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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请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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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鲁一怔,全身僵住,低头看看悲喜交加的女子竟是没有一点觉察到她自己的叫法——是脱口而出的吧,内心深处还是把我当作哥哥么?可是我却……想到拖索台,德鲁一咬牙,暗暗对自己说道:“给她一个机会去试一下吧。”然后轻声对夏格说道:“我们要对这件事保密啊。”
夏格抬起头,用含着泪水的眼睛望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阿朵格尼惊异的看着德鲁的反应,不敢做声,见德鲁竟然答应夏格的请求,虽然吃惊不小,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德鲁转身一个短促的口哨,金雕立时跃到他左臂上,虽然个头不大,但双腿有力,目光犀利,昂首挺胸注视着两个陌生的来客,俨然一副王者的样子。德鲁掀起帐篷后面的一幅帘子说道:“到这边来。”
夏格和阿朵格尼跟着德鲁,走了进去,里面虽然不大,没什么摆设,只是在正前方有一个并不大的金雕的石像,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夏格和阿朵格尼才明白——怪不得德鲁祭司的帐篷比一般的要大一些,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德鲁不慌不忙的走到石像前将周围的九个火盆点着,顿时四周亮堂起来。夏格这才看清眼前的石像,石像只有一人多高,通体是用一块整石料雕成的,是一只金雕收紧了翅膀傲立在那里,双眼是镶嵌了一对黑曜石,显得分外引人注目,却让人不敢凝视。
“这座石像和请谕窟里的是一样的,只是比窟里的小了五倍。”德鲁整理了整理长袍,向夏格说明道,“只有全族大事或祭奠才会去请谕窟,平日里族中事务需要请示神谕的话,就在这里进行。”说着,他左臂一振,一个清亮的哨声,金雕飞起,以相同的姿势落在石像的肩上。
德鲁虔诚的双手抱胸,静默片刻后低声念道:“神圣的金雕,那喀的神啊,庇佑大漠的子民,预言灾难的降临吧……”
夏格和阿朵格尼也不由得肃然起敬,向后退了几步,静静的看着德鲁。
大约只过了一不到一顿饭时间,可夏格却觉得无比漫长,像是一天都过去了似的,心里正着急,忽见德鲁伏下身去,对着石像行了一个大礼,站起身来,又一个口哨将金雕召回,长袍一挥,九个火盆里的火顿时全部熄灭,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夏格和阿朵格尼相视一眼,也连忙跟出去。
“拖索台的情况是有点危险,不过以你的马争取时间的话或许会有一线希望。”
夏格听了,心脏如同被大锤砸了一下:“那……那他现在何处?”
德鲁微微皱眉道:“刚才神谕指示他在东方,东方……我推想应该是雅莫吧……”
“好,我这就去追他!”夏格说着就要冲出去。
“夏格,若是追到了……若是追到了,你们就永远不要再回来这里了……”德鲁对着夏格正要离去的背影说道。
夏格停下了脚步怔怔的望着德鲁,不知他此话何意,只听德鲁继续道:“一定要说服他啊。”夏格虽然不甚明白,但是她似乎从德鲁的神情中感知到了莫名的危险,点了点头,奔了出去。
阿朵格尼一跺脚:“夏格,一个人去危险啊!”说着也要跟去,却被德鲁一把拉住胳膊:“让她去吧,成败也就看她的运气了。”
阿朵格尼看着德鲁双眼中透出的矛盾的感情,迟迟疑疑的放下了脚步,低声说道:“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想必祭司大人也是一样才这么做的。”说完向德鲁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阿朵格尼走后,金雕落到德鲁手臂上几声轻叫,不住的用头蹭着德鲁的长袍,德鲁微微一笑,顺手抓起块生鹿肉向架子的的方向一抛,金雕立刻起身抓住鹿肉,飞回架子上享用赏赐。
——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才那么做的吧,那种事情都是自己一手参与的,又怎么会需要请示神谕?
德鲁长叹一声靠在狼皮靠垫上,伸手抚摸着被夏格撕破的长袍,毕竟算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唯一剩下的一丝情感牵连在了她的身上。本想狠心达成目的,可一见到她,就只是想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她卷入这场纷争。生在那喀,生在那喀的贵族家中,本来就是命运的错误,就这样让它结束吧。
——若是赶得上,那是最好;若是赶不上,那就作为刺客也好,俘虏也好,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吧。因为为了复仇我已经不会停手,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德鲁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是那个异族女子,被至亲诬陷、被族人唾弃,顶上没有缘由的罪名,被捆绑在高台上被活活烧死,愚蠢的那喀人啊。
他永远忘不了,多少年前那个女子带着绝望哀伤的神情,将年幼的孩子捆在马背上,在最后关头让马带着孩子狂奔了出去。有因便有果,那时种下的因,造就了今天仇恨的果实。他要看着这果实成熟、坠落,掉入泥土中随着那喀一起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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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从那喀到雅莫,一般的马的话疾驰也要半个月吧。宝儿,宝儿,能不能追上全靠你了,我不要什么‘那喀第一勇士’,也不想当什么族长夫人,只要和拖索台在一起就好。”夏格扬起马鞭向雅莫的方向奔去,马蹄过处翻起一片雪雾。
——永别了,那喀!当夏格俯在宝儿背上回首再回望那喀时,眼前一片朦胧。两岁回到这里,认识拖索台,认识阿朵格尼,美好的童年,美好的回忆都属于那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样小的两个孩子,他曾认真的说过要自己作他的新娘。现在真的长大了,可却又有许多事身不由己,虽然坚定的要和他在一起,却不能再留在这个他们都深爱的那喀了。
宝儿卖力的奔跑着,迎面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可夏格只是在想:“拖索台,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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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索台在出发后十天终于到达了雅莫,进入雅莫境地,四处都是喜气洋洋,装作路过的普通人他拦住一位上了年纪的年妇女:“阿婆,雅莫好热闹啊,有什么风俗节日吗?”
那老年妇女笑眯眯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道:“外族路过的吧,新族长终于要大婚了,而且对方还是巫女大人呢,这下子雅莫定会受到双首龙的庇佑了,听说这还是是先代族长的遗愿呢。”
“听说先代族长不是早年有意愿和那喀联姻嘛,此时的巫女大人就是那喀女子吗?”拖索台装作不知情的问道,想要探听出雅莫忽然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
那老妇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当然不是了,那喀的女子能作我们雅莫的巫女吗?当年是先代族长的一时糊涂,终于在临终时决定退婚。巫女大人可是我们师氏大人的女儿。”
“那退婚的话,不怕产生什么后果么?”
“贵族的事也复杂的很,我们可想不透。说不定和那喀那种程度的部落联姻对我们雅莫来说没什么价值,反正就我们族人而言,可是不愿意新族长娶一个异族女子。”说着老妇显现出轻蔑的神色,忽然看看眼前的男子,忽觉说错话,“你不是那喀人吧?”
拖索台一愣,连忙笑着摇摇头:“不是不是,我要是那喀人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老妇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你运气真好,可以喝杯喜酒呢。”
拖索台笑着点点头:“多谢阿婆,不是你我今天一定错过喜酒了。”
拖索台就装作一个路过的落魄商人在雅莫的境地四处查看,只等到天黑了下来,婚礼开始可以趁着混乱进一步查探一下腹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