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镇魔》铯瑟

6、第四章

　　龙君满面笑容地道：“帝君真是客气，帝君百忙还能来参加小女满月已经是蓬荜生辉了，帝君快请入席。”言罢便将他引入了席中。
　　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正好的就在我边上，离我不足一尺之距。此刻我终于有机会好生打量一番我那传说中的情人了，借着余光我将这位帝君瞧了个彻底，且不说那张极好的皮相，那身姿，气势，端正沉稳的样子四海八荒都找不出几个来。

　　连苍凑过来为我斟上一杯酒，低低笑道：“看得目不转睛的，你倒是看上他了？”
　　我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你在须弥山呆了几万年怎么还是这般粗鲁。”我顺手取过一旁的酒盏，慢慢饮了下去才接着说，“看见好看的事物谁不想多看两眼，每次论道大会我也没见你少调戏奉茶仙子。”
　　连苍被我泄了底，也不恼，反而凑得更近了些与我低声说笑起来，我十分不适应，遂在桌下悄悄推了他几下，他却不动如山还煞有介事地将广袖掩过来，头附在我耳边道：“别动，人家看咱俩呢。”
　　狐狸五感敏锐，我也感到有一道很不友好的视线死死盯着这边，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连苍一时不查，下巴狠狠地被我肩一撞，头一抬唇瓣就在我耳边重重擦过。我老脸一红，手上下了狠劲在桌下掐了他一把。连苍连声呼痛，虽还是笑的一派轻佻，可是眼神中也带了些羞赧和愕然，动作也收敛了不少。
　　这般下来我也无心再去寻那视线了，专心地吃吃喝喝，抬眼看看殿中跳舞的舞姬，时不时与连苍说上几句，可背后的视线更加如影随形，扎得我如芒在背，真真是忍无可忍。我暗自提了提精神转身就打算寻着那人便与他比比谁能瞪眼更久些。

　　不料我一转身就对上了那熙泽帝君冷凝的眼睛。
　　好…好吓人。我浑身一僵，毛都要炸了。
　　方才还满满的气焰顿时就歇了半截，小腿抽了两下就要转回去，可又不甘心如此窝囊，脑中转念一想，是他先瞪我的，我若如此罢休不是给青丘丢人么。如此一来，胆气又壮了几分，愤愤对上他的眼。
　　他似乎是没料到我竟然敢瞪他，愣了一愣，随即唇角漾起一丝犹如阳春化雪般温柔的笑。明明是暖如初阳的笑容我却觉得那比凛冽如寒冬的冷笑还要可怕。我吓得手一哆嗦，心中莫名一悸，匆忙将目光收回再也不敢乱看了。
　　“可是厌烦了？要我送你回青丘么？”连苍一反常态地没有嘲笑我。
　　我抬眼看看他，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道：“倒是不曾厌烦，只是我长久不出青丘了，都不太习惯这般热闹了，待会我对八师姐告个别找到我五哥就回青丘了。”
　　“你还是莫找你五哥了。”连苍笑着接了一句，“你五哥半道见了我就托我给你带一句，他不来了，叫你好自为之。”
　　怎么忽然不来了？
　　我想了想，眼角余光就看见鸾族公主浅鸢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上，目光平静无波地注视着杯中酒，我方才恍然大悟。
　　我五哥是四海八荒有名的花花公子，见了颇有些姿色的女仙一般都会上前调笑一番，知道他名声的又碍着他身份不敢开罪的，会与他调笑几声，并不当真。碰见些刚烈的，他也讨不去好，只能碰上一鼻子灰。再就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不知他身份又被他那身好皮相迷惑三言两语勾搭上了，事后也只能落个伤心欲绝。
　　那鸾族的公主便是这般被我五哥伤得整整五万年没出女床山。
　　这般情形，我五哥见了她的确是要惭愧的，也难怪他不敢来了。
　　看着当年活泼开朗的浅鸢如今变得淡漠如斯，我也不禁心生惭愧起来。

　　悄悄与八师姐告了个别，她埋怨地瞪了我一眼：“你在青丘一窝数万年不曾出门，如今这才一会就要回去了，可见是从未将我放在心里当姐妹的。”说罢竟是拭了拭眼角。
　　我汗颜道：“师姐莫说笑了，是我长久未出门，这般场面确实太过热闹了些，况且我神魂之伤始终不能大好，殿中吵闹，我总有些不舒服。”
　　她一听我头疼立刻瞪大了眼：“你这伤竟是如此严重么？连我给你的养魂玉都不能将你神魂补全？”
　　我怅然道：“师姐，九道天雷道道劈在我元神上啊！”
　　她伸手摸摸我的脑袋，一脸心疼：“可怜见的小狐狸，回去养着吧，改明儿师姐去青丘看你吧。”
　　我才欢喜地朝连苍看了一眼，八师姐就接着道：“连苍得留下，待宴会结束我有事情要问他，你自己能回青丘吧？”
　　我急忙点头道：“可以的。”
　　她叹了口气：“那你腾云的时候小心则个了，别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丹穴山。”
　　我老脸一红：“师姐莫再提此事了。”
　　她心情颇好地摇摇手，便是放过我了。

　　离开东海的时候，我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为何，从我见了那熙泽帝君起，心中就不自觉地充满了畏惧和凄惶之感，连手心都冒了冷汗。
　　想道终于不用再见到他，我心中委实是高兴的。伸手招来祥云，正要往上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让我发怵的声音：“九黛上神留步。”
　　我面皮一抽，转过身去，眼前是那熙泽帝君比桃花还艳美的脸，我极困难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知帝君唤小仙有何贵干？”
　　他笑得相当温柔：“九黛上神何必多礼，如若不弃唤我一声熙泽可好？”
　　我右眼跳了几下，当即正色道：“小仙不敢。不知帝君寻小仙有何事？”
　　他笑得更为灿烂，朝我伸出手似乎想拉我，这下我更惊恐了，他的手尚未碰到我，我便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只差配个尖叫就是个遭人非礼的小媳妇样子了，他见我如此畏惧，头微微一低，面上笑容似乎收了收，眼神也黯了些，整张脸看起来有些黯然神伤，我终归是看不得美人不高兴的，虽然还是怕他怕的紧，但还是小声地叫了声：“熙泽帝君。”
　　他复又抬头，看向我的目光和笑容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之色：“我正要去瑶池，你若要回青丘我便送你一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