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冰山雪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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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冰山雪兰
雪漫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刚到高原的那几天，很多士兵受不了空气的稀薄，感到呼吸困难，头疼，失眠，胸闷。裴润雪也不例外，那几天，他一直在发着浅浅的低烧，昏昏沉沉的，但是裴润雪是何许人也，怎会允许自己过不了这个槛？
当初，裴润雪5岁，裴家还不是那么富裕，裴家老爹裴钰本着“生女当宠爱有加，生男当严加管教”的祖训，对小裴的生活那叫一个严格。当时，裴润雪就穿过一双露着脚趾头的鞋子。沙子从鞋洞里钻进去，磨得小脚丫生疼，裴润雪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又往鞋子里加了一把沙子，暗自得意：“谁叫你这么娇气？活该！”
又喝下一碗当地的青稞酒，裴润雪在回味中感觉幸福无比，便不再想童年的事情，兀自到床上睡了，自从当了先锋之后，他就有了自己的房间，来到塞外，有了自己的小帐篷。
西疆高原的夜晚寒风刺骨，小帐篷里却十分温暖，裴润雪香甜的一睡，第二天醒来，居然头也不疼了，也不烧了，跨上马背，在草场上跑了个来回，精神百倍！
西疆高原，虽不像江南的四季如画，但也有自己的独特风情。裴润雪所在的军营所在地，半是草原半是戈壁，裴先锋刚去的一个月，把草原转了一个遍。
正是九月，草原上一片落尽繁华的凄美，天特别的蓝，水特别的清，云彩特别的白，云的影子落在绿幽幽的草地上，特别的清晰。
当草原的颜色慢慢的从油绿转为深黄，天上飘起零星的小雪的时候，裴润雪已把戈壁又转了一圈。
戈壁在平时的季节，看上去满目仓黄，滚滚的黄沙和沙砾遍布，在这秋末的季节，黄色里夹杂了白色的落雪，别有一番景色。
当天上落了大雪的时候，裴润雪已在草原与戈壁之外的雪山留连。
暂时还是初冬的日子，江南也许还是美景如画吧，而西疆的雪山早已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裴润雪特别喜欢这一片的清静，一片的清冷。
他裹着长长的军大衣，从马肚子下边拿出暖热的竹叶青酒，这是最后的一壶竹叶青了，西疆的青稞酒，虽然甘甜，却比不上江南美酒的独有清香。
望着徐徐的落日，喝一口美酒，入口的温度微凉，曾经是谁，亲手暖好一壶壶的美酒，入口的温度正合适，就是喝到最后一口，沾口的温度也是刚刚好的。花生米高高抛起，落下，用嘴接住。又是谁，曾经说过，有酒无肴，伤身哪。
是那个身上带有淡淡兰香的人。
但是，那个人的轮廓，却已经模糊了，好笑，才仅仅三个多月，若非故意遗忘，岂能记不起这曾刻骨铭心的音容相貌？
依稀仿佛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味极淡，若有若无，还以为是错觉，闭目沉思了久久，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却看见一支白兰花，长在不远处的峭壁上。
裴润雪认得那是兰花，但似乎又和以前所见过的不一样。花苞很大，如果全开了的话，应该如一个茶杯口般，花朵不同于普通的兰花，是重瓣的，层层叠叠，最外边的一层才刚刚展开，十分美丽。
那一片白雪，更衬得那朵兰花圣洁的仿佛不容半点亵渎。
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夕阳的余晖正照在这一片雪域高原上，一片红光万里。
踏着余晖，骑马慢慢踱回军营，一夜无梦……
从此后的那几个夕阳，裴润雪就在那红霞与芳香中度过，雪兰花花期长，要半月方才凋零，裴润雪看着那兰花慢慢盛开，怒放，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
当花快要全开的时候，驻西军打了一次大胜仗。这场仗打了一天一夜，驻西军用的是锥形阵，所谓锥形阵，就是士兵们排成一个锥子的形状，便于插入敌军腹地。
在锥形阵中，先锋军就是锥尖。
裴先锋带领先锋军，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胡军中心。明晃晃的长枪，在北风中散发着幽寒的光，枪身因饮尽鲜血，而愈发闪亮。
狠狠地在胡军心脏插了一刀之后，裴润雪立刻带先锋军撤退，明则是撤退，实则却是诱敌深入。胡军一个首领紧追不舍，在追到鹞子崖的时候，裴润雪把弓拉圆，一只羽箭疾如闪电般飞向胡军首领，直接贯穿喉咙。
众将士见裴先锋杀了胡军首领，士气大振，顿时厮杀声震天，一鼓作气，退敌三十余里。
* * * * * * * *
鹞子崖大捷，将士们策划着怎样庆祝。
而裴润雪，却站在那盛开着雪兰花的山崖前。
峭壁上光秃秃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到底是谁，摘走了雪兰花？
从高处望去，依稀地面上有一行人马，看衣着打扮，好像是商队。莫不是他们……
这样想着，裴润雪飞快的乘马追上商旅。
商队人不多，看上去也很平凡，仿佛和普通生意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裴润雪从他们的呼吸吐纳之中，感觉这批人并不简单。
“身为军官，打劫老百姓的财物，是不是不太应该啊，军爷？”果真不出所料，普通商人遇到这种情况，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吗？
裴润雪已经闻到那淡淡的雪兰花香，伸出一只手：“雪兰花，拿来！”
“军爷，这朵雪兰，可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摘下来的，为了它，我们特意从江南，来到这里，您这样不由分说，便抢我们的东西，似乎……”
“你们的东西？”裴润雪挑起眉毛，看着他们，那朵静静开在峭壁上的美丽，与世无争，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所属物？
“你们是什么东西？”
“我们是——江南苏家！”得意洋洋的说出自己的来历，想以此吓走这名军官。
原来是苏家人，怪不得这么不计成本，来到这冰荒雪地，只为一朵花，裴润雪冷冷一笑：“管你是什么人，拿来！”
那些人当然不肯，于是，一片刀光剑影。裴先锋也是难得的少年英雄，纵是练家子，也难轻易敌得过他的“浊云”吼。
苏家的商人一个个落荒而逃，零落的雪兰花瓣，被碾碎了散在地上。
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很长时间了，似乎是哪一次，受过鞭刑，那个人用这个，给自己擦拭过脸上的血迹，当时还以为是梦，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梦。
捡起在地上飘零的花瓣，包在了丝帕中，攥在手里。
是梦不是梦，真真假假，又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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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顶上，北风猎猎，打开丝帕，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飘舞着，飘向崖底。
含香的冰山雪兰，裴润雪心底最后的一点念想，也被那个人，间接的，无意的毁掉了。
最后，那一方丝帕也随风而去，看那飘飘洒洒如白蝴蝶般的飞舞，白色的丝帕，更如一个巨大的蝴蝶，直直的飞向崖底，它的坟墓，美丽，而又凄凉。
丢掉了，终于，全部都丢掉了……
“耻与众草之为伍，何亭亭而独芳！何不为人之所赏兮，深山穷谷委严霜？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为什么，总是要毁灭一切美好的东西呢？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不会孤独的哭泣？心底一片的空白，你会不会感到空虚……当空虚的空虚愈发空虚的时候，你会不会难过……”
夕阳下，那一人一马的影子，特别的长。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冰山雪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