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扰人》叶怨秋

3、深宫友谊

　　这些日子以来，我仗着自己年纪小，使尽所有装可爱的本事，把精绣坊的宫女们捧得乐翻了天，连我不会裁衣、刺绣都不计较。这两样都不会在精绣坊等于是个废人啊！所以我只能当个看门的，当然我乐得这样，比学刺绣舒服多了。没事儿就摸摸布，纯人工制造的，极品啊！看她们心情好的时候，就求她们拿旧布料给我做衣服。我本来就喜欢白色和黑色之类的素色，加上现代人的眼光跟她们就是不一样，都穿出自己的风格来了。
　　有时候听她们讲讲宫里的八卦，不过康熙不在，到底是挺冷清的。还是不敢向她们打听精绣坊的东边住了什么人，毕竟跟我有莫大的关系，问了只会让她们起疑。这些天建立起来的良好人际关系不能就这么毁了，我还要在这里待一段长时间呢。

　　古代没电视看、没电脑上网，晚上没事儿干只好早早睡觉。可我来了之后生物钟还是调不过来，大晚上躺床上还是眨巴眨巴着眼睛毫无睡意。于是这天晚上我决定——夜游。
　　穿上最近新做好的睡衣，披上披风，一身雪白，披着长发。即使有人看到我，这副装扮也足以让他们退避三舍，不敢过来盘问我。不过我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把腰牌挂好，提着灯笼，夜游去也。
　　这时候的紫禁城异常安静，夜色里透着诡秘。
　　忽然想到，既然此时没人，何不探探东边住着何许人也？
　　不是没有想过，东边住着的人可能比那些妃子还恐怖。可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些妃子针对她，她不可能对她们毫无感觉。说不定挑起两方的战争可以保我小命一条。
　　我轻轻地向西边走去，能不惊动她就能看到当然是上上之策，我一定要很小心……
　　“额娘！”
　　忽然听到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周围都没人，他叫谁额娘啊？不会是他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什么”吧……或许他也是那个“什么”……
　　不能不去看他，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我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脸色有点苍白，样子很温文儒雅。他看到我，表情有点惊愕，继而是失望……
　　我快步向着他走去，臭小鬼，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喊娘，吓我一跳，破坏我计划，还露出这么失望的表情，是不是嫌本小姐长得不够你妈漂亮？
　　“你看清楚！我有这么老吗！”再怎么说我这身体只有十一岁啊！穿着花盆底也就垫高了几厘米。
　　“你不认得我？我……”看他神情是打算道歉的，怎么知道他扫了我一眼突然脸色一转——
　　“哼！有你这样的奴才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他突然端起架子来了。
　　在精绣坊里虽然看不到主子，可是穿什么布料是什么身份大概还是能猜得出来的。眼前这个小男生不是阿哥就是皇亲国戚。会是谁呢？半夜出来对着我这像鬼的人喊娘，莫非他额娘已经死了？是皇太子胤礽？他的额娘赫舍里皇后在生他的当天就因为血崩而死。即使看过画像，也不可能看到我的侧面就“认”出来了啊！更不可能的是他年纪没那么小。是十三阿哥胤祥？可他年纪没到这岁数啊。或许真的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孩子刚死了额娘被接到宫中来住了。
　　“你们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只会趋炎附势……”他看我不说话也不对他行礼，越发地恼了。
　　“喂！你骂够了没有！什么奴才奴才，奴才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以为只有你有额娘啊？奴才也是有额娘的！你额娘听见你被别人骂会不会伤心？那我额娘听见你骂我难道不会伤心吗？”死小鬼，拽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要摆架子也没有人会来支持你，我还怕你不成？你就使劲儿摆吧！
　　意料之外，他没有反驳我，只是幽幽地看着我刚才走去的方向。
　　看到他这样，本想教育他的心情都没了。刚刚死了妈妈的孩子……比我这个得不到母爱的人还可怜呢。他得到过，又失去了……
　　一阵风吹过，冻得我直打哆嗦。眼前这男孩穿得比我少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觉得冷。
　　“嗯……夜深了，主子您还是回去歇息吧。”其实是我想回去睡觉了，可是又怕就这么走了让这男孩看到我往精绣坊方向去，难保他明早来找我麻烦。
　　“好。”男孩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道回府就寝也。

　　第二晚，还是睡不着，这就是所谓的恶性循环。反正昨晚东边探险计划被破坏，今晚继续。
　　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昨晚那个男孩站在树下，眺望远方。很快地，他发现了我，没有像昨晚那样端起主子架子要我行礼，反而对着我礼貌地微微一笑。
　　他真的很想念他的额娘，连我都感受到了那种和亲人分开的苦痛。
　　“我……长得很像你额娘？”看来今晚的探险计划又得延期了。
　　“嗯。你没这么老。”他还记得我昨晚的抗议。
　　“那，要是你真的很想她，可以看看我啊。”为了减少他的悲伤，肉麻一点也要这么说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安慰他。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感受过亲情，看见他对额娘的感情，令我震撼，也羡慕，还心疼。母子之情深刻如斯，何其幸运，对比着我——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从来没有人想着、念着、记挂着，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贴着脸颊滑落。
　　“你……为什么要哭？”男孩没有继续看远处，转过身来对着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自己的额娘……”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真丢脸，我从不在人前哭的。
　　“你的额娘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进了宫，就不容易见到了。”我总不能跟他说我妈本来是小老婆后来嫁给老头了吧？
　　“是啊，这里，很多人跟我一样呢。”
　　“所以你不要再伤心了，你在这里当主子，我们得当奴才呢，谁更该伤心？”说完才发现不妥，
　　“奴婢不是有意冒犯，请主子恕罪。”
　　男孩笑了，是很爽朗的那种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笑容。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不要管这些主子奴才的了。你在哪里当差，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在精绣坊里做事，才来没多久。”
　　“你怎么经常不睡觉跑出来？”
　　“你不也是？”
　　“我是想看看额娘，白天不方便，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句话把我当场震住！他……他，他难道有阴阳眼？
　　“你怎么了？”男孩没理会我煞白的脸色，继续道：“我额娘就住在精绣坊的东边。虽然没什么人理会，可她身边的人总不许我去看她。额娘不想我为难，也渐渐叫我别去。但我想知道额娘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
　　东边？东边！难道惠妃、德妃、宜妃她们惧怕的是一只女鬼？不不不，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在讲鬼故事，而且如果真的是鬼，精绣坊那群宫女又怎么敢公然讨论呢。
　　隐隐猜到他是谁，东边住的又是谁了。缺的只是亲口证实罢了。
　　“我叫茏菲，你呢？”
　　“我叫胤禩。”

作者有话说

　　１．因为情节的需要，硬是把八八弄得小一点，因为这些阿哥们只有小的时候心房才容易攻破，我容易么我？！