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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   第二十五章

      现在她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是从校门口穿着一件男士衬衣露着两条大白腿穿越大半个校园,还是让花汐城那辆名字听起来就很拉轰的跑车载着自己招摇而过。一个会被当做弃妇一个会被当成情妇,睦冬思考良久,还没得出什么结论,他已经把车子驶进了校门。
      “怎么走?”他微微侧头,扔过来一征询的目光。

      好吧,花公子你真是个妙人。睦冬扶着额头,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前脚送走花汐城的座驾,她一抬头,就看见整栋楼阳台上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其中最显眼的,当数二楼某阳台上叼着根黄瓜披头散发的贺云锦。贺云锦发现睦冬的注意到自己,便很爷们的伸手招了两下,之后提着黄瓜优哉游哉的进屋了。
      但那架势分明是说:爷找你有事,来来,咋俩捯饬捯饬。
      睦冬顿感头皮一阵发麻。

      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很多下了课或者从自习室出来的姑娘都选择这时候回寝室,因而走廊里很是喧哗。睦冬顶着周围一圈惊讶或奇异的目光快速移动到211室门口,看到门把手上别着一份报纸。

      学校每周五都会把这个周的一些校园新闻由印成校报然后下发到所有学生寝室,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睦冬讲东西拿到手里,随意扫视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而之后整个人却被死死定在原地。
      一时间周围的所有喧嚣都与她再无干系。

      ——

      “在外面站着干嘛?”宿舍门被倏然拉开,贺云锦有些奇怪地看着站在门外的舍友,居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明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还好好的,“我还以为你上个二楼都能丢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她说完,侧开身子准备把睦冬让进来,可门外的女生却只是盯着报纸的首版,没做任何反应。
      “怎么,见鬼了?”贺云锦把手伸到睦冬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校报上写什么了?”
      “啊?”女孩子终于回神,匆匆将手里的报纸收了起来,随口应她一句,“没什么。”
      “看着可不像。”贺云锦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将那报纸抽了过去,“到底写了些什么?”

      “华辰电力拟与我校进行下一步科研项目合作……”贺云锦念着标题,觉得无甚新意,“就算同咱系合作那也是研究生毕业生那边,跟咱们这些新生关系不大吧……”目光一转,看到标题下面的照片,“还是说你遇见理想型了?哎哟,这家老板小模样不错么,但你至不至于对张照片花痴成这样啊。”
      睦冬目光重新落到那张照片上,呆呆地看了会:“至于。”
      她说完,径直去了卫生间:“我要洗澡。”
      “哦……”贺云锦小姑娘看着那一抹魂魄似的舍友,吓的赶紧答应了,之后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很多话没问,“哎,我说你的衣服呢?那黑衬衣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还有送你回来那土豪谁啊?谁啊你告诉我嘛……”

      ——

      “我们要用辩证的眼光来看待事物的发展……”
      阶梯教室第二排,睦冬正点着脑袋打瞌睡。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催眠氛围,但讲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秃顶大叔对此似乎毫不知情,依旧极其热情的挥洒着自己的唾沫。
      “就像马克思与燕妮的爱情,这些年来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
      睦冬的下巴终于一下磕到了桌子上。
      “嘶……痛痛痛。”她扶着下巴,暂时清醒了一会,视线在马哲老师的光头上游移了片刻,很没意思的转开了,敞开的教室大门外正有两个人经过。
      像是在谈什么事情,脚步不是很急,睦冬那一抬头注视,好像被走在外侧的人感应到,他朝这边望了一眼,便牢牢牵住她的视线,再也回寰不开。
      下课铃应景的响了起来,那身影也消失在门口,睦冬慌忙将桌上的书本文具塞到包里,拨开身边的同学冲出了教室。
      “诶!不一起吃饭了?”黄晓珊的问句也被抛在脑后。

      周围熙来攘往,原本空旷的走廊顷刻间被从各个教室涌出的人流挤满。睦冬顺着他离开的大概方位追了一段,但人影杳杳,那人踪迹终不可寻。

      她兀自在原地站了一会,胸腔中那份难以言明的空落始终挥之不去。四周行人渐行渐远,只有她停滞不前。
      睦冬低头自嘲的笑笑,步子刚迈开,肩膀却在这时微微一沉,搭上只男人的手。于是,一瞬间所有的行动力都被抽离开来。
      时光静止,须臾也可延伸到永恒。他只用一个轻微的触碰便打开她记忆的阀门,汹涌来袭的所有过往将空旷许久的心房填满,四周清雅的柏树气息经久不散。她一一记得。

      “睦冬。”他收回左手,声音平静而低沉,似乎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寒暄。
      她缓缓转过来,同身后的男人相对,目光在那面容上一寸寸逡巡。他应该是瘦了,脸颊不似原来那般温润,眼底也染上一层淡淡的风霜。但那双浅色的瞳仁依旧明澈如初,带着一片莹然的水光,和一段余音不绝的缠绵咏唱。
      那般叫她心折和难忘。

      “六个月零十九日,二百零四天。”她的嗓音异常干涩,质问的话语险些无法出口,“你去了哪里?”
      “你父亲病重,你去接管家族企业,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攥住的拳头落在男人的胸膛,泄愤一般毫无章法,一下又一下,“于是我活该处于风暴中心,活该最后一个知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习惯不去想你,你知道最开始的那些日子我都是怎么过来的……”
      “是我不对。”桑珣止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拳头,将睦冬整个人收纳进怀里,紧紧拥住。而那把她思慕已久的声线穿透一片迷雾,最终归于真实,“别哭了。”

      ——

      “那后来呢?”
      “后来我让他滚一边儿去了。”
      云锦自上铺探下一个脑袋,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可能,我明明看见是那个报纸上的男人送你回来的,你们俩还在楼下磨叽了好一会呢。”
      “是又怎么样,我让他以后不要来找我。”睦冬趴在桌子上,用筷子把碗里的豆芽一根根挑出来,“我在楼下跟他说的就是这。”
      “你也舍得?”
      “嗯……”她恹恹的回了一句,开始吃东西,但冰凉的饭菜又咸又硬,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当然,舍不得。
      她在心底轻声说着。但桑老师你这次太过分,我打算不要这么轻易原谅你。

      “不过想想也蛮好的,你才二十岁,年轻又貌美,干嘛非要认定一大叔。”贺云锦从床上爬下来,从书架抽出高数课本放在她桌上,“赶紧写,明天就收了。”
      “他才26岁,不是大叔的,而且……”她看见舍友揶揄的眼神,自动打住了接下来的话,“喳,小的这就写作业以供大王参考。”

      ——

      接沈睦冬出院那天,他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母亲说,桑璟年于昨夜突发脑溢血,现在已经入院治疗,家里,现在需要一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他们希望他回到公司。

      这是他研究生毕业以后的三年来,同家人的第一通电话。
      而很多原因混合在一起,他无法直接开口拒绝。
      于是很多事,就被这样搁置下来。

      父亲桑璟年年轻时也总被人称作青年才俊,早年去到内蒙支边,之后加入当地的部队。在部队期间桑璟年疏通了当地的一些关系,成了内蒙第一批开矿人,也藉此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后来他又投资酒店和房地产等行业,但由于近年来市场严重饱和,效益并不是很好,因此改将眼光放到了国家电力系统自动化方面,并在此处,做的风生水起。
      桑璟年发迹之后,娶了桑珣的母亲,上世纪八十年代当红明星章淼。两人婚后不久,就迎来了桑珣的降生。故事至此本应以一个类似童话的结尾收场,只是好景不长,桑珣五岁的时候,章淼终于无法忍受桑璟年在外的长期风流,而向法院提出离婚,桑珣被判给父方抚养。两人貌合神离多时的婚姻至此破裂。
      但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也许是浪子回头,或其他什么原因,离婚后的桑璟年居然一改从前,转而千方百计的想要挽回前妻的心。但章淼对待爱情却有一种近乎洁癖的苛刻,之前几年对丈夫的容忍早已触痛她的底线,事到如今,桑璟年在她心中早已没有任何回寰余地。
      于是两人便这样不紧不慢的耗着,谁都没有再次成立新的家庭,但两人原本那个所谓的家也成了一个虚幻的空壳子。
      但这个空壳子却是桑珣少年时代的全部。

      初中毕业,他被父亲送到美国一所高中读书,之后顺理成章的在那边读完本科和研究生,所学专业都是按照桑璟年想法来的企业管理和金融方向。但在拿到学位证的时候,他却突然改了主意,20岁,桑珣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将简历投向了国内一所知名理工类大学,希望回国修习他从小就很喜爱的物理学。而他毕业之后的想法再简单不过,无非当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而已。
      但这些,同桑璟年的想法完全大相径庭。
      父子俩因此再无消息,直至今日。

      只他终究,也没法完全逃开命运早先安排给他的命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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