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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美人 ...

  •   向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长到她都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她能听到周遭人的说话声以及走动声,她能感知所有,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她一度认为自己进了无间地狱,勾魂使者已结束了她在阳间的眷恋,而身边所经历的一切也皆是虚无,孰料她此刻能睁开眼睛了,刹那的失神之后,向雎讷讷地转着眼珠,整个人再无了梦境中告别繁杂尘世的安然平静。

      因为放眼所望皆陌生到让她恐惧,自近至远,层层如水的帷幔飘动着,蜿蜒着,似万千种无形的束缚在向她叫嚣,心下慌乱的向雎急急拨开帷幔往外奔去,只要有缝隙,她就往外钻,纵使那如丝蚕般冰凉的帷幔总是飘忽着挡住她的视线,她也毫不在意。

      不知穿过多少条帷幔,也不知钻过多少缝隙,当气喘吁吁的向雎停下奔跑的脚步时,红扑扑的小脸霎时惨白起来,因为她之前离去的那檀木床榻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喃喃自语的向雎怔愣地踢了踢床榻,切实的痛感从脚处袭来时,她才确定这不是幻象,而是现实,也就是说她拼命的往外逃跑,结果却回了原点。

      “有人吗?有人吗?”

      歇斯底里的嘶喊换来的只是一次一次的回音,空旷到让人绝望。

      发疯般的向雎再次转身往外奔去,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一定可以出去!喃喃重复的向雎如荒林中迷失的小鹿,浑身所剩唯有信念。

      可无数次的折腾之后,她彻底放弃了,因为这里没有墙,没有方向,所到之处皆是泛着银光的大红帷幔,胀满眼帘的红色,让她不受控制的眩晕。

      “我的小师妹,这是在找我么?”低沉的靡靡之音仿似含了笑意,时断时续地飘进了她的双耳,拐进了她惶恐不已的内心。

      瘫坐在地的向雎蓦然攥紧了拳头,果然是阮咎之将她绑了来!

      如鬼魂般的呼唤总好过死寂无声,向雎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帷幔往声音的来源处挪去,也不知转过多少条帷幔,抬眸时陡然感觉有亮光刺进眼睛,向雎抬手下意识地挡了挡,当可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盖着软罗衾的阮咎之正躺卧在沉香木阔床上,狭长的双眸含着无尽的笑意。

      “小师妹,想我了吗?”阮咎之缓缓翻过身,以右腕撑着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赤脚立于白玉板上的小人儿。

      抿嘴不回应的向雎无措地望了望四周,她刚才明明已经奔过无数次,却没有注意到这类似于卧房般的空间,虽说也是由帷幔围成,可她怎么就是没有注意到呢?

      “别想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有我能控制,你不懂。”阮咎之仿似读懂了向雎的内心,不耐烦的甩出一句话后,便对她勾了勾手,“你过来帮我换药包扎伤口罢。”

      此话一出,左方帷幔忽然缓缓移开,四位蒙着面纱的曼妙女子垂首端着热水绢帛候在了床侧,向雎呆呆地看着那帷幔飘开又合上,一时怔愣着出了神儿。

      直至飘着香气的女子帮她净了手后,向雎才意识到阮咎之正等着她上前换药,还未搞懂情形的向雎讷讷地接过绢帛,小脚刚迈了两步,却见那些侍女早已退了出去,身形宛若鬼魅。

      “不要有什么逃跑的想法,你没她们动作快。”阮咎之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垂眸而立的向雎,“也别想打我的主意,在我的寝殿里没人动的了我。”

      “你的寝殿?”低呼出声的向雎很想用绢帛将阮咎之勒死,但念于他刚才的警告,只得舍了这一想法。

      向雎走到阮咎之身前时,并没有瞥那些药瓶,而是挺着小身板冷声问道:“为什么要将我带来这里?”

      “你不先帮我换药吗?”阮咎之挑着语调一脸受伤的表情,好似现在被绑来的不是向雎,而是他。

      紧抿唇的向雎无奈只得俯身轻解着那绣金丝的暗红中衣,虽然她能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但她还是忍着惶恐与怒气,专心致志地清洗伤口涂抹药膏。

      勾着唇角的阮咎之半眯起了眼眸,打量着在他胸膛之上蠕动着的小脑袋,忽而探手捏着她的小脸蛋,嗤笑着摇了摇头,“我还真舍不得拿你作为筹码。”

      “你……”气结的向雎怒瞪着眼往后仰了几寸,苍白的小脸已被羞的晕染上了微红。

      阮咎之捻着手指,回味着刚才那滑腻腻的触感,侧抬眸时霍然发出一阵清洌洌的笑声,纯净宛若雪山之巅的流泉,向雎蹙眉盯着眼前这妖娆似魅的男子,心下闪过无数逃跑的念头。

      可她双脚还未动,却猛地被强有力的手腕箍在了身下的温热躯体之上,紧贴她脸颊的裸︱露胸膛一颤一颤的,而呼着热气的男子气息自头顶直喷而下,眼见着四周的帷幔更加飘逸起来,震颤的回音一声接一声,向雎瞬觉她身躯周围躺了无数个阮咎之。

      “咎之哥哥,我知道你回来了,你赶紧给我出来!”就在向雎无措地做着反抗时,一声娇嫩却含着怒气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阮咎之蓦地止了笑声,以左手腕携着向雎的腋下将她往上提了提,直至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时,才缓缓回应道:“文馨小姐大早上找本公子有何事?”

      慵懒至极的声音,状似在敷衍,可他盯向雎的眼眸却与此截然相反,幽深之中仿似蕴含了无尽的情意,有些温热又有些激烈。

      向雎急急侧了眸,她不想将这危险的信息尽收眼底,小手也下意识地在两人的亲近之间隔离开来。

      “咎之哥哥,你怎么能自己撤兵回来呢?我父亲又怎能抵得住韩地那些野蛮之人!”殿外的女子仿似有些焦急,质问之中夹杂了丝隐约的抽噎之声。

      阮咎之按着向雎的小脑袋,哂笑着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她的劲窝间,深吸了一口馨香之气后,才启唇淡淡道:“文将军向来所向披靡,此次正是立大功之时,本公子又岂能抢了将军的风头。”

      温热的鼻息萦绕在向雎的脖颈间,她不知道两人所谈是何事,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所想的就是赶紧远离这越来越放肆的男人,故而缩肩往下退去。

      “你要再缩,我可就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咯!”低靡的嗓音,轻佻的语气,阮咎之竟毫无预兆地轻啄了口她的脸颊,浑身颤栗的向雎蓦地止了气息,抿唇一动不动,羞愤加紧张已让她完全的无措。

      “咎之哥哥,我,我想知道……”娇滴滴的声音又从殿外传来,犹豫之余仿似是难以启齿的嗫嚅,“你找到,找到他没有?”

      “本公子累了,文小姐请回罢。”阮咎之倏地眯了眼眸对着那开合的帷幔摆了摆手,再无了慵懒打趣,整个人冷淡至极。

      憋的小脸通红的向雎在想着要不要咬断他的手指头时,却被阮咎之一个翻身放在了床内侧,而他自己则侧了头以下巴抵着她的小脑袋喃喃道:“我是真累了,陪我睡会儿罢。”

      诶?什么?难以置信的向雎想抬头却奈何动不了身,因为她的下半身已被阮咎之侧过的一条腿给紧紧压在了床上。

      眼珠咕噜乱转的向雎还没理出个思绪,就听头顶上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大殿之中显得是那么诡异。

      向雎不知道自己睁眼呆愣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只知道当她醒来时飘忽的帷幔中已点了琉璃灯盏,而阮咎之也正坐在以蓝田暖玉凿成的扶手椅上幽幽地望着她。

      向雎拽开软罗衾噌地就坐起了身,一种被囚禁的无助感蓦然袭上心头。

      “公子。”帷幔起合处,一白衣女子轻移莲步飘至凤凰展翅的檀香玉案旁,与阮咎之平视着蠕动着薄唇,却无声音。

      向雎知道那是唇语,但她不懂。

      她很想知道那女子到底说了什么,因为阮咎之的神色愈发阴郁起来,在那女子离去时,那股阴鸷之气竟令向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要干什么?”在阮咎之起身往床榻边靠近时,向雎惶恐地往后缩了缩身,“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站定脚俯身向前的阮咎之故意拖长着音节,在凑近向雎的小脸时他才又挑眉一字一顿道,“我想看看你有多重要。”

      骤然放大的俊逸脸颊,向雎忙止息往后仰去,因那墨黑的眼眸中透着股子邪佞,她也不敢再与之对视,慌乱埋下了头。

      “或者说,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抿唇而笑的阮咎之勾着向雎的下巴硬生生将她逼迫着往前移了几分。

      “什,什么意思?”向雎有些茫然,可阮咎之也不再解释,而是拎着她转过帷幔放在了白玉菱花镜前,浓浓的脂粉香气霎时令向雎憋闷到不行。

      阮咎之捏着向雎的脸颊对准了菱花镜,在她耳边吹气道:“让师兄亲手为你化个美人妆,如何?”

      毫无反抗之力的向雎任由他将自己箍在椅凳上傅粉描眉,虽然每一个动作是那么细微小心,可小丫头还是怕他一个疯癫将自己掐死。在阮咎之侧身取雕花象牙筒里的口脂时,向雎下意识紧紧抿了唇,她真的不想这个男人再在自己脸上肆意作为。

      阮咎之见她如此不配合,便一手捏了她的下巴,一手以指腹轻轻涂抹着红醴的口脂,缓慢轻柔之态,宛若他手中捏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品。

      向雎自小至大从未化过妆,向来素面示人,此刻被挽发髻化了美人妆,连她自己竟也不认得了镜中的女子,这种明艳不可方物,于她来说,太过陌生。

      “我的小师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的真的很娇媚,一笑颠倒众生。”眉眼含笑的阮咎之屈指轻轻勾勒着她的脸颊,直至缓缓游移到脖颈处时,才敛了笑容冷冷道,“更衣。”

      垂首的侍女端举着衣袍饰物鱼贯而入,而阮咎之则转身出了帷幔站在了书案旁,冷眼盯着那烛光反射下的身影。

      环佩叮当声响后,帷幔被轻轻扯起,负手而立的阮咎之望着眼前灿若夜明珠的女子,紧皱着眉咬牙道:“你不是懂蛇语吗?我要看看你的能力,是否能撑到阮子悭来救你!”

      脚穿软底珍珠绣鞋的向雎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大红金罗蹙鸾曳地长裙紧紧贴合在她身上,令她产生一种无法呼吸的紧︱窒感,虽然刺目的红色更衬得皮肤白皙,可她此刻却惨白了脸颊。

      “带走。”攥紧双手的阮咎之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后,便头也未回地往外踱去。

      当雪狐镶边大红染金舍利皮鹤氅披在向雎身上时,冰冷的寝殿之内只剩飘忽的帷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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