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平平淡淡》曲色

30、打针

　　下午的天气有些阴暗。
　　第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同学们一看，便窃窃私语起来。
　　“哎呀，又有医生来了。等下又要打针了。”
　　“天啦，又打针。我胳膊上的针眼还没消呢。”
　　“能不能不打啊？每次打针都好疼。”
　　“那个阿姨看起来比较和蔼，我等下就要那个阿姨给我打针。”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那么胆小？打针有什么怕的，一群胆小鬼。”
　　“我就是怕疼，怎么啦？你不怕疼，有本事医生打针的时候你别转头啊，就盯着针头看。”
　　“我干嘛盯着看，脖子这样转着，很累的，好不好？白痴。”
　　“你才白痴呢？真讨厌。”
　　“你说什么，再说我揍你。”
　　“你揍啊。你以为我会乖乖让你揍，我们这有四个女生，就你一个男生，看谁打谁？”
　　“你们就是再来十个，我也能把你们一脚踹飞。”
　　“切，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好，下课了，你们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本来是几个小女生相互吐槽，没想到陆涛的一句话，让几个女生的矛头纷纷对向了他。
　　尤其是钱芳，几乎把袖子拉到胳膊上去了，好像随时准备干一架。
　　陆涛好像觉得没占到上风，说“好，你们等着瞧。我明天一定抓条蛇来，吓死你们。”
　　“你敢？”钱芳恨恨地说，“你要是敢放我们桌上，我就去告诉老师。”
　　“呸，你们女生就是没用，只会打小报告。”陆涛鄙视道。
　　眼看钱芳半天没说话，钱丽接着道，“你不也一样，说不过我们就使坏主意。”
　　“就是。”一旁的另外两个女生附和道。
　　“我一张嘴，你们四张嘴，我说不过你们，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陆涛说，“等下打针的时候，你们谁要是哭了，谁就是胆小鬼。”

　　呃，怎么又转回来了。小朋友的思维，就是跳跃。从东扯到，从西转到北，突然又转到东。曹方觉得，她这个成年人，真有些跟不上她们的思路。她有时蛮喜欢听他们吵架的。小朋友的词不多，有时候词穷了，偶尔冒一句大人吵架时的脏话，真是囧死了，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像菜市场，好不热闹。班主任看着下面的同学议论纷纷，以为他们说几句就会停下来的。哪知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拿着黑板檫使劲往讲台上一敲，砰，教室里立刻安排下来。
　　“好了，现在大家不说话了。我就来说几句。这几位是镇上医院的医生，今天来是给大家打脑膜炎预防针的。此病通常伴有细菌或病毒感染身体任何一部分的并发症，比如耳部、窦或上呼吸道感染。此病通常伴有细菌或病毒感染身体任何一部分的并发症，比如耳部、窦或上呼吸道感染。如果治疗不及时，可能就会出现脑死亡，耳聋，斜视，癫痫，面神经瘫痪。我说这些大家可能不是很懂，不过，大家都见过外面流浪的疯子吧。”
　　“见过。”同学们纷纷说道。
　　“他们是不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捡地下的东西吃。有时候有些好心的人家给他们衣服穿，但过不了几分钟他们又脱掉了。浑身脏兮兮的，神经点不正常。”
　　“是啊，我们村前几天就来了一个。头发像鸡窝一样，上身啥衣服都没穿，裤子也烂了。他有天晚上在我家稻草堆里睡觉，我爸第二天早上起来喂牛时被吓了一跳。我们村的人看他可怜，到吃饭的时间，都给他饭吃呢。这两天，好像没看到人了，应该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那大家都知道打预防针的好处了吧。脑膜炎，如果治疗不及时，就可能成疯子。”班主任说，“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一共要打三针。先从第一组开始吧。大家别怕，不疼的。”

　　班主任说完，医生便打开医药箱。拿出注射器，换针头，上药。
　　一般都是打肩膀下面一点点处，有一个同学的经非常不好找，扎了好几针才扎进去。排在后面的同学看了，直接吓的说不打了，差点跑掉。后来还是被老师劝住了。
　　还有一个同学，针头拔出来后，用棉絮按住针眼，过了一会儿，放开的时候，血一下鼓鼓的流，棉絮都染红了。有一个同学直接就哭了起来。直到医生再三保证不会疼，会给她轻轻地扎进去，就跟蚂蚁咬了一口样，她才止住哭泣。

　　第二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有同学上完厕所回来，说，外面在下小雨。
　　天色渐暗。教室里的灯被吹的摇摇欲拽。忽然一阵光从眼前闪过，接着便是一阵轰轰烈烈的雷鸣，好像是从窗边传来的，吓得好多人趴着桌子上。

　　预防针还没打完，医生也停了手中的活，在教室里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雷声一阵接一阵的，外面狂风暴雨。有一会，她都在想这教室是否装了避雷针，这雷直接在眼前闪过的，不会触电吧。还有这教室，是很多年前建的，老旧了，会不会塌掉啊。虽然说前世直到她毕业，这房子还好好的，但每次打雷下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毛，总担心会被雷劈垮了。

　　这雷声持续了半小时，风渐渐小了些。
　　医生又拿起注射器，开始工作。
　　直到快下课的时候，才结束手中的工作。

　　医生走了，到下课的时间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老师没给他们上课了，让他们自己自习。

　　“啊？我没没带伞呢，等下怎么回去啊？”
　　“我也没带，谁晓得今天会下雨。”
　　“我妈不知道会不会来接我。要是你妈来了，我妈没来，我等下就和你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嗯。”
　　“哎，你看，你妈来了，就在门口。”
　　“是哎。你看那个窗户边上的，是不是你爸？”
　　“我看看，我看看。是我老爸。”

　　陆陆续续有学生家长送伞来了，站在门外。
　　看到自己父母来的同学，心里乐滋滋的。没来的，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想着自己的父母什么时候来。
　　她看到王美娜的妈妈来了，陆涛的爸爸也来了。
　　一下课，都往外走，跑到自己父母身旁。

　　她没看到爸妈来。
　　王美娜说，等下跟她一起走吧。
　　她摇了摇头，说，我今天要值日，你们先走吧。

　　等到她扫完教室，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父母还是没来。
　　天色渐渐黑了，外面又在下雨，再晚点回去就看不到了。
　　她赶紧脱了外套，用双手举在头顶，飞奔回家。
　　到家的时候，全身都淋湿了。
　　到了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躺在床上，头痛欲裂的，浑身都没得力，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要爆炸似的。

　　屋子里漆黑一片。外面还在下大雨，雨打玻璃的声音嘀嘀地响。

　　晚上没电。村子里，三天两头的停电。有时候是限电，为了保证城市用电；有时候是负荷重，保险丝烧了。像这种刮风下大雨的天气，多半又是哪条线路断掉了。村里有一个电工，平时抄抄电表，收下电费，有下乡放电影的，协助下安装。一停电，就有人去他家敲门，叫他去变电站看看又是哪儿出问题了。若只是跳闸了，把按钮搬上去就好。若是保险丝断了，当时能找到原因还好说，找不到第二天说不定都没电。只得点蜡烛，借借烛火的光。不过，这种刮大风下大雨的夜晚，是没人会出去看看的。

　　爸妈今天都出去了，回来的很晚。屋子里没电，洗洗就睡了。

　　这段时间，一家人都挺忙的。农田里要除草，要打农药，七八亩地，就靠父母，两人忙的脚都没落地。白天在田间里劳作，晚上还得做衣服。有时候妈妈和爸爸抱怨道，真不想种田了，忙活了那么久，还不如做衣服赚的钱多。但能不种吗？田分给了村里人，就要交提留，交各种税。你不种，到交提留的时候，拿什么去交？况且村子里说闲话的也多，稍微田里伺候的没那么殷勤，就被骂懒鬼，活该穷死。王美娜老爸这些年一直做各种生意，但田里也照样得种。

　　要说舍了做衣服这块，谁也不愿意。好不容易能挣点钱，谁也不想把这块放下。于是，只能累点。家里的每个人都瘦了一圈。妈妈平时最喜欢睡懒觉的，这些日子为了赶工，睡眠也严重不足。

　　她想叫醒妈妈起来给她拿点药。但想想还是算了。难得没电，就让父母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于是爬起来，在床头的柜子摸索了半天，才摸到火柴。拿出一根火柴，在盒子上一擦，房间里有了点亮光。借着亮光，她找到了柜子上一小截没烧完的蜡烛。点燃，到堂屋接杯开水。这时还没有饮水机，都是把水烧开了放热水瓶里。她一提水瓶，哎呀，是空的。她一下子心里就感觉有一团火堵着，急需发泄。

　　许是父母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了，问到，“方，你起来干嘛呢？”
　　“我口渴，倒杯水喝。怎么水瓶里没水了啊？”
　　“今天有点累，我们倒了洗澡了。”
　　“啊？”
　　“你要喝的话，水瓶旁边那个杯子里还有，你先倒点喝吧。明天我们再烧开水。你快点喝了，早点睡吧。现在也不早了。”

　　她回到床上，好想哭。现在这日子过得啥日子嘛？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还老生病，半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