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灰临夜

3、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江秦起身整了整衣冠，走到门口才回头说：“跟我来！”

　　邢天皱了皱眉头，拉着白秋练的手跟在江秦身后。他们并没有走太久，江秦停在一间房门前，看似恭敬的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内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邢天和白秋练对视一眼看向江秦，江秦推开门，对邢天做了个请的动作。邢天戒备的看了江秦一眼，便拉着白秋练进去了。

　　江秦合上门，抬眼看了看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吴浩，笑了：“你怎么不进去？”

　　吴浩皱了一下眉头，冷淡地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江秦自嘲的笑了，“我的命可没有你主子的命值钱！”

　　吴浩站在一边并不做解释。江秦看着这个人也觉得无趣，渡步到视野好的地方低头看着下面来往的人群。

　　江秦并没有站在那里等多久，不到一个时辰那两个人就出来了。出来后的表情各有不同，但是他们看向江秦的眼神却是一致，都是赤裸裸的厌恶。

　　邢天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江帮主当真是攀上高枝了！”

　　江秦对他话里的意思并不在意，假笑道：“哪里哪里！”

　　白秋练不想与江秦废话，直接问：“亦然他们呢？”

　　江秦转头看向他，眼神冷漠，白秋练正皱眉想说什么他便开口了。

　　“风波过后，就会送回！”

　　“你！”白秋练气结，却被邢天拉住。邢天低下头，在白秋练耳边简短的说了几句，白秋练才狠狠地瞪了江秦一眼，甩袖离开。

　　“希望江帮主言而有信！”邢天幽暗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江秦，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却让人觉得可怕。

　　江秦瞟了他一眼后就不再看他，淡淡的说：“只要邢教主不做多余的事，我自然会言而有信。邢教主好走！”

　　邢天冷哼一声，动身去追白秋练。

　　“阿秦……”一只手搭在江秦的肩膀上，声音温和。只有江秦知道这个人温润的外表下究竟有着怎样一颗狠毒的心。

　　江秦转过身不着痕迹的甩开搭在肩膀上的手，拱手道：“苏公子，可以开始行动了。”

　　锦衣男子看了看被甩开的手，笑了：“阿秦，我可以帮你，只要……”

　　江秦抿紧唇，“不必了，我付不起你要的代价。”

　　锦衣男子温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伸手拉住江秦的胳膊，“阿秦，你会死的！”

　　江秦挣脱锦衣男子的手，“苏公子，我先去布置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果江秦回头看看，也许会看到那个人阴沉下来的脸。

　　三天后江秦带着江河帮的人和江城的旧部发生冲突。

　　手中的剑不知道挥了多少下，死在剑下的不知有多少人。江城的旧部当真有些本事，竟然和江河帮的死敌结盟，为的就是他的项上人头。

　　江城早在两年前就死了，他自己自杀却布置的像是谋杀，临死还泼了江秦一身脏水。如果不是他们层出不叠的暗杀手段，他又何必找上那个心狠手辣的苏公子呢？江秦一转手腕又一个人倒下。

　　好无聊啊！江秦突然觉得，也许江河帮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不如……就在这里同归于尽吧？江秦打量四周的环境，他不确定那人派过来的护卫在哪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就在这里。要怎么在那人的眼皮底下靠近山崖呢？

　　就在江秦出神的时候，突然的一声暴吼让他看了过去。

　　“江秦！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无耻小人！！！”

　　这是老熟人了！江秦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帮他。面对那人猛烈的攻击，江秦故作不敌朝山崖靠近。有几次被剑气划破衣衫，他显得有些狼狈。

　　江秦眼底一片淡漠，看着江河帮的人逐渐不敌，开始落于下风，被敌人斩于刀下。到最后，他面对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敌人。

　　突然，江秦的眼睛一下子就捕捉到一个跳下树的身影，正在快速地往他这边窜过来。

　　面对明晃晃刺过来的刀江秦并没躲开，生生的挨了一刀，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容。

　　是吴浩啊！江秦身子往后仰，明媚的阳光有些晃眼。在别人眼中江秦就这样晃着身子，脚下不慎的摔下山崖。

　　“江秦！！！”吴浩的表情还没看清，江秦已堕入山崖，传入耳中的声音也分不清是悔恨还是别的什么了。

　　疾风在耳边呼啸，猎猎作响。冷冽的风吹过伤口撩起一阵阵疼痛，江秦能感觉到身体撞到横生在山崖壁上的树时的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气血上涌。

　　就这样吧，没什么好遗憾的，起码我最后还是见到秋练……江秦心中酸涩难忍，就连周身的痛苦都在飘远。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小小的秋练跟在自己身后，欢快地叫着“哥哥”。

　　再一次醒来，江秦只觉得胸口一阵压抑，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环顾四周不过是小小的草屋，屋内也十分简洁。看看胸前被敷上药的伤口，江秦才恍然，原来被救了……

　　江秦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回来，想要下床却发觉双腿被加上了夹板，膝盖以下似乎都没有什么知觉。江秦抿唇，怔怔的看着那双腿。

　　“哎呀，年轻人，你别看了，你的腿已经没救了！”

　　恍惚间，听到苍老的声音。江秦抬头看过去，是一个老人。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想笑。他的确付诸了行动，哪怕因为笑得太大声而扯得胸口生疼也没有停下。

　　老人也没有阻止，就这样看着这个年轻人疯癫的大笑。直到江秦咳出几口血，笑声才停下。

　　江秦抹去唇角的血迹，喘了喘气，对着老人说：“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老人摇了摇头，“是你想活下去，所以我才能救你。”

　　江秦微微怔忪，淡淡的笑了。

　　“在伤好之前切勿大悲大喜，”老人叮嘱道，“今日之事不可再发生了！”

　　“晚辈记下了！”江秦点了点头。

　　之后江秦一直听老人的叮嘱，好好休养身体。

　　老人没问他为什么会掉下山崖，也没问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要大笑。老人不问江秦也不说，他们就这样保持着默契。直到某一日，老人推着一个轮椅过来，告诉江秦他要离开了。

　　江秦坐在床铺上，看着眼前崭新的轮椅，口张了几次终是无言。

　　“小江啊，我要采的草药已经采到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回去？”老人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

　　“许老，我已经是一介废人了，又何苦来麻烦你呢？”江秦眉眼比较之前明朗了许多，轮廓里多了一丝柔和。

　　老人看了江秦许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小江，厨房备了许多的食物，我回去后会让人经常送些食材过来。”

　　江秦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不变的是温和。

　　老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帮着江秦坐上了轮椅，笑呵呵的说：“小江啊，快来试试，看看好不好用。”

　　江秦食指摩挲着扶手处，触手一片光滑，便可以想到这个老人的用心。江秦尝试着推了推轮椅前进，可以感觉到十分平稳。

　　老人陪着江秦练习着使用轮椅，在一日江秦午睡的时候悄然离开。江秦的武功并未消失，但是老人走的时候他并没有醒来。不过是不想面对离别的场景，他们都选择沉默的离开。

　　江秦醒来已是黄昏日落，残留的红霞填满了窗棂。江秦醒来那一刻就知道老人已经离开了。老人待他很好，他让他感觉到久违的亲情究竟是怎样的……

　　日后只能一个人过了，江秦抚摸着身上的毛毯失落的笑了，一颗泪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落到苍白的手背上。

　　每日坐在轮椅上，慢悠悠的到谷口取食材，这样平静的生活已是远离江湖很久了。江秦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帮派的帮主了。

　　只是老天好像不怎么待见他，给他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那一日江秦弯腰拾起放在地上的食材，抬头见到一个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

　　阳光连他的面容都模糊了，他的一字一句却如此清晰。

　　“我找到你了，阿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