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吾见春华》徐千金

3、日番谷

　　突如其来。

　　尽管处于睡梦之中，善良的眼球仍然感受到似来自一股白光的照耀。

　　她闭着眼不安地动了动，紧接着，她捂着脸睁开了眼睛，透过指尖缝隙映入她眼里的四周，是个有着强烈光线却又极其黑暗的地方。

　　不远处，有个人影安静而立。

　　善良仔细一看，才发现光源犹如自他体内而出，一点点透过皮肤，渗出缕缕微弱的光。
　　似萤火，无法照亮森林，却也尤为引人夺目。

　　眼睛渐渐适应了环境，善良挪开手，鸦黑色的眸子略显湿润。
　　总是醒来就换个地方，善良无声地叹口气，不知为何她竟没有像初次醒来那样害怕。

　　那人像是听见了善良走近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动作间婉转柔美：“你醒了。”

　　嗓音阴柔，夹杂辨识度极低的磁性。

　　那是个身穿黑色振袖的女人。
　　她有着霜白及踝的长发，苍白干净的肌肤，此人似乎有一张极美的脸庞，但当善良的视线触及她的面孔，却只能感受到模糊一片。

　　并非看不清，而是无论多少次，她都无法记住这张脸。

　　女人自在的任她打量，片刻，她在善良眼皮下缓缓摊开一只手，手指纤细好看。

　　她说，“我是夜空。”

　　夜空，尸魂界唯一一把封印系斩魂刀。

　　善良徒地睁大眼睛，神情诧异：“怎么可能...”

　　夜空忍不住垂首轻笑，大大的振袖微遮半边脸庞。

　　“我是你的斩魂刀呀，阿筵。”

　　“不，我不是...”，善良愧疚的红了脸。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原先那位美好的少女，如今究竟去向何处。

　　“乖孩子，别着急。”夜空轻挪莲足，以指抵唇：“会有的，一切，都会来的。”

　　她能看到她唇角清浅的弧度，善良脑子里晕沉沉的，意识一点点慢慢离她远去，就在她即将再次陷入黑暗时，女人柔似无骨的手指朝她眉心轻轻点来。

　　“睡吧，我的孩子。”

　　*

　　“咔嗒——”

　　门从外面被轻轻拉开，真弓笑意盈盈地目光投进来，跪坐的膝盖前方搁着盛放药碗的托盘。

　　“队长，您睡得还好吗？”

　　善良唇角轻弯，回应地点了头。
　　真弓心下一松，表情愈发显得明快，都说良好的心情是病愈的开端，真弓再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队长能放下心结了。

　　“队长，让真弓服侍您换衣吧，”拢好善良的外袍，真弓抚平皱褶：“今日的队长会议，总队长下令全员参会。”
　　她暖声安抚着不觉皱眉的善良：“曾经的您是和日番谷队长齐名的天才少女，实力不凡，治下严厉。”
　　“您一定要相信真弓，不管四十六室怎样弹劾您，总队长和静延庭都不会放弃您的，所以，请一定要放松心情，等到灵压恢复，那群贵族自然就会闭嘴了。”

　　善良沉默了会，缓缓地点了点脑袋。

　　*

　　静延庭的队长会议一向在未时召开。

　　大概是听见突发的消息，善良简略地吃了几口白饭，就捂着嘴不肯再进食，真弓毫无办法，只能劝她进了汤药。

　　休息片刻后，二人才出得十四番队的大门。
　　这是善良第一次走出这个地方，静延庭就像个国家，宽广到看不见尽头，善良灵压全失，再加上身体的重负，只能由真弓以背部将她托起，再施展瞬移朝会议室而去。

　　只是善良就没那么轻松了，乍然鼓起的风刮在脸上嗷嗷得疼，她眯着眼睛，倒退的风景瞬间变成了流线状。
　　真弓应该是尽量跑得平稳，善良没有觉得怎么颠簸，适应了一会才抬起头，又忍不住张大嘴像个小孩一样惊奇，真弓跑在房檐上，蓝色的结界像极光一样出现一阵七彩的反光，日式的庭院结合着中式的建筑，金色的房檐菱角让整个静延庭看起来不怒自威。
　　她们的速度也许是不快不慢，善良看见忽然冒出的几个瞬移的黑影，其中一个白色的袍服翻腾几步快速地移动到真弓附近，善良瞪大眼睛细看，白袍飞舞，一个大大的“十”字引入眼帘，是日番谷冬狮郎。

　　不过须臾，真弓脚步一顿，停在一幢威严的建筑之前，大门几乎耸入天际，门口的台阶看不见顶层，每错一层台阶就站了一个死神，抚刀严肃把守着。
　　真弓蹲下后扶住善良的后背让她得以下地，冬狮郎早已在善良身旁站定，松本副队长和其他两个手臂上分别戴着副队长标志的人就站在不远处。

　　性感的女死神热情地对善良摇摇手臂，善良略显羞涩的挥挥小手回应她，身旁的真弓弯下腰：“队长，那么真弓先去副队长的会议了。”

　　说完，她转身对日番谷冬狮郎恭敬地鞠躬：“拜托了，日番谷队长。”

　　几个黑影一闪不见，没等她回过神，白发小少年托起她的手臂搭在肩膀上，脚下一踮，快速地向殿内瞬移而去。
　　这下真把善良吓出了声，她手臂一紧勒住冬狮郎的脖子，脑袋深深埋下，害怕自己会被颠出去。

　　银发少年略显诧异地回头看了看，接着体贴地双手握拳以手背托住她的双腿，速度愈发平稳地朝会议室跑动着。

　　没过片刻，两人停在一扇亮金色的大门之前，两旁挺直站立的死神动作一致地跪下行礼，接着大门被缓缓推开，冬狮郎态度自然地放下她，善良脸上莫名有了点苍白以外的淡淡红晕。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屋子。
　　善良甚至看不清墙壁上的雕纹，四根巨型柱上雕有栩栩如生龙，它的眼神威严，栩栩如生，让人不寒而栗。
　　红色地毯一直延伸至台阶上的主位，那里有一把简单的木椅，颜色以及毫无美感的坑洼之处，彰显着它悠久的岁月。
　　山本总队长就坐在主位，他微眯的双眼恍然让人以为自己察觉到了他的笑意，但他双手把在木杖上，长长的胡子用一根湖绿色的丝带拢成一根辫子的样式，队长的白袍搭在他的肩膀上，从呼吸中透露出来的灵压都能让人抬不起头。

　　善良脚下顿了顿，急忙跟在冬狮郎身后入内。
　　两人抵达的不早不晚，已有几位死神队长静立于两旁，冬狮郎熟练地定在左侧一列，善良亦步亦趋地也跟着在他身侧站定。
　　银发少年偏头看她一眼，善良也抬起脑袋看他，四目相接。
　　接着，她埋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冬狮郎看了看对面空下来的位置，不置可否地闭上了眼。

　　会议很快开始。
　　除去叛变的三番队队长银，五番队队长蓝染，九番队队长东仙要，十四个番队队长全部到齐。

　　善良不敢特意地去打量谁，安静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山本总队长那把苍老的声音缓缓回响在大厅中：“距三队队长叛变已两月有余，静延庭恢复正常秩序，三、五、九番队队长人选老夫尚在考量之中，三队事务仍由各番分担。”

　　位于下首的每一位队长均颔首以示默认。

　　山本总队长满意地点点头，但那双笑眯眯的眼睁开来，缓缓道：“近来现世灵压观测到异常，似乎有小股异动灵压作祟，三队队长叛乱时静延庭元气大伤，若现世这股反动灵压真与叛乱势力有所勾结，我们应早日做好准备，在未造成大危害之前扼杀。”
　　“十三番队队员朽木露琪亚，原是空座町编制死神，现由她前往现世探测灵压异动，若有情况即刻汇报。”

　　十三番队队长是个银色长发的青年，脸色也有着不自然的病态苍白，恭敬地颔首受令。

　　山本总队长看向右侧，沉默了片刻，声音更加低沉：“矢吾队长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善良：“！”

　　自觉被点名的人立刻感受到了来自众人隐晦的视线，隐于袖口的双手不由紧了紧，善良力作镇定地抬首望向山本总队长。

　　随后，她缓缓点了下头。

　　山本总队长的语气比之议事时稍显亲和，说出来的话，却瞬间凉了善良的心。

　　“静灵延中异声四起，四十六室的总位长老也是对此事颇有异词，”他的目光定在善良身上，尽管没有半点灵压渗入，善良却瞬间觉得心跳漏了半拍：“不知近来，矢吾队长可有恢复。”

　　会议室沉闷得可怕，一根针落下也能有清晰的声响。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这是个胜者为王的世界，实力才是资本，不管矢吾队长受伤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了灵压就等于失去了作为领袖的资格。

　　善良几乎以为自己真正停下了心跳，双手死死攥住，根本想不出一点办法。

　　“我.....”

　　“延内属圣神之地，矢吾队长乃是队长之身，若再有微词响起，皆以杖罚，如若屡教不改，处以言语不净之罪，杖毙。”

　　“...........”

　　沉默，几乎是死一般的沉默。

　　那些瞬间扫向她的目光，毫无疑问充满了诧异和重新的审视，然而她顾不得思考这些，只是震惊之下看向山本总队长的视线，却到了他的回应。

　　善良脑中刹那电光闪石，不知为何，她隐约明白了两件事。

　　她不是矢吾歌筵的事，恐怕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以及，这具身体的力量，或许会有办法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