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红尘道》撒拉法

3、第三章

　　黑龙王如实相告：“东海龙王确实有愿招我为婿，只是我不愿意娶他家的六公主，所以才沦落至此，在天池这个小地方当龙王。”
　　兔儿神与阿月同时微微吃惊，阿月说，“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嫌弃六公主不好看，还是嫌弃东海龙宫？”
　　黑龙王说，“都不是。两位仙君还是先到我家里去坐坐罢，在此处不太好说。”阿月扭头看了兔儿神一眼，兔儿神也看了阿月一眼，点了头，阿月也向黑龙王点了头。
　　三人各化做一道七彩流光，投进了天池里，不一会儿，便身在水中洞府了。黑龙王命令鱼精端茶上来，请兔儿神与阿月坐上大贝壳凳，然后陈述：“一年前，有一头修炼成精怪的巨鲸闯入我的领地，我将他赶走，却因此受了重伤。”
　　幻化为美人的鱼精端茶上来了，放在蚌案上，兔儿神与阿月都拿起贝壳杯饮了一口。那黑龙王继续说，“我被大浪推到岸上，以为自己危在旦夕命将不保，但偏偏我命不该绝——有一个打鱼人拖着渔网从我身旁经过。”
　　兔儿神与阿月放下杯子，凝神静听。黑龙王不喝案上放着的那杯茶，一直不停口，“他一个凡人，见我是一半是人身一半是龙尾，起初吓住了，但见我受了伤，就怜悯我。我求他救我，他答应了，把我带回家里，细心照顾我，我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动了凡心。”
　　兔儿神闭眼，恍悟之后张开眼，说道：“如果我猜得没有错，龙王不肯娶龙公主入赘东海龙王家里，是因为这个凡人？”黑龙王不答话，却是点头承认。阿月接话，“这个凡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黑龙王直言，“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阿月面上带笑，“正好正好，我这位仙友是专司男子与男子之间情意的兔儿神！”黑龙王微吃一惊，忙向他抱拳致敬，“原来是兔儿神！我一直守在海域，天庭众仙皆识不得，还望体谅。”
　　兔儿神抚了抚发束，一脸傲然，不与他谦虚寒暄，直言：“我虽然专司男子与男子的感情，但只能为类同者牵红线，否则，就是触犯了天规。”
　　阿月与黑龙王互相对望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龙王与那个打鱼人的姻缘不能成？”兔儿神正经回他的话，“阿月，你是月老，这个道理你也懂的，凡人只能跟凡人牵红线，妖怪只能跟妖怪牵红线，逾越了，那就触犯了天庭的规定。”
　　黑龙王叹息一声，插话：“结果……我也早知，所以与其触犯天规，不如在天池里当一辈子的湖泊龙王。”
　　阿月安慰他一番，“龙王何必如此，娶了东海龙宫六公主也是你的福气啊！”兔儿神仔细想了一想，接着阿月说：“龙王想要与那凡人有好的结果，当真不后悔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龙王愿意听么？”
　　黑龙王答，“愿听其详。”兔儿神缓缓道来，“龙王要与那凡人成为一对，就必须舍弃千年修炼的成果，你若是不后悔，可以上昆仑瑶池寻王母。”
　　“仙君的意思是……要我脱胎换骨，转世为凡人？”黑龙王冥思一会儿，猜道。兔儿神点点头，“只要龙王肯，有朝一日在凡间与我兔儿神相遇，我定当为你的姻缘做主。”
　　黑龙王低头，斟酌了一下，说：“此事，我要好好想一想。”兔儿神说，“那好，龙王没有别的事要说，我们就告辞了。”随即起身，阿月也缓缓起身，黑龙王便亲自送他们到岸上，同样是三道彩光，只是这次是从水里返投到地面。
　　兔儿神、阿月对黑龙王说了一个‘请’字，就转身，迈步离开天池。穿过重重林海，欣赏身旁雾凇，阿月半晌才对兔儿神说，“你的建议是好，但王母真的会答应让他脱胎换骨转世为凡人么？”
　　兔儿神大步往前走，只道：“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前方迎面吹来一股寒风，拂起他两鬓垂直的发束，而他的面色依然平静，任墨发随风拂动。
　　那位新上任的年轻的月老扭头瞥了一眼，发了一下呆，又低下头去，心中暗暗在想：“难道……我真的如他所说的，是真的六【根【不净？”至此不敢再随便扭头看身边的仙友。
　　走了一会儿，兔儿神忽然止步，阿月也跟着停下来，好奇问他道：“怎么了？”兔儿神不回答，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就在此刻，从上空无声无息的飘落下许多雪花，美丽得令人惊叹……
　　阿月也跟着仰头望了望，脱口：“凡间下雪了啊……”兔儿神只抬起右手，接住了雪花，他是神仙之躯，那凡间的雪花一落到他的掌心，立即凝结成了冰晶，隐隐闪耀着五彩星光，阿月凑近看着，兔儿神也看了他一眼，却大方地把它送给了阿月。
　　“呃？送给我？”阿月盯着他掌心的雪花，微吃一惊。兔儿神点头，“嗯，你拿去吧！就当是今日出来一游的纪念。”见他不收，便握紧了右手，“你不要，我可要拿回去收着了，以后有空去其他仙友府上拜访时就做礼物送出去。”
　　阿月下了决定，左手抓住兔儿神的那只手，右手掰开他的五指，取走了雪花，小心地收了起来，“多谢你。”兔儿神说，“我要去凡间巡视姻缘了，仙友，改日再会。”阿月点头，便直直看着兔儿神走远了。

　　兔儿神从凡间回来以后，恰巧顽皮的玉兔又从广寒宫里偷偷跑出来。玉兔远远见兔儿神迎面过来的身影，想了一想，把背着的胡萝卜掷地上，前爪一推，将胡萝卜推向兔儿神，然后藏了起来。
　　有东西滚到自己的脚边，兔儿神立即止步，理所当然地低下头，细细一看，发现是胡萝卜，平时既认真又傲气的样子一瞬间变化了。
　　兔儿神激动不已，很快捡起自己最爱的胡萝卜，东张西望了一下，就捧着它蹲在隐蔽的一处，露出两颗雪白的兔牙，啃着吃了起来。
　　玉兔探头，盯着他，心里想道：“臭兔儿神，明明跟我是一家的，还说不是呢！连见到胡萝卜、吃胡萝卜都跟我一个德性……”随即蹦到兔儿神的身边，用兔牙咬住他的衣服下摆，扯了一扯。
　　兔儿神正好吃胡萝卜吃到一半，低头，见是玉兔，有些不耐烦了，收起兔牙，说道：“又是你这只玉兔，总是阴魂不散，这次又想干什么？”
　　玉兔松开他，脱口：“叫你把我的胡萝卜还给我。”兔儿神低头瞥了一眼手中剩下的胡萝卜，赶紧收了起来，背在身后，摆出一副正经样儿，回答：“什么胡萝卜？你自己的东西掉了反而来找我，是不是于理不通？”
　　“刚才，我看见你把它捡起来了的，别藏，拿出来。”玉兔咄咄相逼。兔儿神越加不耐烦了，怒目，脱口：“我堂堂兔儿神会拿你的东西么！没有就是没有！再逼我，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玉兔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认输道：“好嘛好嘛，我不跟你要回来就是了……”兔儿神哼了一声，说：“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要我送你回广寒宫！”玉兔瑟瑟一抖，“我……我走了……”话罢，掉头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兔儿神见它走远了，又拿出那半个胡萝卜来，继续啃，啃完了就擦擦嘴，心满意足地迈步往前走，打道回府。
　　那玉兔一蹦一跳地走，路上心想着：“真是功亏一篑，不但被他赶走，还让他抢走了胡萝卜……呜呜，我的晚餐没有了……”正悲伤，忽然心念一转，“不行，我不能白白被饿一顿，既然他抢走了我的胡萝卜，那我就上他家去偷！哼哼！”
　　那玉兔也不回广寒宫，径直奔往兔儿神的仙府。兔儿神正好回到家，敲了敲府门，很快地，由兔精变化而来的童女把门打开了，玉兔尾随在兔儿神的身后，跟着他的后脚窜进了他的仙府中。
　　“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把院子里外都打扫干净了。”童女恭敬地说。兔儿神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往院落，暂时不下任何吩咐。
　　进入院中，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假山和松柏，然后坐在石凳上，摆出一副悠闲地模样。玉兔躲在假山隐蔽处瞧了瞧他，见他静静地发呆，觉得是个好机会，便跑开了，在他的仙府里到处去找胡萝卜。
　　它找寻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胡萝卜的影子，就猜想：“……一定是藏在厨房里了。”又跑去了厨房找。它一蹦一跳地溜进了厨房，在角落里乱找一通，终于找到一个装满胡萝卜的箩筐，只因箩筐比它更高，它勾不着，便将箩筐拉扯，把箩筐弄倒。
　　箩筐一倒，里面的胡萝卜就滚了出来，玉兔高兴地抱了一个，拔腿就跑出了厨房。它一路得意忘形，却偏偏撞上了一个女童的双脚。女童低头一看，忙对身边的童女说，“姐姐你看，有一只玉兔！”
　　童女将它抱起来，看见它抱着胡萝卜，当下断言：“好啊！原来是个小偷！咱们将它一起带去禀报主人。”女童马上点点头，“嗯！”二人立刻往院落去。

　　兔儿神正在院子里抚发发呆，听见脚步声，立即回头。那女童和那童女走上前，恭敬地禀报一声，“主人，我们方才抓到一只小偷！”
　　兔儿神一看玉兔，满面严肃，并有些愠怒，出语：“好你个玉兔，我放你走了你居然还敢跑到我家里来偷东西！”证据确凿，玉兔只能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说，“都怪你害我没有了晚餐，我这不是为了不挨饿嘛……”
　　兔儿神怒瞪了它一眼，再看女童手中的漆篮，问女童：“你手里的是什么？”女童恭恭敬敬答，“是刚才广寒宫里的仙娥送过来的——嫦娥仙子亲自做的糯米糕。”话罢，就把漆篮放在石桌案上，打开来，把里面的一碟糯米糕端出来。
　　“正好，你们把她家里的玉兔送回去，算做是还礼了。”兔儿神立即吩咐。那女童和那童女答应一声，抱着玉兔退下了。
　　兔儿神扭头，看着案上那碟新鲜的糯米糕，凑近闻了一闻，瞬间一股香气钻进他的鼻子勾起了他的食欲。他用指尖夹起了一块，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想：“这个东西虽然闻起来香香的，吃起来也甜丝丝的，但还是胡萝卜最好吃呀……”
　　吃完了一块，他端起碟子，看着剩下的两块，又想：“还有两块该怎么办？”不由皱起眉来，冥思一番后，来了一计，“……耶？不如送到月老仙府去，那小子一旦感动，就会对我倍增好感，到时候一上钩，我就能按计划报复他了。好主意！”
　　决定了事情就照着办了，兔儿神把最后一块糯米糕小心翼翼地放回漆篮，盖好盖子，就提着它，亲自上访月老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