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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三二·众里寻他千百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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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二·众里寻他千百度
“汤圆好了吗？”切原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里面有动静，只好悄悄推开厨房的门，探了个脑袋进去。水汽蒸腾间，依稀能看见身着绯色衣衫的丸井坐在炉前。“丸井，丸井！你在干什么呢？”
丸井这回是听见了，在雾里答“你进来吧，把门关好，风进来火歪了。”
这可是丸井头次在做饭的时候让他进厨房，切原心中又惊又美，忐忑不安地靠近，待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不由“咦”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呢？”
“恩，我在做新的面点，昨天在街上看到有捏面人的，我就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做一个，可是雕人物好难啊，怎么也不像。是不是面发的太软了？”
“给我试试吧。”切原接过胚子和工具，慢慢刻了起来。
“咦！好厉害，看不出来你还藏了这一手。”丸井欣喜无比。
切原摸摸鼻子，“我学过玉雕，做这个还算顺手。”
“玉雕？你不是皇子么，学玉雕干什么？”
“……我幼年时母妃受宠，父皇对我尤为疼爱，因此招来旁人嫉妒。他们诬陷我母妃是祸国妖孽，趁我父皇不在宫中，一杯鸩酒将她处死。我闻此噩耗，悲痛难抑，一路闯到母妃宫中，有人拦我，我就用刀砍他们，刀被打飞了，我就用拳头，用牙齿……”切原一笔刻得深了，只得抹去重新开始。
“最后我也没能见到母妃最后一眼，御医说我被魔物缠身，才会发狂伤人。父皇听后，就把我关在寝宫中，请了一群道士日夜在门外做法驱邪。那时我实在无事可做，又不远去抄那些佛书道经，就自己研究起来雕玉之术。”说到这里，见丸井盯着自己的眸子目光深邃，立刻慌张起来，挠挠头“当时书柜里正好有着一本书，我就翻开来看了，我这样的人学雕玉，想想就挺好笑的吧，所以我从来没好意思和别人说过……”
“赤也，鼻子。”丸井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啊？”切原脑子梗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鼻子上沾面粉了。”丸井这一次出言，却不再是提醒，而是直接伸手将他鼻子上的面粉抹去。
切原觉得鼻尖痒痒暖暖的，一时失神，喃喃叫了一声“丸井。”
丸井撇过脸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丸井！赤也！你们在里面吗！”门外忽然响起幸村的声音，二人皆是一惊，丸井匆忙打开门，见幸村站在门前，一脸莫名“我让赤也过来问问你元宵好了没有，结果赤也走了也是半天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刚才水放少了，里面没熟透，又煮了煮。”丸井擦了擦手，打开锅子，“呀”了一声。幸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汤圆煮久了，塌成了扁的。“得，”幸村看着二人尴尬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回水又放多了。”
“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看来赤也是有新行动啊。”大厅里，仁王的八卦之魂又燃烧了起来。“有我将追美人二十四大法倾囊相授，绝对没有搞不定的基友。”
“你又做了什么歹事？”柳生斜他一眼。
“怎么能叫歹事，这回绝对是成人之美的大好事！嘿嘿，这件事啊，还要从初一那天说起。”
************（这是大年初一和元宵节的分界线）
“干什么？”切原看着向自己伸出的手，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手，光滑莹白，指节分明，指甲修得十分齐整，虽不是纤细修长的纤纤玉手，却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
但此时，这只手要做的事情，却和香气沾不上半毛钱关系。不过，和半毛钱倒是沾亲带故。“压岁钱交出来啊。呦呵，你平时睡小爷的床，吃小爷做的饭，这种时候还不快点孝敬孝敬。”丸井见他步步后退，作势要把手往他怀里钻。
切原低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乖乖把钱交了出去。“等一下。”他一把拉住丸井的手，“我，我要奖励。”
“哦？”看着小孩涨红了脸用亮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丸井警惕地把钱塞得深深的。“你要干嘛。”
“我……想……”
“什么？哎呦大声点啦听不见，欺负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吗！”
“我……想亲你一下。”呼，总算说出来了。
丸井也是一愣，随机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啊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站不动了。”丸井抱着肚子喘气，台头见小孩满脸委屈，双眼通红，抿着嘴唇硬憋着眼泪，双手撑住大腿站了起来，揉了揉切原一头卷发“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怎么样才能算长大了？长到像你这么大？可是到时候你还是比我大。”切原着急了。年龄这种东西，小了就是小了，再怎么追也没办法。
“那……”丸井慢慢将放在切原头上的手平移到自己头上，停在了额头发际线的位置。“就等到你长得比我高的时候吧。”
切原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于是等到初三仁王来叫他打牌的时候，就看见他在房里乱蹦。“赤也你在干什么？”切原蹦的满头大汗，见仁王进来，就坐下歇息。“我在锻炼身体，我要长高。”
“长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在说，你这么乱蹦有什么用。”
切原一听，整个人都耷拉下来“我也知道，可是我很急么。”
仁王动了动鼻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他一圈，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啊~我知道了。你跟丸井表白，结果人家嫌你矮是不是？”
切原没想到仁王一阵见血，转头一想，说起花间之事，仁王的确是个中好手，于是赶忙凑近他“仁王大哥，我知道你经验丰富，可务必要帮我一把。”
“好好好，你去弄坛酒来，再来些酱牛肉卤鹅肝。”
“仁王大哥，我现在身无分文，没有钱给你置办这些，我先欠着，以后还你可好？”
“那……沏壶茶再带些花生来总可以吧！”
*****************（这还是大年初一和元宵节的分界线）
“文太，文太，快来看这个，好棒啊。”
“哎呦你慢点，”丸井手腕被切原拽得生疼，虽然知道切原从很早开始就在期待着元宵灯会，但是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没见过世面吧，看他像小孩子一样拿着花灯站在自己身边东张西望，就觉得分外丢脸。刚才居然和小孩子看上同一个面具，还和人家猜拳，真想装作不认识他。好不容易劝他把面具让给别人，一转眼又不知道看上什么了。按他这个速度，没等到戏台就过了换班时间了。
“文太，你看，这个好厉害”丸井摇摇脑袋，叹了一声。真是的，早上刚答应了让他喊名字，到这会儿就喊过百八十遍了，早知道不要心软多那么一句了。
走过去一看，切原守在一副担子前。只见那左边担子上搁了个草把，上头插满了金黄色的糖人，动物任务各色兼有，生动有形，边上摆了个圆木盘，画着宽窄不等辐射状的格子，标了诸如“兔”、“凤凰”的字样，中心有个固定在圆心的转针。另一头的担子上架了个小炉，里头熬着淳淳的麦芽糖，香气四溢。
“哦，这个呀，这是糖人，这倒是门真手艺呢。”
“多谢夸奖，难得今天过节，客观可要转一轮试试手气？”这声音不大却是清冽好听，两人抬头，才发现摊主是个面貌俊俏的年轻人，方才安安静静地缩着手脚，又是白色头发，还以为是个老爷爷，这一出声不能不让二人吃惊。他人似乎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只是笑笑，往盘子放了个珠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指针锈了，用珠子吧。”
“文太你喜欢哪个？”切原跃跃欲试。
“什么？谁说我要这个了。这个是小孩子的玩意，我才不要吃。”某人好像忘记自己是糖葫芦专业户了。
“来嘛来嘛。碰碰运气。”
“恩，我看看，兔子1文，凤凰4文，3文钱玩一次转盘，那当然最好转个比3文贵的。”丸井这厢计算着，那厢切原已经转了起来，二人盯着那圆盘看珠子由快到慢转了十多圈，最后终于慢悠悠停了下来。
“啊？糖豆两颗！”二人略有些沮丧。
“恭喜二位，一人一粒糖豆，倒也比一根糖人好。”说着伸出手，手里是一个红色纸包。待切原接过，却仍是平摊着手，微微一笑“铜板三枚，多谢惠顾。”丸井见他举止斯文，态度悠然，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皱眉。
“咦，这个最窄的格子上写的是什么呀？”切原不甘心地研究起转盘。
“是个‘缘’字。因我在上面画了叉，所以看不分明。”摊主掂了掂手里的铜币，拿出小盒子收好。
丸井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眼睛分毫不动，这才觉出不对来，“呀，你……看不见？”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坦然颔首。“不错。”
“那要是我们刚才不出声，随便说一样，你不是也得照做？”
那人摇摇手，“大多数客官都和你们一样，喜欢自己说出结果，珠子一停便脱口而出的，不会是谎话。何况我眼睛不便，耳朵却是好使，落在哪一格心里十分清楚。”
丸井见他头头是道，心中惊奇。这倒是个奇人，此人之前也并不曾见过，并不是镇上的人，大概是冲着花灯游园会来做些生意的。虽然觉得或许此人背后另有故事，能让他收集漫画创作的素材，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不应如此追问，只好告辞。
“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么。”切原仍不愿离去。“你在缘上画了个叉，可是……可是遇到过什么伤心事？”
那银发青年一挑眉，微微摆手“非也，是因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缘’，不想贪心。”
“快点走吧，戏台子那里好热闹，肯定是快要开始了！”
“客官记得尝尝那糖豆，虽只是微薄之礼，却也是真心实意，甜而不腻。”青年轻声嘱咐了切原一句，微笑着‘目送’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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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方才的那个花旦扮相真好看，唱的也好，就是身体有点僵硬，不够柔软。”丸井捧着脸享受着方才那台戏的余韵，“可惜他们今天只唱这一出，不尽兴。”
“反正咱们还要回去换班，继续演也来不及看。”切原在宫里看多了这些，兴致不高，不过这样挤在人群中一起叫好喝彩，也是新奇体验，何况身边的丸井兴致高涨，他乐得作陪去凑热闹。现在散场了，两人跑到戏台边的元宵铺子，准备吃一碗豆沙小圆子解解馋、垫垫肚子回去和柳生仁王换班。
“不知道掌柜的和真田在哪，刚才好像没看到。”丸井拿着筷子底部不耐烦地戳着桌面“大叔还没好吗？咱们赶着有事呢。”这铺子地方小，也就店家自己和家里小辈两个人管。店家平日住在东边的乡里，每逢元宵灯会都会到镇上来卖，丸井吃了他家好多年，人虽不多，味道一直很正。可今年来了戏班子就把戏台搭在附近，戏一散大家都进来休息，人一多，店家就有些招呼不过来了。
“哎来了来了。”店里的年轻小二也认得他，听他催了，就赶忙把新出锅的一碗端给他，跑得急没注意，正逢有个人进来，脚下停不住，大喊了一声“快躲。”就闭上眼不敢看了。
丸井和切原二人也是惊呼，这刚出锅的圆子，若是翻到身上，可要烫破一层皮啊！那年轻人听的店里的惊呼，侧了侧头，丸井眼神一闪，那不正是方才遇见的做糖人的年轻人，他可看不见啊！
“小心”二人正要撞上，年轻人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将他向后一拉，圈在怀里。众人定睛一看，好一个漂亮的年轻人，五官精致，双眼眼角上吊，平白生出一股凌厉的风情。“你这小二是怎么回事，还没进门就来撞人。”丸井微微皱眉，这年轻人虽然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却有些盛气凌人，恐怕不好相处。而且……丸井眯起眼睛，总感觉有些眼熟。
“师兄，你又乱发脾气了。”他圈住的年轻人摇了摇头，脱身出来。说来也奇怪，明明后来的年轻人身高还不及他，方才护着他的动作却是那么自然，“我不是没事么。”一旁的小二方才吓呆了，反应过来连连道歉。丸井此时才发现，这盲眼年轻人的头发并不是银白色，而是浅灰色，仿佛是黑色褪了色的颜色，似乎是不太健康地暗淡。“两位要是不介意，就过来一起坐吧。”
那灰发年轻人听了他的声音，笑了起来，“原来是两位。”，说着就拉了拉同来的年轻人，一起坐了过去。
“在下凤长太郎，这位是我师兄，宍户亮。”宍户同二人点头致意后，便打量起悬挂在棚下写着菜名的木牌，显然是不想同他们多话。
“你是他是你师兄？那是……”不能怪切原好奇心重，凤是做糖人的，难道宍户也是做糖人的？
“哦，我们是一个戏班的。”
“我知道了！”丸井一拍桌子，见周围人都在看他，倾身小声说到“你是刚才台上的代战公主？”
宍户“哼”了一声，倒是凤笑盈盈地替他承认了。“不错，二位也去看了啊。师兄可是我们班里的台柱呢。”
“说什么，要不是当年你……”宍户说到一半，看了看对面一脸好奇的两人，把话吞了回去。轻声喃喃“我唱的再好，又怎么会比得上拥有绝对音感的你。”
“绝对音感！”丸井和切原都不由一震，这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天赋，这种人一旦入门，多半都会被搜罗到皇家御用戏班里去，从此飞黄腾达。
凤做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无奈地低下头。宍户这一句爆料，倒是让他不得不解释了。师兄就是这样，不让他自己多说，结果自己一着急，冲动之下什么秘密也藏不住了。
“我本是和师兄同时入门拜师，学的小生，后来我生了场病，眼睛坏了，不能继续学了。师父见我可怜，仍愿带着我，可我不想吃白食，才学了其他的营生。”他说的轻描淡写，宍户却抿了抿唇。
“可是，他刚才不是演的刀马旦么？”切原睁大了眼睛，这根本对不上啊。
凤微微一怔，脸上第一次显现出尴尬的神情。“我来说吧。”宍户开了口。
“长太郎和我一起入的门，我比他年长，所以他称我为师兄。本来师父最中意长太郎，但不成想召来妒忌，长太郎被人下了药，眼睛瞎了，头发也……那只点心，还是我亲手拿给他，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是我，是我害了他。”说到痛处，宍户握紧了双拳，眼中纠缠着深深的自责。
“师兄，我早说过，这事与你无关。”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一直找不到你，如果不是那次我碰巧找到你，那你现在……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宍户红了眼睛“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在街边卖糖人，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准备回来，一辈子都不想让我找到你。”
“长太郎出事之后，师父一下子就翻脸，长太郎不与我商量，就自己走了，我回来之后四处找他，长太郎唱不成了，师父有意捧我，我偏不随他的意，就开始练旦角。后来我把长太郎找了回来，我已经成了台柱，师父也奈何不了。只是长太郎心里过意不去，非要自己出来做些营生，所以才会遇到你们。”
此时小二给他们上了元宵，四周有人小声地议论，似乎是认出了宍户，宍户啧了一声，吩咐小二打包，起身走了。
“我们班子还要在此地多留几天，随时可以来找我。” 凤留了句话，就被宍户拉着走了。
“请等一下，那个抽到‘缘’的人，是他么”切原腾地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凤，满是期待。
宍户脚下一顿，几乎有些诧异他会想起这个问题。凤温温一笑“正是。” 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那个蝉鸣喧嚣的午后，小铁珠停在了永远不曾光顾的最小一格，一直一言不发的客官用最熟悉怀念的声音对他说，“跟我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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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铺子生意格外红火，切原和丸井吃完了就赶紧给人让座。一路上切原都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丸井见身边的人越走越慢，不解地回过头“怎么没玩够”
“文太。” 切原盯着他注视良久，弄得丸井紧张了起来，刚想说话，却被切原拉进了小巷。巷子里没有灯火，只能借着街上的光看出一个轮廓。丸井不知他又发什么傻，可切原急促的呼吸，皮肤上感触到的热气让他无法开口像往常一般笑骂。
切原喘了许久，才沉静下来，“文太”，切原将丸井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我已经比你高了。”
丸井有些出神。
手里的触感很熟悉，切原的头发是自然卷，所以头发又蓬又软，他平时就很喜欢揉一揉。可是如今还是这一头蓬蓬软软的头发，却让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鬼使神差地，他将唇贴了上去，小孩显然被吓住了，僵着不敢动，丸井把切原嘴里残留的红豆沙添了个遍，推开他自己先走了。
“我可以追你了是吗！” 不理会切原在身后的欢呼，丸井舔了舔唇，小孩长大了，这下他又成了店里最矮的一个了。真是郁闷。
七三二·众里寻他千百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