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记事》食尸鬼

7、谜样人儿（１）

　　张楚一夜未眠，竭力想出一个并不能真正补救的补救方法，即刻冲出帐外。此刻，天空既白，张楚亲自将张旭甄玉函叫出帐，命他们待女子醒来便送去主营好生看着。自然而然，此举等同于剥夺二人秋狩的资格。甄玉函妄图辩解，幸好被张旭以强劲的握力阻止，这才被捋虎须，稍加思索悻悻的遵从。
　　经过军医一整夜不满不休的诊治，那女子在午时转醒，整个人裹着昨夜的毯子瑟瑟发抖，憔悴不堪的脸上嵌着一对深凹的大眼，看不出心底究竟如何想。张楚率领大军赶去下一片猎场，此地仅有军师与始作俑者的二人。
　　女子醒来后一言不发，连动作也是延续昨夜，军医且是在查她脉象时才知人已醒，究竟何时醒来也不知。军医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了，一看女子默然空洞的脸孔，便知是被心事困住，便不打扰她默默退出帐外。
　　张旭甄玉函守在帐帘口，面色不善，只差拿着两只长刀便成凶神恶煞的门神。听老军医掀帘走来，二人见他面色转善，登时明白是有了好消息，只是还未出口询问，便被军医抢了先。“人醒了，端药来。”老军医道。一早，他便吩咐二人熬了一炉药，一锅药膳。
　　张旭示意走去，甄玉函则随军医走入帐内。“喂，你醒了？”甄玉函径自开口，本是期待这女子能自行交代身份与事发原因，谁料等了许久也不见丝毫回应，连呼吸也仅能听到自己的。“我说你……”甄玉函急迫的质问哽住嗓子眼，怔愣许久只得以延伸询问军医。军医正将夜里用作针灸的工具收回药箱，头也不抬便道：“安静，别吵。”
　　甄玉函登时哑口，原本他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可这女子——竟是凄惨到连他的恻隐之心大行其道。实在是可怜啊！甄玉函暗叹，小心翼翼的走近，蹲下身为她将毯子盖紧。起身时，甄玉函忍不住再看她一眼，手脚似有意志，默默走开移近火盆，心里这才稍有安慰。
　　张旭进帐时，见到的正是甄玉函这副如履薄冰的谨慎模样。“药……”他才开口道出一个字，甄玉函已回头狠瞪一眼，张旭只得噤声。甄玉函迅速欺身而来，接手张旭托在掌心的药碗，坐在地上搀起女子。谁料女子肢体太过瘫软，摇摇晃晃之间竟倒向甄玉函胸口，他大惊补救，险些将汤药洒在地上。
　　张旭赶来解围，甄玉函顺势将女子推给他。“你扶好她，我来喂药。”甄玉函板着脸道，细看下他竟脸红到了脖颈。好在与他对面正是张旭，而他正尴尬的不知所以。甄玉函舀起一匙，吹凉了才送到女子唇边，见她仍无动于衷，不禁软言相劝：“张口……张口……”
　　一连好几个“张口”，女子仍旧瞪着那双茫然空洞的眼，不知焦点落在何处。甄玉函有些恼羞成怒，干脆直接将汤匙送去她嘴边打算强行灌下。也不知怎地，原似三魂丢了一魂的女子忽的反抗起来，抬手便是乱舞乱挥，好在甄玉函反应及时跳开，否则这碗要定然打翻。
　　“钳住她手！”乍见此景，老军医急忙大声吩咐，丢下正在进行的整理工作。女子甚为惊慌，一个字也吐不出，只“呜呜”的自喉头发音谴责。女子身体虚弱，张旭很快将她制住，一掌扣住双手反锁，另一手臂环在前方，避免她扭动扯伤手臂。
　　军医走来取出一只小玉瓶，掀开盖子凑在女子鼻端，稍即，女子便安静下来，双目也有了焦点。不知是惧怕还是怎地，女子看清眼前情形之后，两行泪登时涌出，令三人皆猝不及防。三人不敢打搅与她，加之并未从方才的惊吓中脱身，便紧盯着女子，生怕她再有不明智的自伤之举。
　　过了片刻，女子的泪渐消，嘴唇翕合许久，哑然道出短短一句话：“谢谢。”
　　三人皆释然，军医慎重的看她一眼，转而回去继续整理，张旭也松开钳制，暗道一句“恕罪”。三人中最开怀的当属甄玉函莫属了，只见他咧嘴一笑，端着药碗继续逼近。女子已然恢复意识，足以自行喝药。“给，喝下去。”
　　女子迟疑的接过，两手仍在抖动。二人皆以为她并未全然恢复，实际却是女子在惧怕。“这是……”女子问，两手捧着药碗，好在并未洒出。“补气药，效果很好，可是咱们军医拿出压箱底的草药熬成的！”女子点头，却并未喝药，反而问：“这是军中，隶属哪位将军麾下？”
　　三人脸色微变，女子却坦荡一笑，道：“劳烦帮我拿一下。”甄玉函接手药碗后，女子技巧的拆下左袖口内侧的一块布，取出藏在中间的一块羊皮纸。羊皮纸折成四方形，拆开后不过手掌大小。女子两手分别拎起羊皮纸的一角展示，笑容始终未改。
　　“这！”
　　三人大惊，那上头赫然是当朝天子的玉玺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