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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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当天，几乎所有的商场都在忙着打折。当妈的带着女儿逛街似乎成了最标准的配置，随处可见。睦冬从小就缺少这一层经历，因而对始终不太能理解女生对购物的热爱，衣服买的差不多，就拽着桑珣去了超市。
“你不觉得买吃的比买衣服有趣多了么？”她拿起两根茄子对比了一下，然后把左手的那根放了回去。
“不会。”他推着购物车，侧身让过一位买菜的大妈，有点不适应的蹙着眉头“这里人太多。”
“那你去外面等啊。”睦冬又拿起一把苦菊。
对方没说话，跟着她走了几步，换到另外一个蔬菜栏。
啧，真乖。睦冬咂咂嘴，突然觉得将来能带这么个儿子出来买菜也不错。然后就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
两个人回到家里，睦冬洗手做晚饭，桑珣也没闲着，洗了抹布一块一块的擦地板，其仔细程度不禁令人发指。她想，或许一直以来班主任就是这样度过大把大把无聊时光的吧，想想看，还真可怜。
最终饭菜上桌的时候，桑珣也结束了对地板的折磨。他洗干净双手然后落座，执着筷子吃的很斯文，也很安静。但之后，睦冬就问了一个让他喷饭的问题。
“老师，昨天是你的第一次么？”
“咳……”他闻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像真是被呛到了。睦冬给他倒了杯水，桑珣喝了两口，然后抬起头来表情复杂的看着她，没做声。
“我问您问题呢，而且这个问题您要诚实的回答我，您知道的，这关系到我的个人健康问题……”其实还关系到她的心理平衡感。
“你……”他放下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说的很郑重，“我家没有遗传病史，一个月前的查体显示我也没有传染性疾病，而且……”
“而且什么？”
“你是第一个。”桑珣说这话的时候眼睫垂下去一点，恰好盖住了他有点闪躲的目光，然后他又喝了一口水，起身将碗筷放进了洗水池，“你慢慢吃。”
“很好。”睦冬觉得自己瞬间被满足了，有点小得意的感觉，于是她补充了一句，“呐你也看到了，我也是第一次。而且我也没有病的~~”
这天晚上睦冬洗澡的时候，桑珣选择了去外面散步。虽然他以前从未养成过饭后散步的习惯，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继续呆在这个房间里了。从浴室那边传来的水声使他心绪不宁，只不过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并没有被什么药物所左右。能影响他的就只有胸腔中那颗越跳越乱的心脏。
他揉了揉额角，莫名头痛，而自己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般让他觉得如此无所适从。那是一种对自控感错失的惶恐和无力，也许这个女孩子对自己的影响远比料想中要来的深刻。
他于是穿上外套，出去了。
下楼以后没走多远，便是小区内的健身广场。不得不说他对散步的兴趣实在寥寥，因而不需要太多的选择，他便在那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云层后的月亮忽明忽暗，桑珣仰头看了一会，算是消磨时间。这个时节，晚上已经没有会出门锻炼的居民，偶尔有年轻的夫妻出来遛狗，看到他的时候会对他善意的点头微笑。
八点十分、八点一刻、八点半、九点。手表上的时间一格一格跳走，凉意已经从手脚慢慢往上延伸，他觉得应该够久了，然后手机就在这时震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接了起来。
“你好。”他说。
有那么六年的时间了，从邹婉蓉和桑珣相识开始，每逢大小节日，他都会收到这个学妹的祝福短信，或者年节的时候会有电话打来，两个人寒暄几句，也说不上很久。反正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认识着。他不是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好感，最开始是大学那会从舍友那里得知，后来别人也传，但当事人对此始终讳莫如深，不见有什么动作。自己更不是主动的人，而且，除了知道那个女孩子长的挺漂亮之外，他对邹婉蓉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后来因为同学聚会什么的，接触的次数稍微多点，他反而对这个小师妹喜欢不起来了。其实真论起来也不能怪人家，他当时觉得那个小姑娘太娇气，太自我中心，人群中就一定要做闪光点，谁都不能遮掩她的光芒。可后来当了老师，才发现现在的女孩子，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环境使然，其实父母要负大部分责任。
但沈睦冬，却是个例外。
她的家境也无疑是好的，从某个方面讲吧，至少物质方面她不输那些大小//姐们。但从桑珣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发现了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淡然，也有一种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淡漠。从她的目光里你看不到一个少女对生活该有的期待和幻想，能看到的，只有全然的妥协和无条件接受。即便她也高傲，即便她给自己粉饰了一层冷漠伤人的外表，但她的骨子里有一种几乎是病态的卑微。
他不知道沈睦冬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那天晚上，脸色苍白的女生同自己讲述了她八年前的旧事。现在说起来可能只是概括的只言片语，但作为旁观者，桑珣知道，他永远都体会不到当事人的惊心动魄。
也是从那时起，他找到了能加之沈睦冬身上最贴切的形容词，负罪感。深厚到难以消弭的负罪感，足以使任何一个人变得如此卑微。
作为女儿对于母亲的负罪感使她不能反驳，最为姐姐对于妹妹的负罪感使她在良心上永远亏欠。她就像是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囚犯，被困在那座道德藩篱的高墙里自我忏悔，年复一年，永无宁日。
桑珣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换成自己，那么又会怎样。
从邹婉蓉的电话里，他隐约像是听见了海浪声。电话接通以后他喂了两声，但是对面一直没有回音，他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情况还是如此，于是他猜测，对方可能只是不小心拨通了自己的号码，正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却传来一声仿佛醉酒的呢喃，邹婉蓉似乎是哭过，语气里带着一层浓浓的鼻音，她说：“学长，我喜欢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应我。”
为什么？
那又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曾说破。
桑珣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掐断了电话。有些问题本来就无从回应，有些答案知道了反而徒增伤感，而他也不需要邹婉蓉去为此追悔莫及。
而且，即便她现在将事情说破，那也为时已晚，因为不知不觉中，他的眼里已经多了另外一个女孩的身影。
他抬眼看着夜色中的万家灯火，温暖的仿佛虚幻，那么其中是不是有一盏，是沈睦冬在等他的暗号。
——
桑珣回去时睦冬已经洗完澡了，正抱着本子在台灯下奋笔疾书，有人进门也没在意，过了一分钟，一条毛巾被扔在她脑袋上。
“擦擦头发。”
“等下。”跟数学题激战正酣，她现在无心关注其他，随手将毛巾放到了一旁，“我做完这个题再说。”
“这样下去你会感冒。”
“不会，诶……”手上的笔被人强行拿走，桑珣再次把毛巾包在她头上，然后开始一寸一寸的擦拭起她的长发。
而睦冬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她坐着他站着，她的视线只到桑珣的腰际，她看不到班主任此刻的表情，但却能想象的到他温和又执着的目光。于是心里有一块像是被烧融了，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
过了一会，他说：“你先站起来。”
睦冬乖乖听话，于是他们俩的位置互换了一下，桑珣坐到椅子里，然后将女孩子拉到自己的腿上侧身坐好，这样他不用弯身就能够到她的发梢。
“以前，我们家的猫洗完澡，我也是这么给它擦毛的。”
“什么样子的猫？”
“白色英短，背上有不同颜色的斑块，嗯……看起来挺像招财猫的。”他说着，表情不自觉的带了点温柔的笑意。
“那很可爱啊，现在在哪？”
她这么问的时候他的手指顿了顿，睦冬以为那个喵喵可能已经不在了，所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心事，所以就没再说话。可他停了一会，却对她说：“现在，在我父母那里。”
他说完，将毛巾折起来放到桌子上，开始慢慢的理顺她的长发，动作轻柔，一点都没有扯痛她。
“老师……”她叫了他一声。
“嗯？”他缓声应着。
“那只猫是不是比我胖？”睦冬把身子靠上他的胸口，脑袋一侧，贴在男人的颈窝里，轻轻吸了一口气。
耳边是他脉搏跳动的细微声响，鼻端充斥着他身上好闻又熟悉的气息，而周身，则被他的温暖环绕着。生命中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让人安心和宁静。她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了。
“是，比你胖很多，脸都是圆圆的。”
“那我就把自己喂的胖胖的，让你当只猫养着好了。”
桑珣笑了笑，琥珀色的眼底蕴着一层融融的暖意，看得人心折。他绕着她的发梢，轻柔而坚定地说：“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