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镇魔》铯瑟

3、第二章

　　我坐在桌边，指尖捏着一张喜气洋洋的喜帖，上面印着我八师姐的专用印鉴。待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之后，我不禁仰天长叹一声。她成亲不过万年，连娃都生俩了，上一次送的贺礼钱都还没攒回来，这又要送生娃贺礼了。
　　唉，想想八师姐与我岁数相差也不过七千岁，算得是年纪相仿，可人家连娃都生俩了，可怜我却还是光棍一条，连个提亲的都不见。
　　摇摇头，我晃荡出洞府，熟门熟路地晃进了小五的洞府，摸了盏宝石灯出来。手中宝光闪闪，我欣慰地想，这东西做贺礼也算得上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了。打量了片刻，我满意地打算回自己的洞府，却不想刚出了洞府，几团白色毛团就扑上了脚边儿。
　　我低头一看，是几只还未化形的小狐狸，最大的年岁也不过三百。
　　“祖姑奶奶。”其中一团白绒团子奶声奶气地开了口，“昨日说好了给梓月讲故事的，祖姑奶奶可不要赖了去。”
　　祖姑奶奶……没错，我是他们的祖姑奶奶，这几团白团子是我大哥的儿子的孩子……不知不觉我都做了这么多年祖姑奶奶了……
　　“祖姑奶奶，说好的糖。”
　　“祖姑奶奶人家的荷包。”
　　“祖姑奶奶……”
　　眼看着一只讨了好去，一蜂窝的白团子就拥了上来，待我将所有的白团子打发走，天色都隐隐透了黑。
　　一阵萧索不禁爬上心头，我这不知不觉都做了这么多小狐狸的祖姑奶奶了，却还是光棍一条……

　　远远就看见我洞府中传出一豆荧光，靠着门边儿一看，果然是母后在里面。我摸摸下巴，纠结半天还是认命地进了洞府往她身边儿一坐。
　　“娘亲来了啊。”我讨好地递了个桃子过去。
　　“嗯。”母后看也没看桃子一眼就推了开去，“听闻这次北海四公主和东海龙王又得了个女儿。”
　　我“嘿嘿“一笑并不接话。
　　“你啊！都快十万岁的人了，连个婚事都成不了，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你二哥都出来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你看看人家北海四公主也不过比你大了个七千岁，这都生完儿子生姑娘了。你自己也是，闷在青丘近两万年都不出去，哪来什么好姻缘！”娘亲越说越气，桌子敲得震山响。
　　“娘亲，女儿知错了。”我眼观鼻，鼻观心地打算跟往常一样蒙过去。
　　“这次我已经给四公主去了书信，请她这次将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都请来，让你五哥陪你一同去，这次给我好好挑一挑，必须带个女婿回来。”母亲淡淡道。
　　我顿时就惊了。我今年快十万岁了，与我年纪相仿的不是妻妾成群就是儿女成群，再不然那断袖之心也早如磐石一般，再无回转的可能了，母亲这不是逼着我去祸害那些青葱水嫩的小少年么……
　　“娘亲，这……”这不太好吧……
　　我话音未落就被娘亲一尾巴抽的嗷嗷痛叫：“这什么这。你看看你都几岁了，人家姑娘再不济五六万岁也能嫁出去，你都十万岁了，还是个上神，就这么砸手里了，你丢人不丢人，连青霞山的青夕仙子都嫁出去了，你还嫁不出去。不管怎么样，你亲事这次必须落定了！”
　　青霞山的青夕仙子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无心无情，却也在两千年前成了亲，也难怪母后要着急了。
　　眼看母亲真的要发怒，我连忙点头：“母亲，我真的知道了，您放心，一千年之内我一定嫁出去！”

　　因我心情万般不佳，第二日天方亮，我将灯装了随手塞进了袖子，便开了水镜喊小五一同上路。等了许久，水镜都无反应，我心知小五还未起来，顺手留了字筏就一个人悠悠上路了。

　　我近两万年不曾出过青丘，如今出来见了什么都觉得新奇可亲，就没招祥云，一路悠悠地乘着风朝东边飞。
　　在日出之东，有凤来仪，凰舞九天，以漫天竹海为界，自成一方，此间主人笑称小竹山。
　　凤凰兄妹就是那里的主人，哥哥叫凤月眠，妹妹叫凰星瑶。
　　凰星瑶是我师承一脉的大师姐，我与小五被师父带回玉清府的时候年岁还小的很，排行在十以后的师兄师姐都是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再前面一些排七八的也大不了多少，排行前六的师兄师姐除了大师姐都不在玉清府，师父又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就顺手将我和小五丢给了当时已经六万岁的大师姐，因此我在三万岁之前都是师姐带着的，大到法术修行，小到穿衣吃饭都是师姐手把手教着，细致无比。相熟的神仙纷纷咂舌，如此粗暴的大师姐竟然也有这般的耐心养一个娃娃。
　　“月眠哥，大师姐呢？”我在小竹山飞了一圈没找到大师姐，只能对在那悠然下棋的凤月眠问道。
　　“她昨日就出了门了，说是先去东海等你了。”凤月眠头也没抬地回我道。
　　“这样啊……”好你个凰星瑶，说好的竹实酒又不给我。
　　“酒我放在后山的梧桐树下了，装在紫竹节里，十节竹实酒，追上星瑶让她给东海龙君六节做贺礼，再给你阿爹带回去两节，剩下的就归了你吧。”凤月眠又抬手落了枚棋子，抬起柔长的凤眼轻轻一笑。
　　听得此言，我不禁喜上眉梢，这竹实酒四海八荒，六合九州也只有小竹山的凤瑜上神才酿的出来，偏又好喝得紧，我与大师姐这般亲密，这些年来也不过堪堪得了一节多点，这下一次得了两节，比师姐上次允诺的还多了一节，我怎能不喜。
　　这凤瑜上神便是凤月眠的封号。
　　父亲曾与我说过，凤和凰虽是兄妹可是年岁相差甚大。如今凰星瑶不过近十六万岁的年纪，可凤月眠早在我父亲出生前便在了，一直是这般的少年样子，几十万年都没变过，真实的年龄也早没甚么人记着了。
　　按年岁我叫他声祖伯伯都算多的，可他偏是我大师姐的兄长，我便只能跟着师姐称他为兄，好在他也从来不恼，随意得很。

　　后山梧桐树下整整齐齐摆了十节紫竹节，我顺手将酒塞进袖子摆妥帖了，就迅速跑到醴泉边的小山丘下挖起来，只见去了厚土之后，紫竹的荧光透过薄土映了出来，我将几节紫竹从土中抱出来，如获至宝地笑了笑，正要打开就听见前方一阵脚步声。
　　“熙泽这次来得可真是时候，我几节竹实酒又到了开封的时候了。”是凤月眠。我大惊，连忙跑回紫竹林中寻了个不易察觉的角落躲了起来。
　　“这次便就这竹实酒，大醉三日可好？”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
　　“好，与君大醉三日。”凤月眠笑着走到土坑边，“呀，青丘的小姑娘倒是调皮，竟悄悄偷去了我十节，罢了，这次只能与你小酌一番了，待再过两千年再来大醉三日吧。”
　　“也好。”那陌生的声音又响起，我不禁好奇地微微朝外望去，想看看声音这般好听的人长得什么样，可他们已经抱着酒走了，我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玄衣的修长背影。
　　我不知是遗憾还是高兴地松了一口气，待他们走远了，便招了祥云，悄悄朝东海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