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十字路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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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萨里安和他的部队用尽全力，终于赶在隧道垮塌之前撤回了地面。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亡灵。现在它们已经重新暴露在诺森德终年不见阳光的天空之下。刚才那一仗真是艰难——幸运的是他们炸掉了那些尼鲁布人回到地面唯一的路，将它们堵死在地底隧道里。然而，这也迫使他们自己不得不选择在雪地里缓慢行军。
真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如果有其他任何一种可能，他断然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地面上。
萨萨里安用了一些时间让部队集合，然后估算了一下人数。情况不算太坏，他发现队伍里增加了一些地穴恶魔。这大概是死去的尼鲁布人被亡灵法术转化的结果——即使如此，扣除掉刚才战斗的损失，他们现在不会超过七百人。
“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奥尔巴兹无精打采的说，“你不会是要在这里扎营——”
“20,30,40…”萨萨里安清点着人数，没有理他。
“去找个亡灵法师帮你点人数吧。”奥尔巴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50,60…”
“喂，萨萨里安，你他妈的到底听见没有？”奥尔巴兹终于忍不住了，“我在问你话！”
萨萨里安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奥尔巴兹实在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家伙，但他的指挥能力就和他的脾气一样不稳定。“不是所有亡灵都和我们一样不需要休息的。”他看着奥尔巴兹说道。
“哦，好吧，那在这休整一会。”奥尔巴兹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前几天阿努巴拉克在东北边发现了一个牦牛人的村子——真应该杀光那群迟钝的家伙，补充一下我们的军队。”
他的想法简直比自己还站不住脚。“听着，奥尔巴兹。我也知道部队需要补充更多尸体。但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条件。”萨萨里安说，“如果愿意，我们有的是尸体，可是我们没有能够复活他们的人——刚才起码有三十名亡灵法师被埋在了地底，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剩下的不到七十人会立刻损失一半以上。你想让法师们白白耗费在这种地方？”
“刚才你就在数这个？”奥尔巴兹冷笑一声，“好吧，法师们的确不多了——但刚才我似乎看到了有人可以用尸尘复活食尸鬼。”他加重了语气，“而且是狂暴状态的食尸鬼？”
萨萨里安皱了皱眉，几个月前你还想割他的喉咙来着。“但那些食尸鬼的生命是有时限的。”他解释道，“寇尔提拉的杰作——对了，你去把寇尔提拉找过来。”
“找那个精灵干嘛？”奥尔巴兹不耐烦地问，他似乎对所有高等精灵都有成见。
“我有事和他谈谈。”萨萨里安想了想，“算了，我自己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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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尔提拉坐在营地的最外围。意识到有人走近，精灵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向萨萨里安。
“美好的夜晚。这可真是个决斗的好地方。”寇尔提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干掉我吧？”
其实现在是白天。这家伙到如今还在挑衅。“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动手。”萨萨里安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被精灵影响，“现在如此，以后也是一样。”
寇尔提拉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眯起眼睛，目光上下打量着萨萨里安。“那你现在来这里，恐怕不是为了看我这么简单吧。”他大笑起来。
“的确不是。”萨萨里安简短地说，“不过我很好奇你那些用尸尘召唤出的食尸鬼——”
“高等精灵一向擅长使用魔法，死去的高等精灵也是。”寇尔提拉打断了他，“但你想问的绝对不止这些。下一个问题是什么？”他盯着萨萨里安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萨萨里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精灵似乎总能把人看穿。“阿努巴拉克命令我们立即赶回安卡赫特并守住它，而我们的兵力只有700不到，掌握复活术的亡灵法师更是少之又少。”他说，“隧道被炸掉了，这意味着我们只能在陆地上行军——我们必须面对接连的暴风雪，四周还有无数敌人虎视眈眈。”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大概还得摆平一个不分场合总想着进攻的副官。”寇尔提拉往血毒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但是，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情况很糟糕，而我们的命运是一体的。”萨萨里安回答，“阿努巴拉克给了我一支军队和一个所谓安卡赫特城主的称号，同时也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烂摊子——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可以等到这场仗打完后再来解决。但现在你必须帮我。”他接着说，“你将成为副指挥官，和奥尔巴兹一样，可以召开作战会议，自由差遣斥候。此外，我的一半军队将听命于你。”
“让我当几天指挥官，然后和你们一样变成废土？”寇尔提拉冷笑，眼中的幽蓝光芒比刚才更盛，“萨萨里安，现在的你竟然还和从前一样愚蠢。”
“我从来没遇到过比这更困难的情况。”萨萨里安平静地承认，“但我仍在尽我所能——尽我所能寻找让我们生存下来的途径。我见过你的才能，我相信你有能力打破这种局面。所以现在，我必须求助于你。”
寇尔提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没有反驳，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去告诉奥尔巴兹我的安排，顺便检查一下军队的情况。如果他有任何出击的命令，立即让所有部队撤回营地。”萨萨里安艰难地说。但愿奥尔巴兹别给他帮倒忙。
“与这么个家伙共事真是麻烦。”寇尔提拉走出两步又马上折回，这一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萨萨里安，我总觉得你还想说什么？”
该死。萨萨里安在心里骂道。他看不透这个精灵，对方却仿佛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寇尔提拉。请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他一字一顿的说。
这个精灵的逼问令他难堪，他却对此无可奈何。
寇尔提拉笑了，没有说话。他朝着营地中央走去，外围只剩下萨萨里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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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在夜幕降临之时再度启程。他们沿着泥泞的雪地向西行进，七百人的队伍看上去就像一条扭曲着盘旋在积雪里的蛇。
距离安卡赫特有大概一周的路程——这是在隧道里得出的结论，在地面上或许会更久。萨萨里安否定了奥尔巴兹前往牦牛人领地补充兵员的建议，而是命令全员加紧返程。
“太慢了。”奥尔巴兹从出发到现在就一直在抱怨，“这些法师的速度会要了我们的命！”
“所以你就认为我们应该去一趟冰雾村？”萨萨里安对他的副官说，“那些血精灵还在不断赶往北裂境，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安卡赫特。除此之外，其他全是在浪费时间。”
“阿努巴拉克前不久攻占了群星之墓，现在那里有一帮萨莱茵留守。”奥尔巴兹不依不饶，“如果安卡赫特遭到攻击，我们可以和群星之墓的援军一起解决他们。”
萨萨里安想起了前几天的那场作战会议，阿努巴拉克的确提到过这些。然而群星之墓在安卡赫特的东面，如果血精灵部队从西海岸登陆，对他们同样是个威胁。萨萨里安正准备将他的担心向奥尔巴兹和盘托出，却看到寇尔提拉怀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人。
“萨莱茵？”寇尔提拉一副奇怪的腔调，“他们在群星之墓？”
这个精灵没有参加阿努巴拉克的作战会议，那时他还站在楼梯口发呆。萨萨里安心想，他不得不再解释一遍。“他们的指挥官，好像叫瑟雷希尔来着——阿努巴拉克并没有给他下任何命令，所以他们一直待在自己的要塞里。”
“哦。”寇尔提拉淡淡地说，“但也不能完全指望他们。要知道，援军有时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眼前的瀑布彻底淹没了萨萨里安的回答，也阻断了部队继续西进的道路。萨萨里安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前方是一条水深无法估算的河流。河水沿着左边的悬崖一泻而下，湍急之势让整支部队束手无策。
“我们可没有船只。”萨萨里安听见一个亡灵法师沮丧地说，“只有这一条路么？”
的确，在这场行军中最吃不消的就是法师们。“是的，只有这一条路。”他无奈地回答，“或许我们应该等水流稍微平稳一点再作打算。”
“牦牛人的村子在右边。”奥尔巴兹不忘适时地提醒，“要我再说一遍我的提议么？”
“不用。”这种计划只会让我们弹尽粮绝。萨萨里安停了下来，思考着其他可能的解决方法。
精灵突然走近了他，“将你的符文剑放进水里试试——”感觉到萨萨里安不信任的神情，他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我是说，试着凝聚你的冰霜符文，然后将它融入水中。”寇尔提拉解释道，“曾经在奎尔萨拉斯，我看见阿尔萨斯这样做过。”
萨萨里安将信将疑。虽然自认操纵冰霜的能力强过奥尔巴兹这些死亡骑士们，但他并不认为仅凭自己就能停滞一条河流。“好吧，我试试。”他说着抽出符文剑，同时看了看自己身后。奥尔巴兹站在那里，他不觉得寇尔提拉会选择这个时候偷袭。
他将符文剑插进一处浅滩，感受着冰霜之力不断融入水流。很快，他取得了一部分成功，浅滩附近的河水迅速凝结成厚重的冰块。尝到甜头的死亡骑士，开始凝聚更多的冰霜符文。
水流逐渐慢了下来，本应从瀑布倾泻的河水被冻结在了半空中。整条河从开始的浮冰状态，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冻河。萨萨里安用了半小时才做到这些。这大概是成为死亡骑士以来，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疲倦的事。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巫妖王的力量正在持续衰减。
但他没空考虑这些。巫妖王那边的事只能依靠阿尔萨斯去解决。自己只要尽好本分，守住安卡赫特就算大功告成。于是他朝亡灵们下了命令，“全军做好渡河准备，时间紧迫！”
他们再次出发之后不久，四周突然毫无征兆地刮起了风。狂风刮在死亡骑士人为制造的冰层之上，发出阵阵冰冷刺耳的嘶鸣。
萨萨里安率先渡过了河流，另外两名指挥官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食尸鬼，接着是地穴恶魔和亡灵法师——虽然人数不多，但那些亡灵法师走的可真够慢的。萨萨里安时而会觉得它们让整支部队的行军速度受到影响，他却万万不能失去它们。
“这该死的鬼天气。”死亡骑士感觉不到寒冷，可是奥尔巴兹仍然试图把盔甲绑的更紧，“如果按我说的做，我们现在或许就能在冰雾村享受上等的牛肉——哦，对了，还有母牦牛人。”
这家伙竟然还不死心。“不是所有人口味都像你这么独特。”萨萨里安回应。“等等…”
他发现寇尔提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冲天的战鼓声一时间响起，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萨萨里安的部队没有战鼓，一定是敌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冰冻的河流…”他听见寇尔提拉低声说，“改变了他们的地脉——我们被发现了。”
这些牦牛人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他们早在开始就感觉到了地脉的异常——然后他们悄无声息地行进，直到距离萨萨里安的部队仅有几百米才大张旗鼓的宣战。他们成功地将尚在渡河的天灾部队堵在悬崖，以期将亡灵一网打尽。
“迅速到河对岸来！”萨萨里安对着仍在渡河的亡灵法师大吼，“其他人准备迎战！”
他努力调整阵型，让食尸鬼们尽可能地在前方抵御一阵。地穴恶魔躲在食尸鬼的身后，做好随时向对方射击的准备。整支队伍的中央，寇尔提拉和奥尔巴兹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就在他命令地穴恶魔射击的时候，河流的冰层裂开了。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几乎将他震晕过去。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向解冻的水面，这才注意到冰冷的河水已经吞噬了至少二十名亡灵法师。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接着是更多的牦牛人。萨萨里安看清了他们——所有人都拿着巨大的图腾，他们的冲锋速度堪比湍急的流水。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传说，这些牦牛人曾经都是优秀的厨师和裁缝，但他们的可怕程度却一点也不逊于看似凶猛的兽人与食人妖。现在，它们咆哮着冲向队伍不整的天灾士兵，这支刚渡河没多久的部队很快被它们冲得七零八落。
奥尔巴兹选择了一个方向，打算用死亡凋零吞噬河流不远处的敌人。而萨萨里安双手握紧符文剑，朝着为首的牦牛人狠狠劈了过去。这个牦牛人体型格外巨大，甚至比得上天灾军团的一只憎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了死亡骑士当头一棒，对付牦牛人绝非憎恶那么简单。
对方挥起图腾接下了萨萨里安的一剑，符文剑撞在重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萨萨里安感觉到对方用图腾狠狠撞击地面，强烈的震感让他差点飞了出去。他后退几步，发现自己再一次站在了悬崖边。大量食尸鬼承受不住地面的摇晃，纷纷就着瀑布落下峡谷。
他鬼使神差地感觉不对。于是他再次转向身后——寇尔提拉下落的身影蓦然让他心里一紧。
“寇尔提拉！”他大喊着副官的名字，一瞬间竟然忘记了离开悬崖边缘。右手迸发出黑色的锁链，数秒之内直指峡谷下方。萨萨里安操控着锁链，事实上他从没想过死亡之握能够作用于盟友。但现在，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在锁链接触到寇尔提拉的刹那，萨萨里安甚至感觉自己也被他拖了下去。他竭力维持平衡，同时让锁链不至于把他的副官掐死。最终寇尔提拉被他拉了回来，结果是两个人连同他们的符文剑一起，狼狈地摔在地上。
为首的牦牛人朝他走来。他每走一步，地面便爆发出一阵撕裂般的响声。萨萨里安这时才想起了这个家伙的身份——冰雾村的大酋长，洛纳乌克。
他摸索着自己的符文剑，他知道寇尔提拉和他做着同样的事。可是已经太迟了。等他们找回自己的武器，洛纳乌克带着魔法的图腾恐怕早已将他们碾成碎片。
再一次，死亡从地狱里伸出绝望的手，将他们紧紧拽住无法逃脱。
“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一个声音响起，似乎在绝望的牢笼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洛纳乌克的动作慢了下来。奥尔巴兹的锁链正紧紧缠绕住他的咽喉。
这种暗影之触坚持不了多久。萨萨里安明白，但奥尔巴兹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找回了自己的符文剑，此刻的武器看上去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然后他将全部精力集中到冰霜元素上，试图寻找刚才尚未被消耗殆尽的符文力量。
符文剑沉寂如死，让他感觉不到任何活力。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使用符文了，刚才的死亡之握大概已经是剑上所剩无几的残余。
他看到牦牛人挣开了锁链，注意力完全放在与他对峙的奥尔巴兹身上。奥尔巴兹解开符文剑上的鲜血封印，让瘟疫藉由鲜血散布到牦牛人的所经之处。他先是和洛纳乌克拉开了一段距离，却在对方接近他的瞬间猛然喷射出大量血液——只不过，这些血液早已沸腾。它们四散开来，没有其他人敢加入他们的战斗，卷入其中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沸血术。萨萨里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奥尔巴兹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能现在将那个酋长杀死——至少将它打落谷底，他们所有人都得玩完。寇尔提拉的肋骨似乎断了几根，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而他自己的符文剑，现在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漂亮玩具。
“哐——！”就在他犹豫是否拿起符文剑冲锋的时候，脚边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他立刻认出这是寇尔提拉的武器。他的副官面无表情地坐在身后，扔出武器对他而言都几乎费劲。
“拿去用吧。”精灵的声音不大，但萨萨里安还是听清了他。“我们都得活下来。”
他捡起符文剑，感受着剑上的冰霜之力。然而与他自己的不同，寇尔提拉的剑上似乎多了一种东西。一种凝聚着愤怒与哀伤，污秽与怨念的强大力量。没有来得及搞清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萨萨里安就拿着寇尔提拉的武器冲了上去。事实上，他不需要弄明白这些。
因为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十足的胜算。
“屠夫！你们曾经杀过多少我们的族人？”洛纳乌克怒吼，图腾朝奥尔巴兹挥去。死亡骑士躲开了他的攻击，而他在一击之后很快恢复了平衡。
萨萨里安沉默不语地加入了战斗。洛纳乌克发现了他，他甚至能感到图腾带起的积雪一片片朝他飞来。“你们这群巫妖王的走狗！”又是重重的一击，萨萨里安接连后退几步。
洛纳乌克再次朝他冲来。他撇开了奥尔巴兹，似乎要首先解决这个刚才就困扰他的人类。
“下地狱吧！”图腾冲进萨萨里安的视线，牦牛人的声音愤怒到扭曲，“你这屠夫！”
“没错。”萨萨里安平静地说，此刻他的符文剑光芒矍铄。
蓝色和绿色的两股能量在符文剑上凝聚，最终竟爆发出一阵旋涡状的强风。而这阵风所带来的寒凉，就连冰冷如诺森德的雪原也属罕见。洛纳乌克没有逃过这阵寒风，彻骨的凉意让他几乎丧失抵抗能力。顷刻间，庞大的身躯在风力的牵扯下，不知不觉退到了瀑布边缘。
“但下地狱的应该是你。”萨萨里安走到洛纳乌克身旁，一剑扎进牦牛人胸口。
伴随着瀑布的水声，牦牛人酋长的尸体沉重地落下峡谷。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十字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