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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龙心莫测暗促缘2 ...

  •   “我……我……”侯大少爷牙关打颤,不停地擦着额上的冷汗,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做了,没报官,也没告诉家里任何人。现在我在这里了,你该把我夫人和儿子还给我了吧?”

      “哼,你这整日欺男霸女的花花大少,也知道心疼女人孩子?”年轻人不屑地啐了一口,“那你当初强/暴我已有身孕的妻子,害得她小产差点丢掉性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的丈夫,那死去孩子的父亲也会心疼,也会发疯?不要做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那只会让我更恶心!”

      他刚开始还只是在冷笑,说到后来,却是变成了凄厉的咆哮,眼中也泛起了悲愤的泪光。

      看到这里,韵竹终于明白了,敢情是这侯大少爷往日造孽太多,如今有人上门寻仇来了。想想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有今日之报确是罪有应得,不过看看他刚才说出要对方把妻儿还给自己时那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看来这人毕竟还不是渣到家,对自己的亲人终究是在乎的。

      其实,就凭双方这几句对话,虽然仍是无法了解牧云究竟是否对侯大少爷做过什么,但眼前这场风波,显然和牧云并无关联。那么,她还要再看下去吗?事情已经过去,她也没想再报复侯大少爷,别人和他之间的恩怨,应该轮不到她多事吧?

      就在韵竹犹豫着是不是该悄悄退场的时候,只见侯大少爷扑通一声跪倒在那年轻人面前,放声痛哭道:“我是猪狗,我是畜生,我罪该万死!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打我,骂我,砍了我都成,只求你放了他们娘俩儿吧!胡元兄弟,胡大哥,胡大爷,求求你,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他当真一下又一下地给那名叫胡元的年轻人磕起头来。可胡元显然不为所动,眼中的恨意反而更深了:“当初我求你放过我妻子的时候,你心软过吗?如今才认错,迟了!”

      一声怒吼中,他蓦地扬起手中的斧子朝侯大少爷砍了下去。寒光闪起,血花飞溅,侯大少爷顿时倒在地上杀猪般嚎叫起来,只见他的右肩处血如泉涌,身旁几步开外,赫然横着一条血肉模糊的断臂。

      “你已经……惩罚过我了,可以……放了他们了吧?求你……求求你……”侯大少爷痛得满地打滚,几乎昏死过去,可还是没忘了向胡元求情,不料,映入他模糊视线的却是对方的一脸讥嘲之色。

      “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告诉你,我要你看着你的女人孩子死在你面前,让你也像我们夫妻一样,一辈子因为那段可怕的经历噩梦缠身,痛苦到死!”

      说罢,他转身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走去。树干上系着圈绳子,解开绳扣后,随着他握住绳端的手慢慢抬起,一只巨大的网兜从树顶上滑了下来,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名少妇与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两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条。此时,那两个悬在半空中的俘虏都惊恐地望向树下,挣扎着发出想要尖叫却有心无力的“唔唔”声。

      “你们到了阴曹地府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选错了丈夫投错了胎!”

      毫无怜悯地瞥了眼网兜中的母子俩,胡元霍然松手,任由他们失去了控制的身体从空中直坠下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到地上,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筋断骨折,脑浆迸裂。听到妻儿惊恐的尖叫声,侯大少爷骇然惊呼,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冲过去,可他失血过多,早已没了力气,才奔出一步便再度跌倒在地,这次,是无论如何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一连串变故惊得韵竹目瞪口呆。看到那少妇惊吓之中还用身体牢牢护住了怀中的儿子,而那小小的孩子死命抱着母亲的胳膊,脸上血色全无,惊恐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无助的绝望之色,她忽觉头脑一热,竟是蓦地冲出去拽住了急速上升的绳索。

      那两人加在一起的下坠之力实在太大了,韵竹一个没习过武艺的女子能有多大力气,当即被那巨大的冲力带倒在地,她又死活不肯放手,于是就生生被拖曳着一路朝前滑去。不过,绳端加上她的体重之后,网兜下坠的速度倒是稍稍减缓了一些。

      韵竹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看傻了眼。侯大少爷认出了她就是那个被自己欺辱过的绣娘,一时间不禁又是惊讶意外,又是感激惭愧,只是他伤得太重,已然什么都做不了了。

      说实话,韵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或许,在看到那位母亲明明吓得半死却还拼命保护儿子时,她想起了同样疼爱自己的爹娘,如果易地而处,相信他们也一定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她实在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什么都来不及想,便凭着本能这样做了。

      被拖行的过程中,韵竹艰难地用足尖蹭地,试图让自己停下来,可凭她那点力气,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杯水车薪。她身前丈许远处便是一棵树,眼看着再往前滑一点就要撞上了,如果她立刻放手,自己就不会有事,而那母子俩还是性命难保,若不放手,以她此时滑动的冲击力,这一撞非受重伤不可。电光石火间的转念之后,她心一横仍旧没有松手,只是努力转动了一下身体,避开头部用肩膀迎向了拦路的大树。

      就在她闭了眼准备承受那极有可能让自己肩骨碎裂的剧痛之时,忽觉身子一轻,刚刚还狼狈万状地趴在地上的自己,下一刻就跌进了一个弥漫着淡淡海藻清香的温暖怀抱里。

      “傻丫头,不要命了吗?要行侠仗义,也不先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

      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恼几分怜惜在自己头顶响起,她立刻睁眼,随后看到牧云一手抱着自己,另一手食指微弯,毫不费力地钩住了那要命的绳索。

      “云大哥!”她又惊又喜,确认自己彻底安全的那一刻,迟到的后怕让她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但她还是努力稳住心神,喘了口气后,挣扎着推了推那抱着自己一脸黑线的男人:“我没事,快去把人家放下来,快去啊!”

      见她除了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以及受了点惊吓之外,的确没什么大的损伤,牧云如看着个傻孩子般宠溺而无奈地一笑,也不放开她,只是动动手指便把网兜放下了地。韵竹却还不放心,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拖着擦破了膝盖火辣辣作痛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亲手解开网兜和绑绳,把那母子俩放了出来。

      胡元初时被这先后冒出的两个不速之客惊呆了,这会儿渐渐清醒过来,无明火顿时嗖地蹿上了头顶。

      “好呀,原来你还有帮手!”愤愤地踹了侯大少爷一脚,他挥起斧子朝牧云直劈过来,“你们做那畜生的帮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杀了你们!”

      牧云两指一夹定住斧柄,胡元死拉活拽,怎么也动不了分毫。这还是牧云不敢在韵竹面前使用法术的缘故,否则对付个凡人,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不用沾上。

      “这位兄弟,报仇之心固然可以理解,但如此作为也着实有些过了吧?”

      注视着拼命使劲憋到满脸通红的胡元,牧云气定神闲地淡淡道。

      “悲惨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感受,凭什么在这里说风凉话?”胡元暴怒地狂吼。

      “谁说没有?我也被那个人欺负过!”这时,韵竹已搀扶着那对惊魂未定的母子走了过来,扫了眼地上的侯大少后,眸光灼灼直逼胡元,“我比你妻子幸运,我逃脱了魔掌,可那种感受我知道。如果今天你只是教训他本人,我才不会多管闲事,但你不该伤害他无辜的家人,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她边说边把那紧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母子俩推到了他面前:“他伤害了一对无辜的母子,是他卑鄙,是他无耻,可你现在做了和他一样的事,那你又算什么?是要把自己也变成你曾经最痛恨也最看不起的人吗?这样就会让你心里好受一些吗?”

      在韵竹一叠声的质问中,胡元扭头瞥向面前的女人和孩子,一时茫然无语。从他们惊恐的目光里,他看到了曾出现在自己妻子眼中的绝望和无助,那瞬间贯穿心房的痛,渐渐浇熄了让他失去理智的疯狂怒焰,默然许久,他终于慢慢放开了紧握斧柄的手。

      ☆ ☆ ☆ ☆ ☆

      “现在知道疼了?”看着韵竹一会儿抚着手上的红痕丝丝呼气,一会儿弯腰去捂转动不灵的膝盖,牧云不禁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瞎忙活了那么老半天,非要他先把侯家三口送回去,这会儿子才想起自己负伤的问题来,这丫头的反应,还真是够迟钝的。

      “刚才……根本没工夫想嘛!”韵竹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面色一端,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你说,侯大少爷吃了那么大的亏,人都成了残废,他真的……肯不报官抓胡元吗?”

      “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又担心那个,你到底有完没完?”牧云嘴上数落着她,手底下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挥出蓬水雾洒到了她的伤口上,“这点你只管放心,本是他强/暴人家妻子在先,若真报了官,就算他侯家有钱有势能摆平了去,总也是名声有损,他想告,他老爹还未必肯让他把事情闹大呢。况且,经历了这次波折,他看来像是真心悔过了,应该会遵守诺言的。”

      韵竹边听边点头,深觉他分析得有理,放宽心之后,才发觉自己的伤处已然不痛了。他到底是用了什么药啊,每次治伤都那么快?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叹,牧云已然语气一转,忽地沉下了脸:

      “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去跟踪那侯大少?平时看着也算个挺稳重的姑娘,怎的会做这样没分寸的事?万一要挟侯大少的不是胡元那样只是被逼急了一时冲动的普通百姓,而是真正的强盗土匪,万一……我没能及时找到你,你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么?”

      韵竹顿时语塞,迟疑了片刻才答道:“还不是因为他先前的转变太奇怪了,虽然当时你否认了,可我总觉得这事跟你有关,今天看到他表现反常,我就忍不住想去瞧瞧,我本来还以为,他去见的人会是你……”

      “你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我了?”牧云脸色更难看,声音里已有明显的怒意,“原来你嘴上不问,心里还是在怀疑我!你到底是想怎样?难道非要逼我承认对那侯大少爷下了黑手,你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没想到他那样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竟因为自己的几句话突然怒了,韵竹有些被惊到,不觉揪着衣襟,刷白着脸说不出话来。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牧云语声微滞,悔意蓦地涌上脑门。

      该死,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想好了,要珍惜上天给他的这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一定要让她爱上自己,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自己错过一生吗?可他居然混账地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她发火!以前的他,可是从来不会这样的……

      或许,就是因为太在意得失,他才会如此战战兢兢,甚至可以说是近乎怯懦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即使知道她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仍是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怕如今身为凡人的她会对自己有一星半点的排斥厌恶。也正因如此,她的怀疑才会让他在害怕失去的恐惧中变得情绪反常、暴躁易怒。

      就在牧云一边懊恼抚额,一边讪讪地踌躇着该怎样挽回的时候,却觉背后一暖,方才还怯怯瑟缩一旁的韵竹,竟主动上前揽住了他的腰。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只是担心你为了保护我给自己惹上麻烦。我不要置身事外,我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就算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也一起承担。其实我明白,以你的能力,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许,我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我也愿意倾尽所有,为你去做……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牧云愕然。她……她竟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前世的她虽是他一手带大,但在感情上,诚惶诚恐,求而不得的永远是他,习惯性的担忧和恐惧,让他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位置竟会互换。感觉到她伏在自己背后的身子微微颤抖,因为紧张而死命箍在他腰间的双手甚至掐疼了他,他那颗忐忑了许久的心蓦然安若磐石,丝丝缕缕的温暖和甜蜜悄悄渗进五脏六腑,充盈了他的灵魂。

      “说自己是个傻瓜,还真有自知之明……”慰然一叹,他转回身去,恰恰瞧见她仰起羞红的脸蛋,颤着睫毛,惶恐中带着期盼地望向自己。

      温柔地把她惴惴不安的脸庞按进胸怀,他低低笑了:“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好么?担心我,可以告诉我,想要为我分担,也可以跟我商量,千万不要再自作主张去做些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打算让你置身事外,我需要你为我做的事太多了,一时间哪里做得完?所以,你得好好活着,让我有机会把你拴在身边,使唤一辈子。”

      什么?他说,要把她……拴在身边一辈子!等等,且容她不知羞耻地遐想一下,这话,不会是变相求婚的意思吧?或许她是异想天开了些,可是,除了夫妻,还有什么人,能在一起一辈子呢?

      晕晕乎乎地埋首于牧云怀中,韵竹兀自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的感情已经先于理智牵引着她一头栽了下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什么都不再想,只是肆意享受着他怀里真实的温暖,脑海里悄然飘过一个让自己在憧憬中笑弯了眉眼的念头—— 一辈子,身边有他,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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