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往事随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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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提瑞斯法林地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阿尔萨斯和他的队伍在一片死寂中无声前行。彻夜的薄雾铺洒下来，将这支部队笼罩得模糊不清。这一切场面过于安静，甚至让他们忘记，距离奎尔萨拉斯之战不过刚刚两个月。
再一次踏上洛丹伦的土地，萨萨里安的情绪也随之平息。这里是阿尔萨斯的领土，曾经是，现在和将来也会是。几个月前在奎尔萨拉斯的经历，让他几乎摆脱了那些梦魇的侵袭。哭泣的金发女人不再日复一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取而代之的则是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的低语。
冰冷血脉，川流不息，征服一切…
缓慢而轻柔的声音冲破混沌，抚平萨萨里安内心的波动。两个月以来，尽管上次那个被他杀死的精灵的话语时不时撞击着他的耳膜，但他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阿尔萨斯一路前行，杀死了导师乌瑟尔，也击败了大法师安东尼达斯。他们是一支不知疲倦的队伍，所到之处无往而不利。胜利虽然时有艰难，却让他更加强大。
死亡骑士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一言不发低头前行。而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个活人，全是亡灵。
他们开了个好头。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想，那个燃烧军团的恶魔——阿克蒙德，倒在了他所带来吞噬的生命能量之下。暗夜精灵们战胜了它，他们利用世界之树所蕴含的巨大能量摧毁了这个恶魔。他和他的燃烧军团被迫退回他们原本的所在之地，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巴纳扎尔和他的恐惧魔王同僚们掌握着洛丹伦的后花园。他们的主子战败了，燃烧军团覆灭了，他们却仍然对天灾军团构成威胁。
萨萨里安看见阿尔萨斯挥舞着霜之哀伤朝着三个恐惧魔王冲去。这一刻，所有的死亡骑士下意识拔出了武器，等着主人的一句命令，期待一场恶战的来临。
但是很明显，恐惧魔王的速度比死亡骑士的剑更快。在霜之哀伤落下的前一刻，三个恐惧魔王打开传送门消失了。剑刃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嘶鸣。
所有人都知道，干掉这些恐惧魔王，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再这样下去，死亡骑士绝对是他妈的量产货！”
奥尔巴兹·血毒在萨萨里安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咒骂。类似的抱怨他已经听过很多次——自从这家伙成为死亡骑士以来，对于在他之后的同僚都看不顺眼。
“我觉得在洛丹伦扩充兵力，没有什么不好。”萨萨里安心平气和的说，“至于死亡骑士的数量问题，现在一天也不过五六个，只要保证他们对主人效忠。”
“哈哈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奥尔巴兹突然爆发出一阵怪笑，“多几个手下可以使唤，总不至于是一件坏事——是吧，萨萨里安？”
“去你的。”萨萨里安简短地说，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今天的几个新人在哪？”
“新人？一群废物！”对面再次传来刺耳的大笑，“那两个人类倒还正常，剩下的两个精灵只想让我现在就把他们绑在树上干！哦不对，干他们之前，应该先割下他们的头——”
萨萨里安皱了皱眉。他并不认为这个爱好有什么意思。从被擢升为死亡骑士指挥官起，他和奥尔巴兹对待新人的态度一直不尽相同。他的态度大多是冷淡，而奥尔巴兹…施虐欲倒还能够理解，只不过这家伙的恋尸癖，就连一般亡灵也对其退避三舍。
“主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奥尔巴兹还在自顾自的咒骂，萨萨里安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同僚，“我就问一句，今天的几个新兵，有没有人被划到我这里？”
奥尔巴兹瞪了他一眼，忿忿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个天杀的高等精灵。”
萨萨里安不是没有见识过高等精灵的意志。这个种族一向以惊人的韧性闻名，这种强大的自我意识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贯穿他们的一生，甚至连死亡也带不走这股力量。正因如此，至今为止被转化为死亡骑士的高等精灵似乎并不多。而每当这个种族中出现一名被转化者，控制他们往往需要比其他人耗费更多的工夫。
所以奥尔巴兹无比厌恶他们。前不久他刚被一个新兵搅得烦躁不已。说起来，萨萨里安甚至认识这个家伙——奎尔萨拉斯的凯莎·星刃。昔日的精灵游侠对自己的现状非常不满，接连干掉了数个掌握着复活法术的通灵师。奥尔巴兹对此忍无可忍，却又无法将已经成为死亡骑士的精灵就地正法，只得用铁链将她拷上，然后扔进最底端的地牢。
这差不多是最好的方法，萨萨里安想着，同时朝走廊尽头走去。萨钢铸造的战靴踏在冰冷的石板上，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回响。
这将是他手下的第一位高等精灵死亡骑士，不知道会不会比那个凯莎更难缠。说起凯莎，萨萨里安突然觉得自己和精灵颇有渊源。两月前奎尔萨拉斯的胜利仍然历历在目，他也正是凭借那场胜利被擢升为死亡骑士指挥官之一。然而让他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而是在最后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精灵游侠。
“就算被你变成无脑的僵尸，我也会永远诅咒你的灵魂…”
萨萨里安站在房间门口，脑中不经意闪过这句话。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绝对不能被人看见自己神情突然之间的变化。心中的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将死之人的诅咒，但萨萨里安自己也明白，每当这句话出现，他被埋藏已久的一部分自我意识便开始熊熊燃烧。
死亡骑士是不需要太多自我意识的。巫妖王给你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是为了让你用脑子打仗。萨萨里安皱了皱眉头，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并最终淹没了他。藉由这些声音，他将那句诅咒赶出大脑。然后他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的那个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在两人目光交会的一瞬间，萨萨里安只觉得全身冰冷。尽管很早以前就没有了体温，但此刻的他却感到一种刺骨的寒凉。死亡骑士定定地站在那里，握剑的力度陡然加重了一分。
仿佛是命运的玩笑，这个前不久被自己杀死的精灵现在竟然成了另一名死亡骑士。寇尔提拉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艰难地用右手支撑起大半个身体。他的伤似乎并未痊愈，四肢的动作迟钝而笨拙。而胸口那道数月前被萨萨里安穿胸而过的伤疤，更是如同密密麻麻的蛆虫爬过一般狰狞可怕。
精灵仅仅扫了自己的伤疤一眼，那是毫无感情，像这些发生在别人身上一般——不，那是看着鲜血淋漓的仇人时才会有的，带着快意的眼神。然后他再次将视线放到了萨萨里安身上。
“我还以为你想上我呢…如果不是，那真的太遗憾了。”
这种拙劣的激将法起不了任何作用。萨萨里安冷笑，目光却没有从眼前的精灵身上移开。
寇尔提拉上身不着一缕，胸口处的那道伤痕仍然触目惊心。趋于腐烂的碎肉撕裂开来，处于半结痂状态的伤疤往外翻成一个可怕的形态。他本可以修复这道伤口的，萨萨里安心想，这家伙拒绝了亡灵法师的修复法术…死亡骑士的脑子里再次闪过精灵临死前的那番话，随后竟是一阵没来由的惊恐。
仿佛意识到萨萨里安的沉默，精灵的嘴角略微上扬，死死盯住人类死亡骑士露出扭曲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萨萨里安。”
“如果你只想给我看这些，那还是省省吧。”萨萨里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本想拔出剑指着精灵，双手却如同中了定身法术一般无法动弹。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他们之前只见过两面，每一次却都像导火索，点燃人类死亡骑士那该死的埋藏已久的自我意识。他本以为第二次见面就是结束，他杀了寇尔提拉，并且欣然接受了他的诅咒。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诅咒竟在两个月后的今天成了真。
如果寇尔提拉没有成为死亡骑士，他对于萨萨里安而言，或许永远将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但是现在，他竟然成了自己的同僚…
萨萨里安走到墙边，取下了那套属于寇尔提拉的盔甲。它们整齐的挂在墙上，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动过。萨萨里安将盔甲扔到寇尔提拉的床上，却留下了精灵的符文剑。他拿着符文剑走出房间，很快带来了两个亡灵法师。
“你已经不是活人了。”萨萨里安做了个手势，法师们试图上前重新修复寇尔提拉的伤口。
寇尔提拉正欲将他们踢开，却被萨萨里安的两把剑一左一右抵在腰间。
“来啊…再杀我一次啊？”精灵怨愤的盯着人类死亡骑士，语气中满含嘲讽。
萨萨里安没有动，只是眼神示意法师开始治疗。秽邪之力藉由亡灵法术在空气中缓缓聚集，寇尔提拉身上那些新鲜的伤口终于开始逐渐愈合。他厌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如同在奎尔萨拉斯最后一战中面对萨萨里安那样。但是死亡骑士的剑一直抵在精灵身上，让他被迫完成了一次痛苦的治疗。
“听着，寇尔提拉。现在我是你的长官。”在亡灵法师完成任务走出房间之后，萨萨里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我不介意你再死一次，但事实上，我们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
“巫妖王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寇尔提拉回答道，他的声音比起之前多了一份刺耳的金属质感，这似乎是所有死亡骑士的共性，“但这并不影响我向你复仇…至死方休。”
萨萨里安突然大笑。“悉听尊便。”
说罢，他将寇尔提拉的符文剑扔在墙角，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还记得上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是消失在树丛中的精灵游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往事随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