紫袍男子,她的唇畔浮起了一抹心如死灰的凄笑:

      “帝君,臣妾和岷方君是被人陷害的,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真的相信臣妾是如此寡廉鲜耻之人吗?”

      “贱人,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孤本来是不信的,可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让孤自欺欺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孤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你太让孤失望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剧痛中,她踉跄跌倒,额头砰然作响地撞在了床架上。可他似觉犹不解恨,上前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拎起,左右开弓又接连扇了她好几巴掌,直到她头晕目眩嘴角流血,几乎昏死过去才停下了手。

      眯眼盯着奄奄一息却咬牙死忍着一声不哼,也不再辩解求饶的她,他凶神恶煞的神情突然裂出一丝缝隙,轻抚着她血痕遍布的脸颊幽幽叹息:“篁儿,我爱你,爱到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可你为什么就总是这么倔,总是要和我作对呢?只要你认错,我就原谅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仍旧是我姬涤辰最爱的女人,我紫宸宫最尊贵的天后,我只要你一句话,好不好?”

      艰难地睁大金星晃动的双眼,她轻咳着,扯开裂出血口的嘴角嘲讽地笑了笑:“涤尘,你确定自己……真的爱过我吗?”在他微愕的目光中,她再次合上双眼,决然道,“我无错可认,你的爱也好,天后的名位也罢,我都……不需要了!”

      “你……”男人轻抚她脸颊的手,重新因愤怒而暴戾地捏住了她的下颌,片刻后,他挥手将她甩回床上,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怒火灼灼的语声回荡在血腥弥漫的宫室间:

      “来人,将这不守妇道的贱人绑上雷刑台,御极天雷伺候!”

      男人最后冷酷的语声久久萦绕在她脑海间,如腐骨蚀心的蛊咒,让她痛不欲生。然而,绝望的黑暗中,那曾在她昏迷时让她心醉也心痛的温柔语声再度响起,模糊的视线中,一抹雪莲优昙般的清逸白影飘渺而来,她的心瞬间安若磐石,满腔幽恨悲苦渐渐消散,眼前天高地阔,明媚无限……

      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恍惚着睁开双眼的韵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幽深阴冷的黑暗之中。抚了抚兀自有些疼痛的额角,她费力思索了片刻,终于有些明白过来,方才经历的那些,不过是梦境而已。

      小幽,篁儿,梦里的两个男人,唤的都不是她的名字,可她却觉得那些场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从不曾也不可能经历那些荒诞离奇的事,而熟悉,却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受,虽然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过是在看一场别人的戏,但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同身受,或者说,直觉地体会到,那一切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时间有多久远,还是铭在心髓上,印在骨血间,永远抹不去。

      自从认识牧云以后,她的头脑里已经有好几次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无法解释的场景,如果说这只是单纯的梦境,那为何以前她从来不做如此离奇,而且情节还似乎互有关联的梦?或许,牧云之所以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简单……

      以她的阅历,实在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无论牧云背后有着怎样的秘密,她都从不怀疑,他是真心待她的。若非情深入骨,他又怎会在遭受如此残忍的伤害之后,依旧拖着重伤之躯赶来救了她一家人的性命?虽然他离去前对她的态度漠然而冷酷,但她真的一点都不怪他,这是她该受的,更何况,他再恨再怨,也没有当真动过她一根指头。

      起身望进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想起自己先前投河之举的韵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唉,人活着百般艰难,没想到死起来还真是挺容易的。也罢,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这个罪魁祸首死了,牧云的父亲应该也不会再向林家人寻仇,如此恩仇俱了,大家都落得清静。

      “姑娘醒了?”

      忽然,一个尖利刺耳的怪声劈头而来打断了韵竹紊乱的思绪。黑暗中,两点暗黄色的幽光突兀地亮起,随即现出了一个披着褐色斗篷的身影。

      韵竹吓了一跳,这是作为人的本能,但随后就冷静了下来。在地府里看见鬼魅并不奇怪,自己现在都已经是幽魂一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是的。”她淡淡回答,漠然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瞬间微怔的沉默后,褐衣人目光闪动,语气中有了一丝略感兴趣的探究之意:“姑娘不问这是什么地方?也不问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我又是什么人吗?”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问的?该如何便如何吧。”韵竹倦怠地答着,连看清对方面貌的欲望都没有。

      褐衣人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起来。韵竹虽说不怕,但这丝丝入耳的难听笑声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不丁的,那人收住了笑声,悠然道:“姑娘,你弄错了,你还没死。”

      韵竹心一颤,讶然眨眼。摸摸自己的脸,还是热的,动动身子,又酸又疼,还很重,也的确不像轻飘飘的鬼魂。

      “我还活着?怎么会?那这里是……”

      见她终于有了迟到的求知欲,褐衣人低笑接口:“记得把你从水里抓起来的那只大鸟吗?那时,你应该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的。”

      “大鸟?”韵竹抚额苦思,模糊的记忆影像逐渐浮现,“对啊,是有只大鸟……”

      “我就是那只鸟!”不待她再想下去,褐衣人已冷冷吐出惊人之语。

      韵竹揉着额角的手蓦然顿住。这个人说自己是鸟?这么说,他是会幻化人形的禽妖?怪不得,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所在之处铺着一些树枝羽毛之类的东西,颇似鸟巢,空气中也隐约弥漫着树叶的气味。好了,鸟就鸟,随便吧,反正,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谢谢你救了我,但你的恩情,我怕是只有来世才能报了。”了无生气地笑笑,她挣扎着爬了起来。人家劳心劳力救了她,她总不能扫兴地说自己本来就不想活,他是多管闲事,多此一举吧?算了,还是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再死一次好了。

      这样想着,她站起来就想走,不料,那自称是鸟的褐衣人却抬手拦住了她:“姑娘,你不能走。”

      韵竹应声仰起眼眸,于是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相貌——大而宽的脑袋,一对阴鸷森冷的黄眼珠,钩状弯曲的鼻子,耳上还怪异地长着两簇高高立起的白毛。

      看来这并不是只美丽的鸟儿,同时似乎也并不怎么善良——尽管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但那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却让韵竹不自觉地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不过,他是不是好鸟,和她又有什么相干呢?摇头挥去不应有的想法,她平静地道:“多谢关心,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休息了。”

      “你不能走,不是因为这个!”褐衣人慢慢绽开一丝温和的笑,接着却吐出与脸上表情毫不搭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我是灵羽族的鸮长老。姑娘,我很抱歉,你已经被选为我族祀天大典上的祭品,下个月的月圆之夜,我们将把你送上祭坛,用你的头颅和五脏来敬献天神!”

      冷冷一个激灵,韵竹错愕地瞠大眼眸,原本神情淡漠的脸庞上顿时泛起了一阵骇异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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