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记事》食尸鬼

2、秋狩（２）

　　不知是甄玉函身轻的缘故，还是他今日的骑术格外高超，很快撇开张旭十米开外。张旭面色不善，拧着眉像头老牛似的粗喘，尤其视线遇上甄玉函眼中的挑衅，简直可称作穷凶极恶。想最初跨过栅栏时，张旭且比甄玉函快了半个马身，谁知转眼便被逆转乾坤，还惹上奚落，如何叫他不恼。
　　甄玉函忽的挑眉，弯腰大笑，乐不可支。只见他勒马缓缓停下，任身边众骑掠过，取代他一马当先的位置。张旭更不悦了，两腿夹紧马腹朝他狂奔而去。“做啥！”张旭没好气的问，勒马停在甄玉函一侧，与他并驾平行。甄玉函并不理他，反而半眯着眼打量东方太阳，“现下几刻？”
　　张旭不知他何处此问，仔细端详太阳高度与影子，还是回答了：“大约快到巳时。”甄玉函煞有介事的开口，“距离酉时收兵有将近五个时辰，你说我能猎多少兔子、獐子？”张旭搔首一笑，心底仔细算了一番，道：“以你的箭法骑术，一百兔子五十獐子，我看足够！”
　　“呸！”甄玉函啐道：“少瞧不起人！谁不知今年年成更好，五步一兔十步一獐。”张旭哑然，哭笑不得的瞅着甄玉函，道：“夸张之词罢了！要真是如此，”他扬鞭一指，“前面的草原早被肯成无毛之地了！”甄玉函不以为意，扬眉下起战书：“就以五十兔子三个獐子为准，收兵时清点，谁若完不成便负责晚上的野味如何？”
　　张旭哈哈大笑，捡了大便宜似的，朗道：“有何不可！”“就这么定下，今晚由你照顾兄弟们的五脏庙！”二人空中击掌，“啪”的一声脆响传播极远。随后，二人各自策马驰骋，稍即便追上众兄弟同僚，融入其中。
　　今年的确是个五谷丰登的好年岁，江南到漠北，东海之滨到荒漠绿洲，但凡有人有田之处，都可听到百姓对天地对四时的赞歌。可想而知，这向来肥沃丰饶的塞上江南之称的草原，在今年将给予他们更多的馈赠。
　　张旭与甄玉函的赌约绝非首次，平素二人有了分歧便要下注，别人有了分歧也要下注，端看甄玉函心情如何了。虽说军中实该杜绝赌害，张楚第一次不经意听到，还兴师动众的打算当众治二人以重罪。不过，在听甄玉函解释之后，便决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常年军中难免枯燥乏味，有项怡情怡兴的消遣实在是件值得推崇的好事。再者，赌注多半是上级赏赐派发的酒水，或是输者为赢家捏肩揉背，断然不会涉及金钱，既无损兄弟情谊，反而联系的更紧密。这种既无伤大雅，又好处多多的消遣，虽不能说发扬光大，视而不见倒也并无不可。
　　甄玉函主动与张旭分开狩猎。他自然想做那个赢家，也明白跟在众人后面，绝对见不到他想要的结果。想那几百号子人，策马呼啸而过，莫说是敏捷胆小的兔子，恐怕冬眠的黑熊也要被惊醒奔走逃命。所谓剑走偏锋，正是如此。
　　他的双眼极利，相隔五十余米便看到一只东张西望的灰兔。这兔子甚是肥硕，想必是个贪吃鬼。果然，灰兔四下张望确认并无凶险，便安心的进食，一张三瓣儿咀嚼的飞快，面前青草登时矮了一截。
　　甄玉函不敢再近，生怕惊吓到它，于是便在马背弯弓搭箭。弓是虎劲弓，满弦至少臂力两石。箭为啸羽箭，离弦后的破空声“嗡嗡”若响羽。弓开半弦，甄玉函稍一思忖放箭，他可不想浪费任何一张兔皮。
　　羽箭呼啸而去，穿过灰兔颈部后，沾血的箭头戳在地上。甄玉函神色飞扬的驱马过去，笑叹：“第十七只！”走到近处，甄玉函单脚为支撑侧身倾斜捡起战利品，拔下箭看也不看的丢在悬在马腹的麻袋。马腹两侧分别有个麻袋，一个装兔子，一个装獐子，圆鼓鼓的样子显然都装有战利品。
　　甄玉函坐直了身体，不料竟瞧见张旭，一时心花怒放，扬手大喊：“张旭，张旭！”两人隔着有两百米，这距离却丝毫阻挡不住甄玉函的声音。闻声的不止张旭扭头看来，还有其他几人距离张旭较近的，也抬起头。其中一人调笑张旭：“这小子，果然逮住了机会就示威！”此人名唤陈川，面相三十五左右，也是名百夫长，张旭甄玉函二人最早正是拜他麾下。
　　张旭嘿嘿一笑，并不多耽搁，转而跟着几人奔往更前处——前方五里左右有条河，那附近才是他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