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清潭倩影

6、6

　　陈娇发现理想和现实总是隔着很远地距离，听说刘彻对于长生之术愈发迷信，宫廷之中豢养术士众多，陈娇一笑，长生之药却有，你刘彻却得不到。可是她很快笑不出来，铺天盖地的追捕让她和阿纪越来越无所隐藏，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她知道，刘彻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为了长生不老药吗？她笑，让阿纪隐藏好自己，独自一人引开追兵，阿纪阿纪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她怎么对得起逝去的楚裳。可是她逃脱了，阿纪却被抓住了，她想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碰面，谁知世事无常。

　　可是当她赶回长安，却是阿纪在等着她，。

　　高大的城墙下那个蓝衣青年，静静独立，便是风景。她飞奔过去，开心地叫他，阿纪。阿纪浅浅得微笑，回答她，阿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纪不肯再叫她姑姑，他说明明看外表他们一样大，就不叫姑姑，所以以后他唤她阿娇。

　　阿纪牵着她的手在长安城中闲逛，却闭口不谈他被抓回长安后发生了什么事，阿娇看他高兴，也由着他。日落西山，阿纪带着陈娇去了堂邑侯府，说是上次来没有好好看看，这一次陈娇得尽尽地主之谊了。陈娇担忧地看着他，想要问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刘彻有没有对他怎么样？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可是阿纪摆明了不想谈，她也不好勉强他。

　　陈娇想她既然来了，还是得见见刘彻，可是阿纪缠着她把长安逛了个遍，刘彻也没有出现。既然他没有出现，那就算了吧，得过且过，可是内心深处总有着强烈的不安。

　　那一天，阿纪没有出门，拉着她躺在堂邑侯府花园里那一片牡丹盛开的草地里，陈娇知道，他终于准备对她说什么了。

　　他说：我的母亲是巫族最后一个巫女，而我是最后一个巫师。

　　他说：我的母亲欺骗了你，徐福确实曾被巫族所救，但是后来却再也没有徐福这个人出现过，因为他死了。

　　他说：长生不老药确实能够长生不老，但是徐福怀有仙药为天所查，巫族上承天命，斩仙缘毁仙药，徐福死了，巫族却偷偷留下仙药，上天震怒，降下天罚，巫族十死九伤。

　　他说：巫族残留下来的民众举族搬迁，上天也没有再惩罚过，不过神赐的能力越来越弱，人丁也越来越稀薄，他们已经被神遗弃了。

　　他说：刘彻不知从何得知我是巫族的后人，逼迫他交出长生不老药。

　　他说：我答应了，不过我提出不许他为难你。

　　他说：阿娇，长生不老药其实有两颗。

　　他说：阿娇，巫族即已被遗弃，那么就彻底灭绝吧。

　　他说：阿娇，我死了以后，把我带回竹林，把我安葬在爹娘身边好不好？

　　……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目光逐渐涣散，陈娇握着他的手，泪盈于睫，一遍遍地唤他，阿纪，阿纪……

　　他说：阿娇，我喜欢你，好多年了……可是这一句注定说不出口，他抬起手，想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半空中却无力垂落，大朵牡丹坠落亦是繁华。

　　他说：阿娇，巫族最后一个人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你不利了。

　　万物复苏的季节，不久前下了一场春雨，竹笋们迫不及待地冒出了尖。竹叶青翠，竹枝细密，清新的空气中一抹翠竹的清香，光滑的青石板上，一个红衣女子踽踽独行，不时停下驻望，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大片的牡丹在竹篱茅舍四周扩散，姚黄魏紫，粉红嫣白，争奇斗艳，雍容华贵，风姿绰约。一个粗布黑衣的人影在牡丹丛中站起身来，转身，看到红衣女子怔愣的呆立，展颜道：“阿娇，你回来了。”纯澈的笑容仿佛年少时那个纯粹的少年，清脆的声音欢欢喜喜地唤她：“阿娇。”

　　他说：阿娇，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记他，我用我最后的能力封印了他的记忆，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里再没有江山如画，只有一个叫陈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