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分》妖木青松

20、第二十章

　　“虽然你们工部想出办法让那片盐碱地恢复的生机，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啊，这盐碱地真正的根源还是在辽河，夏季马上就要到了，这一年一度的夏汛马上就要来临，若是辽河的洪水再次决堤，京郊的盐碱地成果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季子墨听董泽这么一说，顿时了悟，觉得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遂担忧道：“董叔，若是辽河水患再次爆发，那……”

　　说着他顿了顿，沉吟片刻，忽然惊喜道：“董叔，我知道了，你让我看这些书，是想让我能为治理辽河的水患出工出力吗？”

　　董泽见他明白过来，温声笑道：“恩，让你看这些书，是想让你早些做准备，到时若水患真的爆发，你们工部也能想出一些对策。”

　　“董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书都看完的。”季子墨顿时精神迸发，干劲十足起来，只要能为老百姓做事，他就算再累也是值得的。

　　季子墨一边看书，一遍做着笔记，那字迹还是有些不堪入目，桌子上用来做笔记的纸张特地拿了一块石头压住。

　　噢，哪来石头？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边角有一块地方磕破了，里面竟是青白色的。

　　当然认真做功课的季子墨是不会发现的，这块石头是东方瑞送的，没什么用，但他也不好扔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用它的用武之地的，它的形状不大不小，正好用来镇纸。

　　是年七月，辽河上游遭遇连日暴雨，大量泥沙涌入河道，导致辽河河道淤塞，河面水位上涨，辽河沿岸险情频现，尤以通州锦阳县境内的河段最为严重。

　　“辽河今年的汛情似乎比往年都来得严重，朕每年都拨付大量的银钱用在辽河水患的整治工程上，可每年夏天都会出现险情，现在，众位爱卿对此事有何高见？”天启皇朝的老皇帝今晨收到辽河锦阳县河段告急的公文，气得肺都要炸了。

　　满朝文武百官听到皇上发怒，无人敢触霉头，俱沉默不语。

　　况且这辽河的水患可是碰不得，那是朝廷官员人人闻之色变的死亡话题。

　　老皇帝看众人都不说话，气得背着手，在金銮殿上走来走去，喝道：“你们，都哑巴了吗？恩？朕每年花百万两银钱，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瞧瞧你们，平日里一遇事就当缩头乌龟，一见有功劳就赶着往上凑。”

　　“皇上，臣有个办法。”内阁辅臣季白走出队列，沉声道。

　　东方瑞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臣心中有一人选，此人若能负责辽河水患整治工作，必能除去皇上的心头隐忧。”

　　“哦？是谁？”老皇帝疑惑，朝廷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官员了？他怎么不知道。

　　“皇上，可是还记得工部郎中季子墨？此人去年带领工部整治京师郊外的盐碱地，把上百亩荒地变为良田。臣以为，季郎中在农田水利方面乃是难得的奇才，若皇上此次能让此人去治理辽河水患，定能成功。”季白一通夸赞，说的冠冕堂皇。

　　“恩。”老皇帝思索片刻，转头看向他最器重的首辅东方瑞，询问道：“东方爱卿，你以为如何？”

　　季白见皇上又去征询东方瑞的意见，眉头微皱。

　　东方瑞在听到‘季子墨‘的名字时，就已经知晓这恐怕又是国丈爷那个老秃驴的主意。

　　辽河水患年年治理，年年都会有险情，每年负责此事的官员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不是贪污受贿，就是拿了钱不出力，或者钱被上面人贪污了，缺钱没办不成事。

　　哼，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回皇上，臣以为季大人所言甚是，季郎中的确是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东方瑞平静地说道。

　　“嗯，既然爱卿也这么认为，那么此事就交由爱卿去安排吧，爱卿办事，朕甚是放心。“解决了心头大患，老皇帝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谢皇上抬爱。既然季大人如此看重季郎中的才能，本官也想看看这季郎中会有什么才智，得了季大人的青眼，季郎中……”说着，东方瑞看也不看脸色不断变换的季白，而是转身，看向队列之末的那个少年，不过他家少年今日好像有些不在状态。

　　季子墨这几日一直在整理前段日子看的书籍资料，昨日一直到了三更才睡，早上起来，头就有些昏昏沉沉的。

　　旁边的工部官员见季子墨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首辅大人在叫他，顿时急了，季郎中，你可不要再给咱们工部带来麻烦啊。

　　遂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焦急地提醒道：“季子墨，首辅大人在叫你呢？”

　　季子墨吃痛，抬起头茫然四顾了一圈，发现东方瑞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顿时清醒了，忙恭敬道：“首辅大人，不知有何事？”

　　“季郎中，皇上见你去年治理盐碱地有功，觉得你的才能应该不止于此。今日辽河水患告急，特封你为此次辽河水患整治工作的总督，修治河堤，并赐以特敕，令会通州、益州、北直隶三巡抚协助，相机修筑水患防御工事。”

　　“是，下官一定不辱使命。”季子墨最近才看完有关辽河的水文资料，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一时心中难抑激动，董叔不愧是再世诸葛孔明，早就算到朝廷会派他去整治辽河的水患？

　　退朝后，季子墨找到东方瑞，对在朝会上让他负责辽河水患整治的工作表示感谢。

　　“你谢我？”东方瑞满脸兴味，他是在送这不知好歹的莽少年去地狱，没想到，他倒来谢他，这可教他如何是好啊？

　　“是啊，大人让下官负责此事，正好让下官这几日所学的东西有了用武之地，下官当然要感谢大人。”少年满眼真诚，声音清亮澄澈。

　　“难道你已经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了？”

　　“是啊，只要有人和钱就可以了。”季子墨理所当然地说道。

　　人和钱？

　　东方瑞以为他能想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办法，原来也不过如此，遂讥笑道：“人人都知道修筑辽河工事需要人和钱，凭你的脑袋瓜能想出这个办法也不容易了。你可知道，虽然皇上同意拨款，但这笔款项并不够，而且经过层层盘剥，最后能够到你这漕运总督手里的钱，你说还能剩多少？还有就是修筑工事的人工，这项防御工程浩大，你说说，你上哪里找那么多人？”

　　“我知道啊。”季子墨眼神发亮，胸有成竹地笑道：“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让我既能有钱又能有人。”

　　你想出了办法？东方瑞见少年笑容灿烂，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哼，多半是你那管家想出来的。

　　季子墨见东方瑞不以为然，似是不相信他，忙解释道：“大人，你看这再过十天就是每年夏税征收的日子了，我想这次辽河工事的修缮款能不能不从户部出，就从这通州府收上来的夏税里面出，这样既能减少中间的被官员盘剥，同时善款也能及时到位，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东方瑞睇了少年一眼，继续问道：“那人工问题你准备怎么解决？”

　　季子墨见他没有反对，以为多半是认同了，就继续说道：“人工，我们可以让当地受灾的民众参与。你看他们被洪水冲垮农田和屋舍，流离失所，每日都要靠政府发放的赈灾救济粮才能过活。同样都要给他们饭吃，不如让他们来工地做事，每日供应饭食，这样既能解决修缮工程人工不足问题，同时也能让这些流民有事可做，不至于爆发动乱。”

　　“通州大部分县镇受灾严重，你以为这次夏税能收上来多少银钱，估计还不够国丈爷一个月的花销呢。还有就是人工，这修缮工事需要的是年轻力壮的男丁，你说这洪灾过后剩下来的人中，又有多人符合条件的呢？“东方瑞见少年如此天真，遂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唔……这个，我还有一个办法，但必须有大人您的帮忙，而且只有你能帮忙。”季子墨眼神专注看着眼前这个除了皇帝，最有权势的男人。

　　“哦？是什么办法只有我帮忙才行？”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请他帮忙了，他难道就不怕他陷害他吗？

　　“首先是银钱的事，大人，你看这次辽河水灾严重，百姓每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比如说有钱的出钱，我们官员可以捐出自己的俸禄，填补这工程善款缺口，同时对捐款人员和数目造册记录，撰写功德榜，昭告天下。之后可号召天下百姓一起捐款，帮助灾区百姓度过难关。当然我也是要捐的，但我在朝堂的官员中没有号召力，你看，大人你是百官之首的首辅，你要是带头捐款了，下面的官员肯定会效仿你的行为……”说到这里，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从不曾出现过的狡诈。

　　东方瑞见他眼露狡诈，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兴奋起来，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