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吾见春华》徐千金

4、剧场版1

　　真弓看见坐在庭院木台上的小小身影。

　　白色的队长袍服笼在她身上，黑色的长发像一盏黑幕散落在木板上，有随风而落的樱花花瓣洒落下来。

　　而那白袍后背上，大大的“十四”，似咒语一般刻在真弓的心上。

　　那是她的队长——矢吾歌筵。

　　也是十四番队所有人的希望，矢吾歌筵。

　　没有任何人比真弓更期望队长的能力能够恢复，能够重新振作十四番队这些时日以来的恐慌。
　　队长没有了灵压，意味着有两种可能。
　　一直以来，由天才少女矢吾歌筵率领的十四番队即将没落。

　　另一种，十四番队队长的位置，将会换人。

　　无论哪一种，真弓都无比痛苦。

　　她赶到一番队会议室阶下时，队长已经站在会议室门外等她了，鸦黑色却没有任何光泽的长发，被风吹挡住了那张小小的脸。

　　真弓这才恍然意识到，她的队长，已经瘦小得甚至撑不起那套白色的队长袍服。

　　安静而立的真弓难过地撇过头，这个少女是被尸魂界称为天才少女的矢吾歌筵，能力强大，拥有尸魂界唯一一把封印系斩魂刀夜空。

　　但她的外表是个柔弱无比的小女孩，今时今日，就失去一切的她，在任何人眼里被弱小的仿佛被风一吹都能坏掉。
　　她会开始逐渐失去威信，世人会认为她失去了领导十四番队的能力，她不会再是十四番队的象征。

　　真弓心里很难受。
　　她已经不知道还能用怎样苍白的词语去安慰队长，也阻止不了静灵延里的流言蜚语，若是有一天总队长扛不住四十六室的压力，撤掉队长的职位，她能做的，只有陪队长一同离开。

　　想到这里，真弓好受了许多，没关系，她可以陪着队长，陪着她自己的信仰。

　　真弓慢步走到小小的身躯后面跪坐下，毫无声息的陪伴着。

　　仰望天空的善良在思考着，她不难过，因为她不是矢吾歌筵，于她而言强大的能力，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善良在心底为矢吾歌筵感到惋惜，却不会被落差感击败。
　　现在，她需要尽快考虑清楚自己的去处，来这里这么久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与静灵延十四个番队齐名的四十六室，是言官贵族的所在地，如果她的能力迟迟不恢复，哪怕山本总队长再怎么力保她，她坐不稳队长这个位置，意味着下台后，她的无处可去。

　　这个世界，烧杀抢虐，不过寻常事。

　　她手无缚鸡，又能去哪里。

　　善良感到头疼，转身看见跪坐在自己身旁的真弓，已经初现少女甜美样貌的副官正露出微笑，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善良摇摇脑袋，在这个世界里能收获真弓的友情，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未知的一切，在还未有跨步于她面前时，是无法伤害到她的。

　　*

　　善良很快见识到了山本总队长在静延庭说一不二的权威。

　　在那次会议会议后不久，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善良喝过餐盘里的汤药，手里攥着蜜饯正要塞进嘴里，门外一道急匆匆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队长！”是熟悉的声音，十四番队负责日常杂扫的死神，她拉开门埋着头跪在外面：“队长，求求您救救四番队的吉野，他要被处决了！”

　　“小七！”真弓的怒声紧随其后，善良甚至没看见她的身影，小七本就压低的头颅已经被一脚踩到地上。
　　真弓的动作很利落，她一手拎起小七死霸服的后背，正要将她带离，身后传来善良虚弱的轻唤。
　　“真。”

　　真弓倒吸一口气，手下紧了紧，犹豫片刻后，到底转过头来：“队长，你别听她...”

　　“真，”稳坐在矮桌前的善良放下蜜饯，她拍了拍手上的糖渣，右手撑在软垫上，让身体转向门外的两人。
　　她抬起手招了两下，

　　真弓纹丝不动，顾忌到善良的身体，她并没有释放灵压，但仅就如此，小七也几乎要被踩断了气。

　　善良叹口气，有些伤感：“现在，连你都不听我的了？”

　　真弓手上抖了抖，她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不甘，到底还是妥协地松开了手，疾步走到了善良身旁。

　　“队长，您没有必要听她胡言乱语，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才是，杂事根本无须您去担忧。”

　　善良拍拍她的手背，并未回应的直直看向还跪于原地的小七。

　　小七浑身颤抖，黑色的死霸服似乎已经被汗湿。

　　“说，”善良看一眼抹茶色盘中的蜜饯，白白的糖渣看上去晶莹剔透，她很快收回视线，低声道：

　　“说。”

　　*

　　善良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其实小七求援于她本身就是愚蠢的做法，善良心底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今时今日的矢吾队长，在静延庭犹如被藏于温室的小花。
　　又有谁，会听取她的意见。

　　但她还是赶来了，在戒律处的院门外，善良停下脚步。

　　真弓紧紧跟在她身后，安静地不敢多发一言，她看见善良捏紧的双手，门内传来的对话声，让真弓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又是一个得罪矢吾队长的，怎么就学不会规矩呢。”

　　“以为是在伸张正义，平白加重我们的工作量，真是让人火大。”

　　.....

　　善良不知道自己在此处站了有多久，戒律处或许时常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所以这股淡淡的血腥味，大概，也是她的错觉吧。

　　她此时此刻的无力感根本就是可笑的，善良想，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她做下的事情所引发的后果。

　　与她无关，与她无关。

　　她瘦小的肩膀以轻微的幅度颤抖着，高立于她左侧的墙壁遮挡住她的身影，尽管天气晴朗，此处却冰冷如冬。

　　忽地，一道冷静的嗓音，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善良吓了一跳，她”啪”地一下立马捂住脸，羽织的衣袖柔和的贴在她脸上，过了一会，大概身后的人等到不耐烦，明明没有脚步声，他的询问又很快在她面前响起。

　　“.......”，女孩慢吞吞地放下衣袖，那张青黯的小脸带着红晕出现，还泛红的眼眶里，残留的泪水让黑眸亮晶晶的。

　　女孩秀气的五官有着能以肉眼看得出的僵硬感，她的眼珠朝上看着他，有几分生生的怯意，让人不由自主有了莫名的怜惜感。

　　也许是见识过她的雷厉风行，冬狮郎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却又不知从何而来，只得暂时压下心底的异样。
　　他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的语气：“你哭什么？”

　　“.......”，善良噎了一下，还好她有充分的理由不用回答这个她根本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女孩摇了摇头，带有不健康血丝的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地看着他。

　　冬狮郎皱紧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她的回避而松懈，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相反，识时务的小队长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他的语气很有种正在办理公务的感觉。

　　善良配合地点了点脑袋：“嗯。”

　　“你已经可以说话了？”冬狮郎双手交叉起来放在衣袖里，随意地问道：“灵压呢？”

　　善良不吭声了，她默默地埋下脑袋，过了一会才低低的回答：“不、可以。”

　　冬狮郎挑起了一边眉毛，一下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善良抬起脑袋，认真地重复：“不、可以。”

　　冬狮郎：“......”

　　尽管没有彻底领悟她的意思，但小队长也没有再继续揪着已经明显是对方痛处的话题继续踩。
　　不过二人从前的交谈就实在少的可怜，冬狮郎再怎么思索，也实在想不到可以维持下去的话题，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膀，生硬地问她：
　　“要我送你回去吗？”

　　善良这才发现真弓早就不见踪影，她嘟嘟嘴，心底对真弓的不够义气有了小小的不满。

　　虽然很想摇头赶紧打发了小队长，但是善良实在不知道，以自己的脚程是否足以回到十四番队的住所。
　　于是，她随波逐流地点了脑袋，很有几分狗腿子的模样。

　　冬狮郎显然没有她那么多小心思，一句废话都没有的将她扛在了背上，对载货这件事看上去已经颇为熟悉了。

　　*

　　“呼呼——”小跑的善良调整着呼吸，慢慢地甩甩腿和胳膊，这具身体倒是真的越来越像自己的了，虽然平视的水平线是有点低，但是能够不再像具僵尸已经很让她满意了。这时已是来到尸魂界的第四月，每日都跑跑跳跳练习身体的契合度，偶尔参与下队长会议练胆子，在真弓的悉心关怀下吃一大堆补药，苍白的皮肤还是有些不健康，但是已经不再青黯的难看。

　　“队长！”真弓快步走入：“总队长发布急令召开队长会议，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边说着走上前拿起衣架上的织袍瞬移到善良身边给她穿好，善良摸了摸头上的汗，接过真弓手里的夜空，边爬上真弓的背边思索着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一番队会议室里气氛很沉重，善良一走进来就立刻低下头在冬狮郎身边站好，紧接着走进来十三番队的白发队长，人到齐了山本总队长睁开好像正在休息的双眼，眼神十分锐利，十二番队队长涅茧利上前走到山本总队长身侧说道：“之前在现世检测到的异动灵压已有了准确结论，严龙一族出现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手指在半空中轻轻虚化，出现一座金色的幻体：“一千多年前，严龙一族因事被逐，于断界中流浪时将亡灵作为自己的力量使用，魂魄的总量是不变的，因此从轮回中脱离的魂魄也就是欠魂的总量只要达到了一定的数值，就会自动的聚集并产生空间，也就是说这个空间是由无数的欠魂组成，同时这些欠魂所存在的记忆也成为了一体，返回到现世。”

　　涅茧利大大的帽子随着他的动作奇怪的偏向一边，眼睛很兴奋的睁大：“这就是思念珠，也就是之前在现世所发现的少女。”他向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过欠魂的也不是这样一次就失去了的，在成为空壳的一段时间里还会为寻找自己的记忆而徘徊。”

　　他长长的指甲向上一勾，中间的幻体自动发光旋转起来，一座座小山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就是问题所在地，如果在这个叫做谷的中心装备上思念珠，使得欠魂寻找记忆的性质变得活跃的话，它们就会争相接近思念珠，从而使得谷本身发生收缩，这股力量可以使由断界所分隔的尸魂界和现世相撞，是非常恐怖的力量。”金色的小山跟随着他的话语编成了飞沙凝聚成一道光束消失不见。

　　“你说什么？”白发的十三队队长有些诧异的叫道。

　　“真是好危险的事情阿。”身旁穿着花色袍服的大叔队长低头一笑。

　　而台上的涅茧利队长继续摊手说：“而且，收缩已经开始了。”

　　“不要说多余的话了，会发生什么事。”面无表情的更木队长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谁知道呢，但是不能相互接触的异世界相撞的话，搞得好的话其中一方消灭掉，搞不好的话世界就崩溃了。”

　　“时间呢？”浮竹队长问的有些焦急：“还剩下多少时间？”

　　“数据不充分，不能充分保证”涅茧利声音里有些难以压制的兴奋：“恐怕，还有一小时吧。”

　　“我马上率领刑军突入谷内！”二番队黑发的女子沉声道，手握上斩魂刀准备往外走。

　　“没用的。”涅茧利尖锐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却有种诡异的平静：“从尸魂界不存在连接叫谷的穿界门，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进入，乱来的话，可就玉石俱焚了。”

　　“事态紧急。”山本总队长的木杖重重触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立刻准备鬼道炮，将与谷连接的接地面300圈的空间一起消灭掉。”

　　“可是……这样一来，尸魂界和现世都将受到巨大损害。”浮竹有些迟疑的说着，鬼道炮不是开玩笑的，那是上古留下的神力阿，如果以此来消灭掉空间，弄不好也是会毁灭的。

　　山本总队长有些沉默，但很快更为沉重的声音传出：“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静默片刻，门外竟响起争论的声音，大门缓缓被推开，众队长看向门外，是一个黑发的女子，这人突破阻拦的死神，快速跑到厅中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