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分》妖木青松

2、第二章

　　他真怕这群劫匪一时激怒起来，挥刀砍过来。

　　“公子，只要你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丢出来，我们就不为难你，虽然我们是抢匪，但也是讲义气的抢匪。”为首的青年高声说道。

　　东方瑞闻言笑了起来，讲义气的抢匪？做了抢匪还讲义气，就像做了妓女还想立贞节牌坊一样，真真是可笑。

　　“可不巧啊，我身无分文，没钱给你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长安闻言，嘴角微抽，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这么有恃无恐？你确定自己是被抢劫者，而不是抢匪？怎么比抢匪还镇定自若？

　　“胡说八道！大哥，你看看他那豪华的马车，整个南长县也没有一辆。再说就那驾车的小童身上穿的衣服也够咱们活一个月了，更不要说坐在车里面的那位了！他一定不是这里的人，哪里有人出门不带盘缠的。”

　　长安心中暗自流泪，真真是躺着也中枪，少爷，我错了，以后出门我一定要穿的破烂些，不然招抢匪惦记啊。

　　“住口！”为首的青年厉声喝道，抬手阻止男子继续泄露他们的身份，转头咬牙说道：“公子，听你说话，也像是读书之人，你肯定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你若是能把钱财留给我们，也算是造了两级浮屠……若是不肯，你可不要逼我们动手，这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东方瑞再次被愉悦到，瞧瞧这大意凛然的话，他是头次听说抢劫也能做的的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冠冕堂皇，“小兄弟，你就不怕我回头去南长县衙告发你们？”

　　为首的抢匪闻言一愣，片刻便镇定下来，说道：“公子，这恐怕就不能如您愿了，南长县的上任县老爷不久前刚去世，新任县太爷过完年才能到任。”

　　“大哥，还跟他啰嗦什么？我们还几个人呢，还怕他两个人……”

　　东方瑞轻笑，“小兄弟，本官用人一直有三个原则：一是好人不用，二是蠢笨如猪的人不用，三是胆敢坏我事的人不用。小兄弟本官给你一句忠告，不怕有神一样地领导，就怕有猪一样地手下，现在本官可以预言，你将来必定会死在这个猪一样的手下身上。”

　　“你……你是官？”为首的抢匪震惊了，有些慌乱地问道：“难道你就是南长县的新任县老爷？”

　　“大哥，不可能的，县老爷过完年才来呢，别听他胡说，他肯定是在拖延时间。”

　　为首的青年本想撤退，听手下这么一说，咬咬牙，当机立断，喝道：“把他们捆起来，带走！”

　　东方瑞兴奋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凤眸中的锐光一闪而逝，期待地等着车门被打开。

　　他会被带到哪儿去呢？过两日朝堂上的百官不见他归来，有多少人会惊慌失措？有多少人又会幸灾乐祸、拍手称快？还有多少人又想乘这次机会，要私下里解决他？

　　正当那名为首的青年把长安从车辕上拉下来，抬手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寒风里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和着似有若无的低吟，

　　“……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始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唔，这天寒地冻的……连只鸟都没有。嘉宝啊，还有多远才能到南长县啊？我有些饿了……“澄澈清亮的嗓音飘散在阴冷的官道上，在这空旷的荒野里显得异常诡异。

　　“少爷，快了，还有一里地，董叔先去的，肯定已经做好饭菜在等我们了。”

　　随着马蹄声渐近，那群人顿时慌了，“大哥，有……有人来了！”

　　“闭嘴！把刀藏起来。”

　　东方瑞不惊不慌，索性坐了起来，神态自若，迎接这一段意外的小插曲。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辆粗简的马车驶了过来，少年和仆从都坐在车辕上，还没有发现路的这边发生了抢劫案。

　　东方瑞在朝为官多年，对人性的丑陋了解至深。

　　这一主一仆看到抢劫案，为了保命，必定会转身逃跑，就是不知道这些抢匪的人是要一起抢了，还是杀人灭口了。

　　透过车窗的帘布，东方瑞瞧见堪堪驶过去的马车忽的停住了，车上的少年忽然直勾勾地望向这里。

　　东方瑞心中嗤笑了一声，等着看两人落荒而逃的场景。

　　“干什么你们？“那少年似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大叫着跳下车，竟直奔而来，“青天白日之下胆敢抢劫，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东方瑞惊喜地眯起眼睛，瞬间坐直了身体。

　　原来，来了一个有正义感的傻子！

　　“你站住！”为首的青年立刻喝道：“再敢往前一步，休怪我不留情！”

　　少年顿住，仔细打量倒在地上的车童，确定没有人受到伤害，才怒道：“你们几个人竟敢在白天出来抢劫，这里距南长县不远，你们就不拍被人知道，抓你们到县衙去？况且抢劫是犯法的，你们这样做，王法何在？ ”

　　“哼，王法？”匪首冷笑，心中有些犹豫，但仍亮出长刀，不屑道：“真要有王法，你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了。”

　　少年看他们拿出了刀，立马警惕起来，瞪着这些人，沉声问道：“你们已经杀过人了？”

　　“放心，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猪跑的，你不会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匪首尽量冷静的说道，但从声音依然能听出心虚，他心跳加快，手心里全是汗。

　　少年沉默地扫过眼前纷纷磨刀霍霍的抢匪，注意到，有三个人甚至连刀子都拿不稳，双腿还打着颤。

　　车内的东方瑞则是兴致高昂，完全没有打算出去帮忙，冷眼注视着接下来的发展，真是期待啊。

　　通常有正义感的人，到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就像去年的知县贺玉丞，他还没玩够呢，就死在了贬去当县丞的路上。

　　现在正好，又来一个蠢直无比的傻子，他倒想看看这傻子会怎么个死法，就当抚慰他近日来烦躁的心情吧。

　　长安若是知道自家大人这么想，估计都要为这少年捂脸喊屈，大人，您变态啊！啊不，这天启皇朝没有比您再变态的人了。

　　忽然，东方瑞带着期待微笑的脸愣住了，他看到了让人失望的景象，

　　只见少年忽的转身，逃难似得奔向自己的马车……

　　“嘉宝……嘉宝，要打吗？ ”少年一脸神色微焦急地问坐在马车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仆从。

　　咦？这是什么神展开……

　　仆从嘉宝脸色发黑的盯着少年，显然气得不轻。

　　少爷你没看到人在抢劫吗？看到了也要装没看到啊，可你还屁颠屁颠的冲过去充英雄，看人亮刀了，你却怂了，不知道拔刀相助是要有资本的啊！当年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才会跟着眼前这位的。

　　嘉宝无奈下车，走到路边挑了一根跟大腿差不多粗的树干，抬手劈过去，树干应声而断。

　　顿时，那群抢匪抽气声不断，这样的伸手，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啊！

　　“真的要打吗？你们的脖子应该没有这树干粗吧，恩，用上五分力差不多就能断了……”嘉宝边说边比划了哪个角度下手比较好。

　　“退！”匪首咬牙，有些不甘心道，警惕的确认自己的手下全部安全地撤退后，才愤恨的瞪了嘉宝一眼，转身迅速消失在路旁的树林间。

　　嘉宝凝望着他们消失的树林，并没有要追过去的打算。

　　你要问他为什么没有追过去，什么？……因为太饿，没有力气了。

　　真相往往是很骨感的！

　　少年看人被仆从嘉宝打跑了，连忙跑到东方瑞的马车边，把地上的长安给扶起来，关心地问道：“小兄弟，你还好吧？”

　　“……还好。”长安忙感激道。

　　少年见他却是没事，才拱手，对着马车，朗声问道：“车内的兄台，你可还好？”

　　东方瑞回过神来，透过窗帘望出去，少年的身影有些模糊，不过抢劫就这样结束了，他还有些意兴阑珊，很是不过瘾啊！

　　“没事！”

　　“没有想到，皇朝盛世竟然有这种事发生。”少年微微有些懊恼。

　　东方瑞暗笑这个少年的天真，眸光微闪，顿时对着少年起了兴趣，遂出口问道：“听闻小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刚来南长县？”

　　“是啊，我这是第一次来南长县呢。”少年朝马车抱拳笑道：“兄台，既然附近不平静，我看你也是往南长县方向去的，我们同路，不如一起走吧？”

　　东方瑞听他建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遂哼了一声，讽刺道：“你以为那些人还会回头再抢吗？他们可都是南长县本地的居民，平日里混迹于市井之间，谁又会知道他们就是抢匪？普通商贾富豪遇见他们，才会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奉上财物，在我看来，除了为首的那个头儿有点胆识外，其他全是乌合之众……”

　　东方瑞忽然顿住，发觉这一身淡蓝粗简衣裤的少年，此时正目光曜曜往车厢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