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煌卧拥肖爱远》商珏

26、26.逃离

　　“阿辕？”肖爱远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秦辕的怀里。
　　秦辕显然是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浮肿。声音嘶哑道：“没事的，爱远，我们出来了，我们离开夜煌教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信夜煌的话，不该受他威胁……爱远，是我不好，对不起……”
　　秦辕泣不成声，抱着肖爱远的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肖爱远浑身酸疼得厉害，脑袋也涨涨的，整个人难受得不行，也听不懂秦辕在说些什么。
　　“阿辕，你先给我喝口水好不好？我渴……”肖爱远哀求着，嗓子火辣辣地疼，估计都快冒烟了。
　　“哦，好好，我来倒。”秦辕赶紧跑去倒水。
　　“来，我喂你……”秦辕小心翼翼地将肖爱远扶起，然后喂他喝下茶水。
　　肖爱远喝得急，有些呛着了，咳了两声。秦辕赶紧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肖爱远喝了水，感觉清醒多了，刚想倒进被窝里，突然发现不对。
　　肖爱远立马抓住秦辕的手，紧张道：“阿辕，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感觉在晃！？”
　　秦辕拍拍他的手，将他放倒在被子里，盖好被子。安慰道：“我们在马车里。放心吧，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离开夜煌教，也不回乡下，重新找个避世的地方，好好隐居，好不好？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是我不好……”
　　秦辕说着，鼻子一酸，眼泪便滚了下来。他握着肖爱远的手，浑身哭得颤抖。
　　肖爱远愣了愣神，脑中瞬间浮现出那日所发生的一切。咳了两声，顿时胸口憋闷得透不过气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秦辕看着他这样，心下更难受了。出声道：“哭吧爱远，我知你难受，憋着会更难受的，想哭，便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一人，没有外人……”
　　肖爱远听得他这话，眼眶倏地便红了，他伸手抱着秦辕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嚎啕大哭。
　　声音传到马车外夜阑珊的耳朵里，夜阑珊微微皱眉。这人哭的，为何自己会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肖爱远哭得累了，倒在秦辕的怀里，目光有些涣散，嘴里却喋喋不休。
　　“其实，我不过就是有些喜欢他而已……”肖爱远抓了抓自己的衣角，身后的疼痛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我知道，是我自作聪明，不该扮成贺子安的样子去迷惑他……”肖爱远伸手捂住了脸，指缝中渐渐溢出水滴。
　　他声音闷闷道：“我是被冲昏了头才会那样做。以前是夜书毅，现在是夜煌。我真是自作孽……”
　　秦辕轻拍着他的背，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他还真是爱惨了贺子安哪，就连我是假扮的都没看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肖爱远说着，又开始哭，声音带着满腔的悲凉，仿佛重生过后所有的恐惧，在此刻，都化作无言的泪水，悄悄消逝在指缝间。
　　肖爱远紧紧地抱着秦辕，过了好久，慢慢说道：“阿辕，我怕……”
　　是的，他怕。
　　但是，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偏偏还装作对这个世界很熟悉，继而很淡漠地生活，真是有种迟来的嘲讽与无地自容。
　　好害怕，一直压抑着自己心底的那份恐惧，那份不安，完全在如此脆弱的时候倾泻出来。
　　原来，感情是如此可怕的东西，就像毒品一样，染上了便就戒不掉，即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将其戒掉，却又讽刺地再度染上，而且还心甘情愿地沉迷于它的幻象。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肖爱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天意！？真是笑话！如若真是天意，那为何贺子安偏偏是贺子莲，而夜煌却不自知！？
　　备胎的备胎……
　　肖爱远苦笑一声。
　　他这辈子，或许只该淡漠地活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充满玫瑰花的婚礼……不，不该有。这是现实，现实，便就是残酷。
　　肖爱远闭上了眼睛，好累，睡一觉吧。
　　其实，并不是自己忘了，而是自己刻意地忽略了。玫瑰花，它再美，那也是带刺的……
　　秦辕望着昏沉睡去的人，将他轻轻塞进被窝，守在一旁。
　　你真美。秦辕想，如果可以，真的很想一辈子都这么守着你。做哥哥也好，是亲人也罢，像我这种肮脏的人，还能遇到像你这般恍若仙尘的仙子，那便是此生无憾了。
　　秦辕摩挲着肖爱远的睡颜。
　　你说，当初我为何要救你？是因为看到你的墨发，美得比醉春的杨柳还要飘逸三分？还是说，你精致的容颜，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心疼得惹人怜悯。
　　秦辕拉过肖爱远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眼中难掩的忧伤。
　　是我不好。秦辕在心里谴责。我是鬼医，我不叫秦辕，我叫方百守。
　　是我不对，我不该受人胁迫，让你留在夜煌教。
　　是我做错了，我以为你能管住自己的心，可你没有。
　　是我天真，以为夜煌那厮心中只有贺子安一人，却忽略了他看你的眼神。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守好你，让你伤心，让你流泪，让你被人欺负，让你心灰意冷……
　　都是，我的错……
　　当初，我拼的十年寿命，硬是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如今，你的心呢？该如何来医治？
　　秦辕无声地哭泣着，自责像是万箭穿心般，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吵吵嚷嚷的叫卖声进入耳中。
　　秦辕赶紧整了整自己。他知道，这是到了城镇，今日，他们或许会在此留宿。
　　夜阑珊进了马车，将肖爱远连人带被子抱了出来。
　　秦辕没有阻止，只是在后面跟着。
　　肖爱远浑浑噩噩地睡着，在如回忆般真实的梦境中徘徊。
　　肖爱远感觉自己挤进一个小孩儿的身体，被人群冲散在喧闹的集市。
　　一辆飞奔的马车向他驶来，他未待反应，便被一个怀抱抱起，飞向空中，随后，轻巧落地。
　　肖爱远刚站稳，感觉腿上一阵钝痛，裤子上渗出丝丝血迹。
　　他刚想伸手去看，便被一个人抱起来，肖爱远一看，是个小男孩儿，但似乎比自己要大上一些。
　　“你流血了，我抱你到那棵树下坐会儿。”男孩儿语气中带着些喜悦。
　　肖爱远感觉到自己细小的身子在颤抖，抬头一看，竟是对上了那双嗜血的双眸。肖爱远一惊，心里道：夜煌！？嘴里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叫夜凌霄，你叫什么？”小男孩儿扶着受伤的小孩儿在树下坐着，慢慢地将他的裤管儿卷起，小心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肖爱远感觉得到，自己进入的这个小孩儿有些怕这个小男孩儿，眼中带泪，怯怯地说道：“我不告诉你，你的眼睛红红的。娘亲说，红眼睛的是妖怪。告诉了他名字，晚上妖怪会寻着名字来吃人的。”
　　小男孩儿有些沮丧，说道：“大家都这么说。不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肖爱远一愣，这句话……
　　随后沮丧，原是这句话……
　　肖爱远刚想到了什么，随后有感觉自己飘飘忽忽离了小孩儿的身体，飞向别处。
　　他望见了一座山，山上树木葱郁，野兽珍禽，好不自在……
　　还未来得及继续欣赏，便被一阵风刮进山下的城镇，又进入了一个人的身体。
　　又是孩子！？肖爱远愣了愣，不过，比刚刚那个似乎大些。
　　眼前还站着一个孩子。红眸？夜煌！怎么又是他！
　　“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名字么？”对面的孩子问着，个头儿比面前的小孩儿要高上许多。
　　肖爱远附身的这个小孩儿，这回似乎没那么怕夜煌，撅着嘴道：“你是吃人的妖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哼，就不告诉你。”
　　夜煌有些失落，反驳道：“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嗳，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小孩儿理直气壮道：“记得，怎么不记得。你叫夜凌霄。”
　　夜煌点了点头，有些开心，摸了摸小孩儿的头：“记得就好。”随后又有些羡慕地说道，“你的眼睛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我好羡慕呀！”
　　小孩儿得意洋洋地笑着：“那是自然，谁让你是吃人的妖怪呢！”
　　夜煌哼哼了两声嘟囔道：“我才不是吃人的妖怪呢……”顿了顿又道，“那下次，你得告诉我名字哟！”
　　小孩儿不理他。
　　肖爱远正想办法出声，谁知，又恍恍惚惚离了小孩儿的身体，飘到别处。
　　他飘啊飘，见到好多鸟儿从自己身上穿过，又有很多蝴蝶与自己擦肩而过，心里想着，飞的感觉真是好。
　　刚想多飞一会儿，一阵风，又不知把他给刮到哪儿去了。
　　肖爱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睡着了，鼻子痒痒的，他打了个喷嚏。
　　“哈哈哈！哈哈哈……本座将你逗醒了！”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肖爱远转头一望，竟又对上一双红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