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传 斯离》墨鸢_墨墨

6、寻父

　　“弟子拜见夜帝。”陆斯离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双手交叉在胸前。
　　阳光照进大殿，却照不到夜帝的座椅。即使这样，陆斯离也知道。墨衫夜帝正坐在她面前高高的台阶上，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座椅上。用充满慈爱的温和目光看着她。
　　“阿离。”
　　夜帝站起身来。白衣少女的周身被身后的阳光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从肩头垂下的发丝毛茸茸的，竟然十分可爱。逆着光，夜帝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面上沉静如水的神情。
　　“师父……我回来了。”
　　远远地，夜帝走下他的座位。墨色长袍长长地拖在大理石地面上，雍容而高贵。
　　“你发出了信号叫他们不要出发？”夜帝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是，弟子知道前几日绿洲上起了风沙。若等风沙过后出发，则无法在指定的范围截杀他们。故此弟子就提前动手了。”她沉声说道。
　　“恩……”夜帝点了点头。
　　“恩？”夜帝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臂和大腿上透着血渍的白布上。
　　“这次的探子有二十几个……弟子……到底是托大了些……”陆斯离承认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冒险了。但声音充满了自信。
　　“阿离，你越来越优秀了。师父对你有信心。只是，以后需再小心些。”从第一次见面，夜帝就知道这个小女孩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不只是因为她的样子……
　　“弟子明白。让师父担心了……”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师父。”陆斯离恭敬地再次双手交叉胸前行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阿离。”
　　走到门口的时候，夜帝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师父？”她自然地回头。长长的微卷的发梢划过空气，被阳光染成暗金的颜色。阳光从一侧脸颊斜斜地投射。玲珑有致的轮廓在阳光下浮现。她微微仰起脸，看着夜帝高大的身影。长长的睫毛像候鸟的羽翼，投下两片深深的阴影。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头发变长了，她的脸不再像当年初见时那样脏兮兮的。可她的眼睛依旧和十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十三年前的那天早上，当刚刚成为墨衫夜帝的他带领弟子走寻常商贾所走的路线回绿洲的时候。他听到前面队伍里人们的哄笑。暑气渐渐上升，队伍行进的速度有些受阻了。他打马上前。远远地，他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着什么。本该清脆的声音因为缺水而异常沙哑。他走到近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无数的高头大马间穿梭，躲闪。小小的女孩倔强地仰着头，向每一个人发问：“你知道明教在哪吗？你能带我去明教吗？”有的人笑笑，催马绕开了她。有的人露出惊讶和恐惧的眼神，远远地避开。有的人故意带着马在她周围绕圈子。阳光时不时直射到她的脸上。她一次次地低下头揉揉被阳光刺痛流泪的眼睛。又一次次地抬起头问着相同的问题。
　　“你要去明教做什么呀？”有人问他。也有人问：“你爹娘在哪？”
　　夜帝也想问，女娃看起来只有六七岁，他还不知道明教有这么小的信徒。女娃娃还是不停地问：“你知道明教在哪吗？你能带我去明教吗？”
　　“你要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我才能带你去啊。”一个人说道。
　　女孩低下头想了一下，抬起头说：“我要去找我爹。”
　　“那你爹叫什么名字啊？”

　　“陆危楼。”

　　当夜帝听到女孩脱口说出教主陆危楼的名字时，他跟其他人一样吃惊。他好奇地催马走了过去。女孩似乎感受到了身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众人见了墨衫夜帝纷纷避让开来。众人自然地将那女孩和夜帝围在了中央。
　　夜帝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低下头，迎上女孩的目光的时候。那震撼远比陆危楼三个字带给他的要多得多。
　　女孩脏兮兮的脸上有一双闪亮的眸子。这原本会让她成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然而，女孩的左眼是点墨般的漆黑，如同上好的黑曜石。而右眼，却是如同雨后天空般的湛蓝。当夜帝高大的身影遮住女孩头上的阳光时，女孩双目瞳孔骤然放大。
　　夜帝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